第208节
  白家母女俩的许多往事,安秀嫂子就不知道,比如说白红欣的亲生父亲,不是钢铁厂的工人。
  白母凭借二嫁,借给钢铁厂的工人,这工人有自己的亲生女儿。
  就算当初那位龙姓工人去世,出来接班的也应该是他的亲生女儿,不是继女才对。
  白母作为遗孀,接手亡夫的工作是顺理成章的,然后她再将工作让给亲生女儿。
  经过她从中到了一遍手,谁还记得白秘书并不是龙工的亲生女儿,不过是继女罢了,而那位龙工是有自己亲生女儿的。
  安秀嫂子还是从小姑子这里,才知道这些事情,觉得相当不可思议。
  在送安秀回家属院的路上,安秀嫂子也给她补充了不少,因为安秀忙着上学上班,因而不知道的白家。
  另一头,这姑嫂两人的议论对象,回到家里。
  白母已经吃饭了,很显然没等她。
  看见女儿回家,白母眉头皱起,“你怎么又回来得这么早?”
  这其实是白秘书的正常下班时间,不过白母希望女儿在下班以后,多去周家走上一走,借此跟周家人处好关系,就像是她曾经的那样。
  餐桌上没有给白秘书准备的饭菜,饭盆里还有一个窝窝头,她自顾自拿到饭桌上。
  等到吃完饭以后,白秘书才说,“我年前那几天,去我们厂长家打扫卫生的时候,曾经提到过,她们家差一个干女儿,如果不介意,可我愿意做她们夫妻俩的干女儿。”
  白母吃饭速度很慢,她正在吃饭,听见女儿这话,顿时放下筷子,“你说什么?”
  白秘书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味,自顾自继续说道,“厂长和周院长拒绝了我。”
  白母连带着菜和盘子一起砸到对面人的脸上,顿时白秘书脸上稀稀拉拉都是菜汤子,也得白家饭菜油水不多,白秘书身上的衣服洗起来会很费劲。
  不过即便是油水不多,身上全是菜汤的味道,这并不好闻。
  白秘书伸出手,把脸上的菜叶子给抹掉。
  像是一个被宣判死刑的犯人,“妈,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白母又开始变得歇斯底里,“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要徐徐图之,不能一开始就暴露自己的目的,一旦被人察觉到,你靠近是目的不纯,你再想接近那就很难了。”
  白秘书虽然形容狼狈,面上表情却没有些许变化,是浓浓化不开的疲惫。
  这些话她在过年前的时候,就像跟白母说,却一直不敢告诉白母,怕白母知道以后,自己就没法子过年了。
  放在心里很久,也一直都不敢开口,这些天以来,她一直晚上回家很晚,装作每天晚上去厂长家吃饭的样子,实际上她在街上闲逛,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才选择回家。
  白母那边也一直当女儿是被留饭,这段时间心情相当的不错。
  撒谎不是一件会让人感觉好受的事情,憋了两个多月,白红欣终于忍不住了,决定跟母亲坦白,她也做好了白母会歇斯底里的反应。
  白母确实发疯了,疯了好一段时间,才安静下来。
  以白秘书跟母亲相处的经历来看,现在的白母已经恢复正常了。
  因为已经事先做好心理准备,白秘书这时候还能镇定的收拾客厅残局。
  白秘书觉得,她母亲早就疯了,在自己失去了一个胳膊以后就疯了。
  虽然那件事是白母设计的结果,最后的结果确实按照母女俩的计划进行,然而失去一只胳膊,确实母女二人意料外的事情,谁都没想到。
  向来要强的白母,不能接受自己少了一只手,成为残疾人。从那时起,她的精神状态就出现了一些问题。
  时而正常,时而疯癫,白秘书早就习惯了。
  白秘书冷静地换下身上的脏衣服,将身上的污秽洗去。
  等她处理完身上的狼狈以后,白母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她坐在茶几前。
  白家这茶几很有些年头了,白母自从嫁给龙父之前就有了,据说是龙父龙母结婚的时候买的。
  不过购买这茶几的主人,没享用多长时间,就去世了,后来就连龙父也去世了,龙家的女儿被赶走,这茶几被白家两母女占用。
  “囡囡你来。”白母一脸含笑地叫白秘书,到她身边来。
  前几分钟,还是倾盆大雨,这很快就由阴转晴了。
  白秘书坐到了白母身边。
  白母轻轻摩挲女儿的后背,白秘书感觉不到温馨,只觉得心惊胆战。
  白母罕见地笑了,白秘书却从这笑意之中,感觉到了两分凉意。
  她说,“厂长虽然拒绝了你,你并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当年你爸去世,我们两个孤儿寡母的,想要活下去不难,难的是想要活得好。家里没有男人挣钱,光靠没办法把你养活长大。那时候我认识了龙老大,他那个死鬼老婆还没死,不过很快就死了。有她当初位置,我才能嫁给龙老大,你有了一个工人的继父,我们娘俩的日子,过得比你爸去世之前还要好了。”
  白母把女儿的辫子给散开,用手指帮她顺头发,“你们厂长的养子,他现在的日子过得也不差。”
  白秘书经常往周母身边跑,知道的周家之事比外人更多,“他已经是团长了。”
  白母一听竟然已经是团长了,脸上的表情更加的柔和,“那就更好了,你嫁给他以后,不仅有了厂长婆婆,和一个院长公公,就连你男人那也相当的不简单。这可比我从前想的,叫你去给厂长当干女儿,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白秘书的脸色已经变了,“可是,人家已经有了老婆孩子。”
  白母嗔她,“你真是个傻孩子,现在有老婆孩子,不代表以后还有,即便是已经结婚了,还可以离婚嘛。”
  白秘书一瞬间明白了母亲的意思,白母刚才说她年轻时候的那些事,不是没有原因。
  白秘书父亲去世的时候,她还小,却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她知道,白母跟继父在一起的时候,继父前头的那个媳妇还没有死。
  两人在一起不长时间,那个女人就去世了,这人去世的原因是啥,白秘书不知道,但她能猜到,估计跟她妈还有继父有脱不开的关系。
  她母亲为了好生活,能够跟有妇之夫搞在一块,还有很大的可能性,将人家的媳妇给搞死了。
  母亲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件事,就是希望她能效仿当时的母亲,想叫她跟周家的继子在一起,再把他现在的媳妇给踢开。
  白秘书母亲轻抚女儿后背,十分温柔地说道,“妈记得你曾经说过,周家有一个小孙女,你们厂长和她丈夫很宝贝。那不过是一个丫头片子,他们家就宝贝成那个样子,你将来要是能生出一个儿子来,他们家绝对更宝贝你生的儿子。”
  白秘书神色挣扎,“可是人家已经结婚了,我这样做是不道德的。”
  白母脸上闪过一丝狠戾,语气却越发的柔和,“你父亲去世的时候,我也只比现在的你大四岁,那时候你一点点大,难道我就愿意干那种不要脸的事,我难道就没有羞耻心吗。我如果要脸面的话,你就活不到现在,早就被饿死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起当初的为难,已经当时的诸多不得已,白秘书原本还有些挣扎,逐渐被她打动,母女两人哭作一团。
  等到两人都停下哭泣,白秘书就说,“那听您的。”
  白母脸上这才露出今晚唯一一个真挚的笑容,“这样就对了,你这次可不能像往常一样,自己瞎干,每天做什么事,都要听妈的。我是你妈,你是我唯一的闺女,我怎么可能骗你呢。”
  白秘书眼眶红红的,点头说,“好,都听您的。”
  “乖。”白母关心地询问,刚才的汤菜有没有烫到她。
  白母往白秘书身上倒汤菜的时候,那汤菜只是温热,烫是绝对没有的,甚至没有在白秘书脸上留下一点红痕。
  只是一碗汤菜倒在身上,伤害性不高,侮辱性却很大。
  被母亲关心了,白秘书这心里瞬间像是被泡在温水里一样舒坦,她摇摇头,“妈,我没事。”
  白母温柔地笑,“没事就好,你快去睡觉,明天还得上班呢,我现在身体这个身体,咱家多亏有你撑着。都怪妈没用,叫你这么劳累。你要是能把厂长家那个继子带回家,给妈当女婿,原本放在你身上的担子也能轻了,妈就是现在闭眼,也能放心了。”
  “妈,你别这么说,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是绝对不会嫌弃您的。您想叫我怎么做,我照做就是了。”
  白秘书被母亲推着去睡觉,白母也回到了卧室。
  白母上床以后,把电灯熄灭,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在思考,已经叫女儿怎样靠近那个周家的继子呢?
  她从前是不知道,那周家的继子,竟然还有几分的本事,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团长。
  如果早知道,就不叫女儿一个劲往周家干女儿,那个方向努力了。
  给周家当儿媳妇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白母早年的时候,没少干这种事情,女儿要怎样,才能把男人抢到手里,这对于别人来说不好干,对于白母来说,这事简直就手拿把掐。
  她家女儿长得不差,没有男人能够拒绝。
  从这天开始,白秘书晚上再也不用晚些时间回家,来造成她晚上是跟周父周母一起吃饭的假象。
  她跟母亲一起,为了一个目标而奋斗着。
  家属院那边,苏姚并不知道,白秘书的目标已经从她公公婆婆,换成了她男人。
  她正听安秀讲,这个白秘书每天晚上都很晚才回家。
  这件事还是安秀从她嫂子那里听说的,他们这些当邻居的,或许人家别的事情不知道,对于白秘书每天什么时候上班,又是什么时候下班回家,那是知道的门清。
  要是白秘书在正常的时间点上下班,安秀嫂子也不会拿出这件事跟小姑子说。
  肯定是觉得这件事比较地稀奇,才会独独拿出来讲。
  安秀听说以后,还跟她嫂子讨论,这白秘书晚上不回家,都是去干啥了。
  安秀嫂子她是在背后听说过什么事情,才会跟小姑子提起。
  “我嫂子听说,白红欣跟我们钢铁厂的厂长关系很好,每天晚上回厂长家一起吃饭呢。”
  苏姚笑道,“这种事情还用你听说,人家不是厂长的干女儿,跟干爸干妈一家子一起吃饭,这又不是什么怪事。”
  也就是天天去人家家里吃饭,这有点经不住讲究。
  苏姚这时候,还没有意识到,人家口中留白秘书在家吃饭的厂长,正是她婆婆。
  这消息,还是周母的司机,对外宣传的。
  虽然现在,白秘书已经不蹭车了。但因为之前结下来的梁子,司机想跟白秘书深入发展一下关系,被白秘书给拒绝了,这叫司机彻底地记恨上了白秘书。
  周母很明确地疏远安秀,这叫司机看到了机会。看见白秘书跟周母相处得不错时,司机不敢跟白秘书撕破脸,现在周母一点点地疏远白秘书,仿佛让司机看到了机会。
  安秀嗨了一声,“不是黄老厂长,黄老厂长已经退休了,她去我们厂如今的厂长家吃饭。”
  苏姚这越听越不对劲,怎么安秀口中这位厂长,有点像她的婆婆,慢慢的奶奶。
  从安秀口中说出的信息越来越多,苏姚才能确定,这人说的就是她婆婆、
  可是,白秘书确实曾经留在公婆家吃过饭,只是偶尔罢了。
  就苏姚所知,从过年以后,白秘书就再也没有登过周家的门。
  那安秀说的每晚在厂长家里留饭,这又是从何而来?
  怎么就觉得,眼前的谜团越来越大。
  难不成因为公婆的拒绝,白秘书知道从她公婆下手,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更换了干爹的目标?
  苏姚无意继续讨论白秘书,就算是讨论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出一个准确的结果来、
  安秀的预产期是五月,眼看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她就要临盆了。
  苏姚提醒她,应该早早地把生产时,以及坐月子要准备的东西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