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这么个紧要关头,实在很不适合谈恋爱。
  但是后来孟鸥说,他那时候白天夜里、上课下课脑子里全是她,不把心里话说出来,他没法安生。
  向悠反问他:“那你不是把我搅得不安生了吗?”
  孟鸥沉默了。
  他不说话,向悠也不说。
  过了会儿,孟鸥可怜兮兮地看她:“所以你本来不喜欢我的吗?”
  又来了、又来了。
  向悠推开他的脸。
  她实在遭不住这个眼神。
  要说不喜欢,当然不是。
  她好像逐渐习惯了身边有这个烦人精的存在,喜欢和他一起学习,喜欢和他一起吃饭,也喜欢和他斗嘴——
  斗不过就拧他胳膊的那种。
  口头和武力,她总要胜一个吧!
  但她没把这个往喜欢上联想过。
  因为在这之前,她曾经闹了个乌龙。
  那时候是初三——
  怎么都是这种很紧要的时节。
  彼时她也有一个玩得很好的男同学,两人打打闹闹一起学习。
  对那个年纪的少男少女来说,恋爱是件神秘又刺激的事儿。
  向悠的朋友每日和她分享自己的恋爱故事,其婉转曲折程度,几乎超过了《梁祝》《孟姜女》等经典爱情故事。
  听得多了,向悠看自己那个男同学的眼神,也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
  那时候她以为是喜欢,但其实只是好奇。
  巧的是,那个男同学也一样——
  一样好奇。
  后来他向她表白了,他们顺理成章走到了一起。
  确认关系后,向悠的脑袋有点儿懵。
  这样就算恋爱了吗,好像和之前没什么变化啊。
  那些偶像剧里,终成眷属后的两人仿佛一夜蜕变,生活因爱情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但是现实里,她还是个为作业发愁的姑娘。
  而她所谓的男朋友,也依然每天雷打不动地找她要作业抄。
  什么情书、什么带早饭、什么单车载人,那些校园剧里的经典情节,都没有发生
  啊——
  虽然过了两三年后,孟鸥帮她全部实现了。
  向悠心里纳闷,但她不好意思说。
  其实也是有点儿变化的,比如悄悄牵手,悄悄拥抱。
  可是牵手时她没有脸红心跳,拥抱时还因为对方刚结束体测没多久,被熏得喘不过气。
  这就是恋爱吗,怎么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向悠朝思暮想想不通。
  分手的原因也很突然。
  某天她和其他男同学多说了几句话,对方突然找她吵了一架,然后就分手了。
  分手后,她呆呆地坐在座位上。
  一如确认关系时那般茫然。
  在一起,没有很开心;分手,好像也没有很伤心。
  恋爱是这么无趣的事吗,而天下居然有近一半的作品都在讲这种无趣的事。
  结果分手两三天后,对方忽然又找她。
  他说他那天吃醋了,说他是故意闹分手,想让向悠和他道歉,挽回他。
  但是看她没有道歉的意思,他决定原谅她,继续和她在一起。
  向悠愣住了。
  她更加感觉这件事无趣了。
  所以最后他们没有复合。
  哪怕对方哭着求她,甚至一度要向她下跪。
  向悠被吓得不轻,险些想要转班。
  很久以后向悠想,可能在那个年纪,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们,容易把这种事看得很大很大。
  包括那些电视剧里,常常爱到你死我活的,看久了,便总以为自己也是主角。
  那时候她听过很多传言,什么因为爱情自残的、退学的、甚至殉情的,把一份大人眼里的过家家,谈出了惊天动地的气势。
  而向悠好像总是比常人迟钝一点。
  所以对于这份稀里糊涂的初恋,她的感受就是无趣。
  但不尝试一回,谁知道是什么味道呢。
  因此她并不后悔,也很感谢她的初恋陪她演了一场。
  怪就怪她演技太差,到后来没能接住他的戏。
  既然已经知道滋味了,就不会想着再尝试第二回 。
  后来,也有几个男生向她告白过。
  他们有的长得很好,有的性格很好,有的成绩很好,总之向悠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来。
  非要说的话,可能是爱情这件事本身很无趣。
  不怪他们啦。
  她就是怀着这样的想法,遇到了孟鸥。
  从小到大她有很多朋友,有男有女,所以孟鸥一开始对她来说,其实没什么特别的。
  顶多长得好看了一点,嘴贫了一点。
  以及更喜欢和他在一起一点——
  这可不是爱情的喜欢,绝对不是。
  哪怕后来,在那个无人的体育馆里,孟鸥突然把她抱到怀里。
  哪怕她的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脸热到让她以为自己一瞬间发烧了。
  哪怕她第二天甚至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哪怕那个画面后来无数次在她脑海里回放。
  一片漆黑里,他的胸膛温热,心跳有力。
  也有传言说过孟鸥喜欢她,她还笑着当笑话和他分享了。
  孟鸥也笑,说看不出你这么自恋呢。
  向悠不满,说那是别人说的,她只是转述。
  “那怎么没人传言你喜欢我?”孟鸥逼近她,眸色狡黠,“你故意编的吧?”
  “编你个大头鬼呀!”向悠一掌拍开他的脑袋,“你个自恋狂。”
  “我不自恋。”孟鸥身子一松,靠在露台扶手上,“但我是真喜欢你。”
  “都说了是他们编……唉?”
  向悠傻住了。
  她好像听了什么不该听的。
  他是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吗?还是单纯嘴瓢?
  她要不要装傻?
  怎么装呢?
  向悠想了一下,跑掉了。
  边跑边说:“我突然想起来周考卷子还没订正呢!”
  结果孟鸥一把把她捞了回来。
  他说向悠我们聊一聊,末了声音低了一截,加了句“好不好”。
  向悠觉得他不对劲。
  他居然叫了她的全名,还没有给她擅自加字。
  “聊什么呀?”向悠怯生生地问他。
  见她不打算跑了,孟鸥松开手。
  他看看她,又低下头,盯
  着脚尖望。
  过了两秒又抬起头看她。
  向悠被他看得有点儿莫名其妙,摸摸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