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离开校园进入社会,在现实面前,爱情常常变得不值一提。
  他们有谈过要留在哪里的问题。
  孟鸥想留在a市,向悠想回到老家的省里。
  但那时候他们才大三,说着急其实也没有那么着急。
  彼此只当是日常随口聊一句,谁都没当真——
  没把对方的打算当真。
  大四实习时,两个人都在a市找了工作,甚至还在一个园区。
  向悠只是觉得方便,要是回省里找的话,学校一旦有什么事,来回的机票就要不少钱。
  但她没有说,因为觉得没必要。
  大抵孟鸥也因此产生了点误会,以为她也想留在这里。
  不过,实习的过程还是挺快乐的。
  虽然孟鸥的岗位没有特别严格的着装要求,但向悠还是花了一大笔积蓄,提前一个月给他定制了一套手工西装,留作面试用。
  收到那天是个下午,两人在外面开了间房。
  孟鸥特别认真地洗了个澡,往日十分钟搞定的他,生生磨蹭了半小时,皮肤都泡红了。
  还不够,刚刚洗完澡的他,又额外用洗手液洗了遍手,才打开了盒子。
  这副子认真的模样,愣是把向悠逗笑了。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量身定做的果然很不一样,每一处都很完美,宽肩窄腰毕览无遗。
  孟鸥站在卧室走道上,站得笔管条直。
  来前特地买的摩丝,将每一根发丝都捋到了脑后,脸还是那张脸,但人总觉得不一样了。
  向悠有些着迷地看着他。
  硬挺的版型将整个人勾勒得高大挺拔,面无表情时,深邃的眼窝让他看起来严肃到令人生畏。
  看着看着,向悠的眼窝逐渐发热。
  她那曾经身着校服的男孩,已经悄无声息蜕变成了一个男人。
  有点惊喜,有点始料不及,还有点儿感慨。
  “孟鸥,你穿西装真好看。”
  因为他太自恋,成天自己夸自己,所以向悠其实不常夸他。
  但眼下的情景,能让她一瞬间原谅他的自负。
  可能这身衣服真的束缚了他什么,孟鸥难得没有油嘴滑舌,笑得很温柔:“谢谢。”
  这么稳重,向悠倒不习惯了起来。
  很久以后她才明白,那一刻她心里的芥蒂缘何而来。
  她当然希望他越来越好,更加成熟,更加成功。
  只是看着他的时候,总觉得他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但那时候因为开心,向悠并没有将心头一瞬间的失落延续很久。
  她站起身,像一头横冲直撞的小牛,撞进了他怀里。
  孟鸥闷哼一声,伸手环住了她。
  她用脸颊蹭了蹭那上好的羊毛面料,仰着脑袋往上看。
  下巴的皮肤因为隐了层青茬,看起来有点儿粗糙。喉结很是饱满,在颈部攀成了一座崎岖的小山。
  向悠依依不舍地赖了很久,才从怀里出来。
  孟鸥眼含笑意地看她:“帅吧?”
  噫,又开始了。
  向悠故作嫌弃地一撇嘴,但心里倒是开心的。
  就让他的少年气再葆有得久一点儿吧。
  后来,孟鸥穿着这身西服,顺利通过了面试。
  回来后他和向悠说,面试官笑他穿得比他们老板还正式。
  “说不定你以后要接他的位置呢?”向悠随口捧了一句。
  孟鸥捏她脸蛋:“你想当老板娘是不是?”
  “不。”向悠反手也掐住了他的脸颊,“我要当老板的老板。”
  “再说一遍?”孟鸥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回头帮你把战书发给你老板。”
  “我说——你们的新员工孟鸥——一心想篡位——应重点关注——”向悠拖着长腔道。
  “坏家伙。”孟鸥拍了下她的脑袋,对着手机道,“是啊,各位回头收拾收拾准备迎接
  新老板,还有老板的老板。”
  那可能是人生中最后一段满腹雄心的日子了。
  小学梦想的清华北大没考上,科学家宇航员没当上,并不妨碍在大学即将毕业之际,依然幻想自己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实习期间,两人还短暂地同居过一段日子。
  学校宿舍一早被申满,两人只能出去租房。
  一开始本来是各住各的,和向悠同居的,是个来a市打工的小姑娘,比她还小上一岁。
  小姑娘成天掉眼泪,说在这里真苦。不到一个月就表示要打道回府,宁愿付违约金也要走。
  这下向悠傻眼了。
  当初合租难找,不是地段不合适,就是室友不喜欢。
  她干脆整租了一套,自己当了二房东。
  房东虽然准许了她这个行为,但找不到室友的话,房租自然也是她全部承担。
  实习工资本来就少,房租快占了一半,要是让她全部担下,基本就是倒贴打工了。
  她急得全世界发招租信息,结果把孟鸥给招来了。
  孟鸥原本住的是公司提供的宿舍,见她着急,就问她考不考虑租给他。
  向悠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盯着对话框考虑了好久。
  在一起快五年,最亲密的举动也做过了。
  但同居,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是想过要和孟鸥在一起一辈子的,也曾经想过如果他们以后住在一起,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但她还是有点儿犹豫。
  就像他们俩第一次的时候。
  向悠虽然单纯,但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不过她没开口,孟鸥也没有提,就这么持续了整个大一。
  直到暑假的时候,向悠买了个打折机票,要在宿舍留多几天再走。
  孟鸥自然也陪她留了下来,但他们学校管得严些,要么申请留校,要么放假了就走,所以,他在外面酒店开了个房。
  花了两天时间慢悠悠收拾行李,处理好一切事宜,向悠就去酒店找他玩。
  向悠一直说要去,但没定好具体时间。
  这下,算是给他来了个突然袭击。
  门一开,鼻腔内满是沐浴露的清新气息。
  他正穿着酒店的浴袍,头发湿漉漉的,毛巾还搭在头顶。
  水珠顺着高高的鼻梁向下,在鼻尖缀成漂亮的形状,又消湮在人中里。
  “你可真会挑时间,我没擦干就赶紧跑出来了。”孟鸥一边擦头发,一边往里走。
  “那你再去擦一遍嘛。”向悠回头将门带上。
  “算了,泡沫冲干净了就行。”孟鸥往床上四仰八叉地一躺,“你要不在,我就直接风干了。”
  向悠听得直皱眉:“你怎么那么邋遢啊!”
  “那是你不懂没擦干进空调房有多爽。”孟鸥和她扯道。
  “我知道感冒生病了有多爽就够了。”向悠真是受不了他。
  “我才不像你,没那么容易生病。”
  孟鸥又带着那种欠揍的炫耀眼光,上下扫了她一眼。
  向悠懒得搭理他。
  结果下一秒,耳边就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喷嚏声。
  向悠外面套着的防晒衣还没脱,在这里都被吹得有点冷。
  她回头看向只穿了件浴袍,大半条腿都大剌剌地露在外面的孟鸥,他似乎是对自己的打脸有点尴尬,对上目光后尬笑了两声。
  “还笑呢。”
  向悠板着脸上前,抓起空调遥控器一看,被上面的16度吓了一跳。
  “滴”“滴”“滴”……
  每按高一度,孟鸥的嘴角就抽动一下。
  一直调到26度,向悠终于放下遥控器。
  像是回应她似的,孟鸥又咳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