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从小师父就教育她,宁可架上药蒙尘,愿教天下无疾病,她将救死扶伤视为己任,把人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于钱财看的也轻,赚钱皆是工作的附带。
  甚至,离婚时选择把灵丹堂让给顾卫国,也是为了保证师父的传承不被分割。
  顾卫国却因为贪财而害灵丹堂关门,还害她也背负上无良医生的恶名,害她被全国的媒体报纸累牍报道,恶名千里,人尽皆知。
  如果不是顾培利用人脉和精力为她翻案,打官司,利用影响力为她正名,她一生行医,将背负污名至死。
  ……
  捶完酒桑叶,林白青出了一身的汗,只觉得浑身好不畅快。
  将屋子里的杂尘一路扫出来,正好看到院子里有一口炼蜜用的大铜锅,已经烧红烧透,彻底消过毒了,需要挂起来。
  她本是蓄足了力气想要举的,但才轻轻一提,它直接被她举过了头顶。
  力道没刹住,锅从赵静头顶飞过,她给吓了一大跳,扔了瓜子壳就抱头:“哎呀哎呀,小林小心,你的锅要打到我啦。”
  林白青是自七岁开始学的中医,打小儿打坐练气的,年青时的力量一般点的男人都比不过,小小一口铜锅怎么可能打到人?
  但她既年青了,也生了顽心,故意甩着锅从赵静头顶飞过,吓的她花容失色了,这才把铜锅搬进屋子,高高挂起。
  扫出垃圾,转身出门,她准备要锁门。
  赵静脚抵了上来,吹飞两片瓜子壳:“小林,咱商量个事儿。”
  ……
  “等扶桑丸出来了先给我一百丸,放心,钱少不了你的。这不你头一年做药嘛,我代表街坊们尝尝你的制药手艺。”她说着,伸手掏了二十元出来。
  刘大夫不耐烦了,说:“小赵,自打小林到灵丹堂,只要她有空,各类丸药都是她主制,我来打下手,她制药的年龄比你开理发馆时间都长。”
  “但她刚刚中专毕业没错吧,说是快拿到开业执照了,但这不还没拿到嘛。”邻里邻居的,于林白青的情况赵静清楚着呢。
  其实扶桑丸的价格并不高,一丸也就两毛钱,一百丸也才二十块。
  但因其工序良多,制起来费工,而且药效确实好,人们一到节气就抢着要,老病人都是限购的,每人限购一盒,12丸,给她一百丸,别的病人来了买啥?
  “扶桑丸数量有,大家都是排队买,赵姐注意看告示,等药出来了别忘了排队买。”说完,林白青转身就往外走。
  “咱们可是邻居,我也排队?”赵静提高嗓门:“你不再聊会儿,这就要走?”
  刘大夫打圆场说:“小赵,小林她妹今儿来,她得早点回去。”
  “咱小林这年龄不大,但医术肯定不小。“赵静抱臂,语带刺。
  她心说就一小姑娘,有多高明的医术就敢这样摆谱,还真把自己当医生了?
  林白青刚刚重生,想起亲人时内心雀跃,是想早点回家。
  至于赵静的面子,见鬼去吧,她就不给。
  但刚从后院出来,迎门就撞上赵静的婆婆杜大妈抱着孙子:“我的孙子哎,刚才还好好儿的,就喊了几声肚子疼,怎么就抽抽了,哎哟喂,救命啊救命!”
  那是赵静的儿子小腾,给奶奶抱着,满头豆大的汗珠,嘴巴张着却叫不出声来,面色青紫,两腿蹬直,还时不时干呕。
  多年经验,林白青一眼看出来这孩子是肠套叠,疼到背过气了。
  急性肠套叠多发于婴幼儿,如果不及时处理,就有可能引起肠壁穿孔,腹膜炎,甚至肠管都有可能急性坏死的,那样孩子就没命了。
  接过小腾平放到地上,掌心搓热置于孩子腹部,不过几下推拿,只听哇的一声,孩子哭出声来了:“妈妈,疼,疼啊妈妈!”
  “儿子你到底怎么啦,救命啊,谁能救救我儿子?”赵静也跪到了地上,扯着头发疯狂尖叫。
  孩子蓦的止声,眨巴了会儿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喃喃的说:“咦,不疼了呀。”
  “这就不疼啦?到底咋回事儿?”杜大妈惊声尖叫。
  赵静失声高呼:“就这么快,就……不疼啦?”
  小男孩眨巴着大眼睛笑看林白青:“阿姨好厉害喔,轻轻一揉我就不疼啦!”
  赵静给这突如其来的乱子吓了个面色惨白,听说儿子不疼了,顿时一屁股瘫坐到了地上,再看林白青,就见她轻拂着双手,勾起唇角在微笑。
  医生有没有水平,救命时你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女主职业是中医,事业方面偏现实向.
  注:小说纯属虚构杜撰,大家不可以看小说学治病,有病要上医院喔。
  么么,谢谢可爱的老读者们,记得收藏,再来个留言呀。
  第3章 点穴
  (要给逼急了,她还有点三脚猫的打人功夫呢)
  一户人家若全家身体康健,没有大病小灾的,自然就不会关注医生。
  赵静全家身体健康,也就偶尔头疼脑热感冒一下,虽是邻居,但从未登过灵丹堂的正门,从来没有找医生号过脉。
  而自她来时林白青就一直在读书。
  假期也从不闲逛,只跟着顾老医生捉脉写方子,研究病人。
  一只大白口罩遮面,门都少出,也从不跟街坊邻居们聊闲天儿,跟个隐形人儿似的。
  同住一条巷子,街坊邻居们说起林白青时总夸她运气好,碰上顾老医生,保了条小命不说,还成了他的关门弟子,尽得医术真传。
  但赵静没病过,总觉得林白青还那么小,哪有什么医术,运气好罢了。
  谁知人家这一手露出来,不但她,连她婆婆杜大妈都竖起了大拇指:“小林医生,真人不露相,你这一手可太厉害了。”
  “我儿子到底咋啦,咋突然肚子就疼成这样?”赵静也问。
  林白青掀孩子的眼皮,示意他吐舌头:“杜大妈,小腾原来有没有闹过肚痛?”
  “这孩子从小身体就壮实,胃口也好,壮的就跟个小牛犊似的。”杜大妈说。
  肠套叠多发于幼儿,诱因有几种,病毒感染,生理结构,以及自主神经和内分泌因素等,小腾已经四岁了,之前没闹过肚子疼,就证明他没有上述问题。
  细看,孩子颊上有大小不一的浅斑,眼底还有两抹淡淡的淤青,林白青了然:“这孩子生虫了,虫还不少,要再不驱虫他还会肠套叠的,疼不说,还耽误孩子发育,去医院开驱虫药吧。”
  杜大妈要走,赵静却说:“去啥医院呀,灵丹堂就有药,小林给咱开个药方子吧。”再掏兜:“诊金多少,我给你付钱。”
  杜大妈一想也是:“小林医生,你给小腾开个药方子吧,也给孩子开开胃口。”
  她有经验:“药钱单开,诊金我给你三块吧,你甭嫌少。”
  这年头西医挂号才三毛,中医没有挂号费,还讲究个穷人看病富人掏钱,要穷人看病,只要不抓药,医生分文不取。
  但如果病人觉得医生水平好,会悄悄压诊金,压多少全看病人的经济条件。
  杜大妈愿意掏三块,可见她对林白青医术的肯定。
  但林白青拒绝了,她说:“诊堂的门锁着,我没钥匙,你们带孩子上医院吧。”
  赵静一想也是,顾老医生一去世顾家人就把诊堂的钥匙收走了。
  林白青虽然可以炮制药品,但想坐堂开诊方,或者卖药,就得问顾家拿钥匙。
  而想拿钥匙,她就得先选个对象把婚结了。
  但顾家的小子们,呵,除了几个家穷没出息的,都避她跟避老虎似的。
  乖乖,这么漂亮,一身医术的大姑娘,她差啥了?
  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
  看林白青一头乌油油的长发,扎的还是个黄橡皮筋儿,赵静从货架上抓了几只带水钻的发夹下来,别了一只墨绿的在她头上:“眼瞅着就要议亲事了,不说打扮的漂亮点,快来,把这只发夹戴上,衬气色。”
  一只发夹不过五毛钱,但戴着能叫人心情愉悦。
  林白青不但重生了,也于一瞬间有了少女心,轻抚鬓额:“谢谢你,赵姐。”
  “咱是邻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以后要烫头剪头你随便来,姐免费给你弄。我刚才那些烂话你就不要放在心上啦。”赵静说。
  林白青一生行医,见惯生死的,又岂会在乎几句风凉话?
  “我早忘了。”她说着,取了绿水晶,把粉色水晶发卡夹到了头发上。
  如今正年青,她要戴粉色!
  ……
  南支巷分东西,是一条两公里的长巷,巷子里有菜铺饼店米面粮油,亦有如今时髦的租书店,影像店,还有小炒大排档,傍晚归家,沿路一派烟火气。
  顾老医生去世了,他的财产虽盘了账,但归属未定,为避嫌,自他一去世林白青就搬出位于东巷的老宅,于西巷头的支巷里租了间小屋子暂时过渡着。
  “茶山上的那个小阿妹,啊吔吔吔吔俏模样,引来了对面坡上那个砍柴郎,啊吔吔吔吔砍柴郎……”
  “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每个铺子都有大收音机,穿巷而过,提着菜的人们嘴里哼的都是流行歌。
  听着这五花八门的歌,林白青终于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回到年青时代了。
  ……
  大杂院,一户人家就一间房,窄窄的天井里这家搭的灶台,那家晒的婴儿尿布,内裤晾在床头,锅铲安在窗台,孩童哇哇,一派吵闹。
  林白青租的是个二进院子里的小间,已经算是这院里最安静的了。
  但其实也非常非常的吵。
  她刚进二道院,迎面冲出来个男人,紧接着飞来把笤帚。
  再冲出个女人来,吼:“白青,你把鲍春明的嘴巴给我点了,让他张不了嘴。”
  “鲍嫂子,鲍大哥又怎么惹你了?”林白青笑着问。
  鲍春明忙说:“她就是我祖宗,我哪敢惹她呀,就说了句她也太肥了点,让她少吃点,她就闹起来了,我可真冤枉。”
  “我是吃胖的吗,白青都说了,是激素冲胖的,这叫激素肥。”鲍家媳妇拍着自己雄壮的肩膀和腰说:“当初我说在灵丹堂看中医,你们非要送我上医院,好嘛,西医用激素把我冲成个大胖子了,你又嫌我胖。”
  “肥了好呀,你肥的流油,别人一看就知道咱家日子宽裕。”鲍春明说。
  火上浇油,鲍家媳妇眼里飞刀子:“白青,点他。”
  鲍春明说:“什么点不点穴的,小林又不是武林大侠,哪可能会点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