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陶知影拉了他进屋取暧。
  陶知林嬉笑着打趣:“阿姐,姐夫是否对你极好?”
  “为何突然问这个?”陶知影嘴角微抿。
  “他今日可是在码头等了我好些时候,路上还一直对我很是关切。”
  不知该怎么回,陶知影只好含糊带过了。
  晚霞抹着晴空时,沈同晏与陶孟扶果然一起回了忠武侯府,几人在正厅用起夕食。
  许是这段时日受了沈同晏的威压,崔氏与沈令真在席间皆是客客气气的,崔氏甚至还关心起陶知影的身子。
  知道妻子不欲让妻弟于此时得知得她小产的事,沈同晏淡淡地替陶知影带过了,崔氏便呐呐地不敢再提。
  用完一顿和气融融的夕食,陶家三叔侄又温情脉脉地叙了好一会儿话,想到陶知林一路舟船劳顿,陶知影见天时不早,便让他们早些回府。
  见陶知影依依不舍的模样,沈同晏主动提了送那叔侄二人回府,路上他们还可以继续叙话。
  陶知林自是乐意至极,陶孟扶亦欣慰地拍了拍沈同晏的肩膀,陶知影也破天荒地再次对他展了一次笑颜。
  沈同晏心中暗喜,几不可闻地勾勾嘴角。
  安歇时,沈同晏于熄烛后试探性地啄了啄陶知影的后颈,陶知影反手推开了他的脸,微嗔道:“别闹。”
  沈同晏眼里蹿过亮光,顺势捉了她的手亲了亲,又捂住贴在身侧,虽然他心中很是渴着那美事,却也顾虑着娇妻的身子,再加上又是国丧期,委实不好行事。便只是紧紧地揽了她,靠着她肩头控了控息,这才沙着声开口:“今日去接林哥儿时,也见到那岳传松了。”
  陶知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岳传松是谁,她好奇道:“他莫不是也来参加殿试的?”
  沈同晏点头:“听林哥儿说,岳刺吏给他弄了个州府保送的名额。”
  陶知影不由得想起闻秀兰,这一世她嫁给了岳鸿,也不知现下是个什么光景。
  仿佛知晓她心中所想,沈同晏又接着说道:“我疑他此次来京或有其它目的,现已派了人去打听那
  岳府中的情况…我观林哥儿与他甚是亲近,你下次见着林哥儿,还是提醒他一句,提防着点此人。”
  陶知影想起他对自己家人的贴心,也有些发暧,便轻声回了一句:“知道了。”
  好不容易陶知影多与他说了几句话,沈同晏又借机缠磨了她一会儿,才揽着人沉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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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知林到京师略略休整几日后,便到了大齐武举的殿试之日。
  大齐自开国以来便延续前朝继续开设武举,奉行以文教佐天下,以武功戡祸乱,一文一武,相得益彰。<a href=<a href="/
  这武举每三年才有一次,任命武官不过三十人。
  来京师参加殿试的都是经各州县先行选拔过的,作为“武举人”保送朝廷参加殿度,由天子亲试,凡合格者皆赐予“武进士”,授予武官衔“保义郎”“承节郎”等名目。而头名又为“武状元”,状元愿意从军者,授予正将之职,第二、三名为副将,第四、五名为准备将。
  虽说为将者首重智取,不苛求个人武艺,大齐还是为策论较弱,但武艺出色且有韬略的人才增设了“绝伦科”,重新入学的岳传松正是身出这“绝伦科”。
  策论的考场设在集英殿,而武艺的考场,则设在宝津楼外的校场。
  策论结束后,沈同晏便得到了探子的消息。
  闻秀兰于八月死于难产。
  所探到的大致死因,是因岳鸿召妓回府,被闻秀兰撞破,恼羞成怒的岳鸿一气之下便动了粗,不慎将怀孕八月的闻秀兰推跌在地,致其提前临盆,又因其生产时间过长,竟是生生憋死了腹中胎儿,而闻秀兰,亦因气力耗尽而撒手人寰。
  故岳传松此番来京参试,到底只为入仕,还是有其它目的,沈同晏自是多有存疑。
  而陶知林苦习武学三载,那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苦沈同晏亦是吃过的,若叫他因此放弃殿试便太残忍了。
  同时,沈同晏又怕陶知影知晓此事后会担心陶知林的安全,便未将此事告知于她,只私下再三叮嘱了一脸懵懂的陶知林,要小心提防岳传松,亦特意知会了负责武试的官员,切莫将其二人安排在同一场。
  武试当日,沈同晏特意请了一日假,亲自去了宝津楼观试。
  第52章 正文完结
  自到京师以来,岳传松便有些不安,他明显感觉陶知林刻意疏远了他,尤其是昨日在集英殿时,自己入殿前后都特意去寻了他叙话,他却总是借机避开自己。
  而今日的武试,他亦敏锐地看见了端坐于天子下首的沈同晏,沈同晏甚至还特意与他对望了一眼,虽对他划了个笑,可眼眸中却是沉沉如渊,警示之意昭昭。
  他不由撰紧了拳,想起奄奄一息的闻秀兰临死前对他说的话。
  她满带恨意地说自己所承受的一切苦痛都是陶知影对她的报复,报复她上一世害了陶知影。
  他起初只以为她是因生产耗力,太过虚弱而开始说胡话,可她又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要不是陶知影加害,他们二人现下就该如前世一般夫妻成双,儿女绕膝…
  都是陶知影害了她,害了他们二人,害了他们的孩子…
  此后的午夜梦回,他总是在梦见苍白如鬼的闻秀兰在回光返照之际,撕心裂肺地对他喊叫,让他一定要为她报仇,为他们的孩子报仇…
  他颓废又疲惫地撑住了额头,随即瞄到正在不远处与同年说说笑笑的爽朗清举,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紧紧叩住了牙,是了,他们姐弟二人,拥有的太多了…
  武试以考弓马为主,弓马分为两场,先“步射”,后“马射”,由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承办。
  陶知林排在第一队,考试开始时,沈同晏特意下了御台,来到了距离校场最近的观台。
  步射每人各分配九支箭羽,以立射、跪射及弋射三种姿势进行考核,试姿势之标准与否及命中环数进行判分。
  步射中,陶知林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他特意回头得意地看了看沈同晏,沈同晏亦对他点点头,露出赞赏的微笑。
  而马射,则是每人分配十支箭羽,举人跨马于皇家御林中狩猎,飞禽走兽皆可,以半个时辰为界,除猎物的多寡外,还以其重量、所射部位及凶猛所判得分。
  沈同晏微微蹙了眉,他倒是忘了,这马射是全体举子同场角逐的。
  骑行的举子个个身披盔甲,手持御赐的朱弓,威风凛凛。
  待号令一发出,数十匹骏马便扬蹄相驰,不一会儿,林中便有一声声急促的弓鸣响起,伴随着那呼啸的北风,锐利的飞箭应声而出,四散而落。刹那间,林中风起云涌,杀机顿现,好一派紧张肃杀的气氛!
  林中,风吹草动,猎物蛰伏,却因为冬末的草木枯萎而无处可躲。
  陶知林正将利箭搭在弦上,微微眯起了眼睛,对准了远处的一只尖嘴白狐。
  “陶兄弟,这便找着猎物了?”
  陶知林转头一看,闻传松正打着马向他走来,他迟疑了一下,想起阿姐与姐夫再三的叮嘱,不可靠近此人,可这是射场,又在考试中,明令禁止不得伤人不得截取猎物,再说他也实在舍不得那中肥美的狐狸。
  见陶知林作警惕之态,闻传松笑了一声道:“陶兄弟别误会,某是看中了那只鹿。”
  陶知林收了力,按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下,远处的山涧确有一只角鹿正在悠闲地咀着草食,可是那角鹿相距实在甚远,换作他是不愿意浪费一只箭矢试图射取的,也或许绝伦科举子于武试中使用的弩射弓力大大高于其它参试者,射程与杀伤力更远也是一个原因。
  想到这里,陶知林便由衷敬佩道:“还是岳郎君艺高人胆大,在下佩服。”
  闻传松笑了笑,双腿夹了马腹离远了一些去找射位,陶知林亦重新搭了箭瞄准白狐。
  只听“嗖”的一声长啸,羽箭正中白狐头部,那白狐瞬间倒地不起。
  陶知林大喜,下意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岳传松,只见他也凝神摒气地搭了弓弦,暴起一身腱子肉,显然是已找好射箭的角度及巧力。
  见他如此专心,陶知林不再多想,双腿一夹马腹便奔去收拾自己的猎物。
  闻传松见那鲜衣怒马的少年郞君正毫无戒备地向前驰骋,他鼓动手臂肌肉,拉开满月弯弓,那离弦之箭却并非直取角鹿,而是偏了方向往陶知林的方向射去——
  同样“嗖”的一声——
  几乎是同时,一声怒吼伴着一道飞扑而来的人影将他扑倒在地。
  听到一声“躲开!”的急喝,陶知林匆忙回头,只见身后一只利箭如流星般向他飞射而来,他急忙将缰绳一扭,又趴在了马背上,这才躲过一劫。
  被沈同晏扑倒在地后,岳传松迅速往身侧一滚,顿时目眦欲裂,他不顾显然已脱臼的左手,起身
  单手便朝沈同晏挥去蛮迅如奔雷的一掌,沈同晏连忙侧身向他腰腹间一点,躲开了那激荡的掌风,岳传松却又抓了弯弓向他面门袭来,沈同晏抬手挡开,却仍然被那锋利带风的弓弦重割了左肩。
  陶知林噔噔噔地跨了马前来,快到近前便勒了缰绳,不等马停稳一个势子便翻身下了马,心急如焚地疾奔上前来帮手,二对一的打斗,岳传松没多久便落了下风,加之在林中巡视的卫士大批赶到,很快便将岳传松制得无法动弹。
  陶知林见沈同晏左袖被撕裂,肩头一道血槽深可见骨,忙与卫士一道带着他回了宝津楼,随行的医官七手八脚地为沈同晏处理伤处。
  随圣驾而来的秦婉姜亦是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吩咐人去忠武侯府报信。
  收到消息的陶知影瞬间双眼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她心中泛起浓浓的惊惧,秋照连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几人连忙上了马车赶去宝津楼。
  有举子伤了朝廷重臣,新天子龙颜大怒,当即下旨将岳传松押入大理寺狱,着刑部严加看守并立即刑审。
  陶知影魂不守舍地参拜过了齐修,又踉踉跄跄地进了沈同晏歇息的殿室,一见他衣发凌乱,血色尽失的脸便潸然泪下,沈同晏见她泪眼婆娑的样便心疼不已,忙扯出了笑安慰道:“我伤得并不重,不用担心。”
  一旁的陶知林忐忑不安,又自责不已,他哽道:“阿姐,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听你们的话,硬要与那心怀不轨之人凑在一处…”
  沈同晏摇摇头:“林哥儿,这不关你的事,此人包藏祸心,盖因与我有仇怨,才会盯上了你。”
  见陶知影征愣,沈同晏只好将闻秀兰之事说了。
  陶知影沉默了,她没想到闻秀兰这世会死得如此凄惨。
  可她仍有些不解,就算如此,岳传松却也不必行此险事,毕竟闻秀兰明显早有心要弃了他而攀上贵人,他二人情意何至有如此之深?
  可比起这份不解,她而令更在意的是沈同晏的伤势。
  这人…当真是一丁点危险都不顾,直教她想起来都后怕不已。
  见沈同晏行走无碍,几人叩别了齐修后,便一道回了府中。
  夜间,明明是肩部受伤的沈同晏却嚷嚷着头疼发晕,硬磨着陶知影让她抱着自己。
  陶知影关心则乱,也没想那么许多,还有求必应地答应了他除抱抱之外的其它需求,比如——沐浴。
  沈同晏的身子有多沉她是领教过的,这厮借头晕之故连衣裳都要让她亲手脱,陶知影一层层地剥,剥到最后简直像要被煮熟的弯虾一般,不仅低垂着头,还满脸绯红,露出楚楚动人的羞涩之姿。
  沈同晏不断地舔着干涩的唇,喉间亦是时不时便滚动一下。陶知影见他一幅色胚的模样,恼羞成怒地摔了澡巾说要唤长落来洗,沈同晏忙制止了她,又三下五除二地单手完成了余下的沐浴,再眼巴巴地让陶知影给他穿上中衣。
  孤烛微亮,灯火半味,二人相拥着躺在榻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被妻子好好伺候了一番的沈同晏笑得见牙不见眼,夜深了也无甚睡意,一直缠着陶知影撒娇打赖。
  昏昏欲睡间,陶知影忽然听到沈同晏问道:“夫人,那闻秀兰算起来与你是表姐妹,你二人间…是否曾生过些什么不快?”
  陶知影瞬间激灵醒了:“为何这样问?”
  沈同晏沉吟道:“我是在想…他若因闻秀兰嫁岳鸿生出的这些事而生恨,那也该是对着我来,而非盯着林哥儿下手。”
  陶知影细细想来确实如此,这岳传松很明显是蓄谋以久,不然也不用费劲再考武试,武试能得的最高官衔也不过是个八阶的小使臣,他既已被岳刺吏认回,随便将他扔去哪个职上混几年,也不止这么个小官阶。
  这厢陶知影还在暗自思衬,沈同晏却已按捺不住问出了藏在他心底良久的疑问:“夫人…听大伯说,你曾做过一个噩梦,那丰嘉玉也道你与她说过一些匪夷所思的话…这其中,可是有何隐情?”
  陶知影后背微僵,她迟疑了一下,先问道:“你见过丰嘉玉?”
  怕她多想,沈同晏连忙解释道:“是她喊着要见我,我正好也话要跟她讲…夫人别误会,单论她对你做下的事,我恨不得生剐了她,只是去告诉她,我给她准备了另外一处好地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