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众人想起阮书展现出异样之前,口中不断重复的“不够,不够”,指的该不会是蠹鱼的数量不够,不足以让他们彻底失忆吧?
  难道现在四周这“哒哒哒”的声音,是阮书在繁殖蠹鱼?
  季思思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被恶心得全身不适,她有些崩溃地说:“总不能随随便便的繁殖吧?”
  赵余道:“蠹鱼的繁殖需要满足三个条件,第一,灵契师要达到兽灵法相的境界;第二,蠹鱼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气作为繁殖的能量;第三,要有海量的记载着不同概念和故事的文字。”
  “第三点已经满足了。”连固指了指档案室内海量的档案柜。
  “他刚结契不到一个月,不可能达到兽灵法相的境界。”薛澜不愿相信地说,她和季思思一样,都接受不了那个画面。
  “其实不一定需要兽灵法相,”云曦光道,“云家曾经做过一个研究,发现只要让灵兽彻底支配灵契师,就可以发挥灵兽的全部力量。阮书在和蠹鱼结契前后性格大变,现在我们见到的恐怕不是阮书,而是被蠹鱼彻底支配的傀儡。”
  “看来他不知用什么办法,解决了灵气不足的问题。”赵余道。
  “所以他比我们更希望拖延时间,好繁殖出足够多的蠹鱼,彻底操纵我们的大脑。”云曦光叹道。
  四周不断回荡着的“哒哒哒”的声音,宛若死神敲门的声音,令众人胆寒不已。
  “他不过是为了繁殖而已,为什么一定要来档案室呢?去图书馆不好吗?那里的故事更多,概念更多,可以生出繁殖更多的后代啊!”季思思不解道。
  赵余严肃道:“别忘了蠹鱼的第二个能力,能够将吞噬的文字具现出来。机密档案室里记载着许多涉及到强大灵兽的案件,我们面对的蠹鱼比一般的要强大太多,一旦这个蠹鱼拥有具现这些灵兽的力量,后果不堪设想。我宁可开启机关,毁掉里面的资料,也不能让阮书进入机密档案室!”
  听到赵余要摧毁机密档案室内的东西,云曦光下意识地咬了下唇。
  “我有个脑洞,就是异想天开啊,”这时,武艾朗突然说,“你们说,要是有足够多的蠹鱼,吃掉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书籍,那会不会让所有人都忘掉人类有史以来掌握的所有知识啊?”
  “那需要的蠹鱼数量不计其数吧。”连固试着算了一下,发现数字太大难以计算,干脆放弃了。
  赵余道:“如果真的有那么多蠹鱼,那么整个人类文明都会彻底消失。”
  “我就是随便想想,肯定没有那么多蠹鱼啦。不过就算只是忘掉某个人某件事,也挺难受的,对人的记忆下手好卑鄙啊。”武艾朗难得地消沉下来,叹气道,“我们该怎么对付这东西啊?”
  听到武艾朗的话,云曦光终于下定了决心。
  忘记的滋味太难受了,就算暂时失去一个查阅档案的机会,他也不希望再忘记什么。
  “既然知道了灵兽的本体,那么也没什么不好对付的。”云曦光站在众人面前,取出打火机道。
  他要操纵火焰,在一瞬间烧毁这间档案室,让蠹鱼失去繁殖的重要条件。
  云曦光举起打火机,刚要点燃手中的记录本,大脑却突然出现一片空白。
  他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刚才要做什么来着?”
  第21章 反噬
  “我要做什么来着?”云曦光转头问同伴们。
  “你要做……”众人同时卡壳, “什么来着?”
  忘记要做什么并没有令云曦光慌张,他冷静地回忆了下,随后道:“我并没有失去关于蠹鱼的记忆, 我也知道我是要阻止蠹鱼,我手中拿着这个打火机……看来我是要火烧档案室啊。”
  赵余凝重道:“恐怕你做不成了, 阮书不希望你这么做,他吃掉了你关于这方面的记忆, 同时也吃掉了我们的。”
  “没关系,”云曦光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 对大家说, “怕什么,我的脑子还在, 逻辑思维能力还在,总能重新想出对策, 只要我想到对策的速度足够快,蠹鱼就拿我没办法。”
  说罢,他再次举起打火机,又再次顿了一下, 问道:“我刚才要做什么来着?”
  “我们也不记得你要做什么。”众人一起摇头。
  云曦光依旧没慌,这次他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自己的记忆会被蠹鱼吃掉。
  他从容地看了眼手中的打火机, 说道:“原来我要火烧档案室。”
  于是他飞快地再次举起打火机,并且第三次重复地问:“我刚才要做什么来着?”
  众人也无比熟练地摇头:“不记得了。”
  云曦光第四次举起打火机道:“我要火烧档案室。”
  又第四次道:“我要做什么来着?”
  众人:“……”
  他们有点不明白,云曦光明知道这个办法绝无可能成功, 为什么还是不断地重复火烧档案室的举动, 蠹鱼是不可能让他烧档案室的, 不管云曦光想起多少次, 都只会重复这个动作。
  但云曦光并不气馁,而且他回忆起自己的目的的速度越来越快,走流程也越来越熟练。
  到最后,他完成“我要烧档案室”“我要做什么来着”“询问众人”“看打火机”“重复我要烧档案室”这个循环已经不超过20秒了,一分钟他能循环三次!
  就这样持续了半小时,众人精神都疲惫了,云曦光却依旧保持着最初的斗志。
  赵余想阻止云曦光做无用功,他刚要开口,忽然侧耳听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他不仅没有阻止云曦光,还安抚了其他人的情绪,并配合云曦光以更快的速度完成“烧档案室-失忆-看打火机想起来-继续烧档案室”的循环。
  又过了十分钟,云曦光再次失忆后,他看向手中的打火机准备恢复记忆,却突然说道:“这是什么东西,你们认识吗?”
  他摊开手,给众人看自己手中的打火机。
  众人同时摇头,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云曦光笑了下道:“这次学聪明了啊,知道我每次看到手中的物品就会重新想起要做什么,就干脆吞掉了我们关于这东西的记忆。”
  “你想不起来要做什么,接下来该怎么做?”薛澜问道。
  “谁说我想不起来。”云曦光将打火机拿在手里,低头闻了闻道,“我只是失去了这件物品的记忆,但不代表我忘记了常识。这东西里面有股特殊的气味,是天然气。半个月前,我的厨房就是天然气炸掉了。哦,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了,我想炸档案室。”
  室内不断回荡的“哒哒哒”声,在云曦光不断失忆时,变成了“哒、哒、哒”。而当云曦光说出“炸档案室”这番话后,又变成了“哒……哒……哒”,速度越来越慢了。
  云曦光和赵余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阮书就在档案室内,他们所说的话相当于当着阮书的面大声密谋如何对付他,蠹鱼又有令人失忆的能力,无论他们想到什么对策,都会被蠹鱼吃掉相关记忆,说出来的对策是不可能成功的。
  因此,说出来的对策从一开始就是假的,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云曦光从来没有说出口。
  根据蠹鱼繁殖的条件,要阻止阮书拖延时间,有三种办法,第一种想办法干掉阮书,但如今阮书下落不明,是做不到的。第二种切断蠹鱼的灵气源泉,但他们连蠹鱼为何有这么多灵气都不知道,自然也无从下手。第三种,摧毁海量的资料,也就是这间档案室,但这一定是阮书重点保护的目标,肯定也无法做到。
  这三种办法,不仅他们能想到,阮书也能想到,哪一种都不可能做到。
  因此,云曦光打算用第四种办法,他不阻止蠹鱼繁殖,他要消耗刚刚繁殖出来的蠹鱼。
  蠹鱼的数量一旦达到一个程度,其力量是难以估量的。但蠹鱼的个体并不强,尤其是刚刚繁殖出来的蠹鱼还需要一定时间成长,它能够吃掉的记忆非常有限,失忆的持续时间也非常短。
  云曦光以打火机做提示,不断回忆“烧档案室”,并且大声说出来,就是要将这件事告诉在场的人和灵兽。
  他每说一次,室内包括他在内的六个人和六个灵兽就能想起来,为了吞掉他们的记忆,就必须分出12只新繁殖的蠹鱼来。
  根据云曦光的了解,蠹鱼本体吞噬记忆这个技能,每分钟能够使用一次,每次作用对象只有一个人,使用次数和蠹鱼本身的力量以及灵契师的实力有关。
  而新生蠹鱼在使用一次能力后,需要休眠10个小时左右,毕竟新生时是最弱小的时候。
  因此,当云曦光再次想起并说出“烧档案室”计划后,又会有12只新的蠹鱼进入休眠期。
  随着云曦光走完流程的速度越快,蠹鱼的消耗速度就越快。
  渐渐地,云曦光和赵余都注意到“哒哒哒”的声音变慢了,这就证明蠹鱼的数量在变少。
  如果顺利的话,他们可以轻松拖住阮书6个小时。
  不过阮书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立刻改变了策略,在吞掉“烧档案室”的记忆基础上,增加了一个吞噬“打火机”的记忆。
  这样一来,阮书消耗的就是24只新生蠹鱼。
  而当云曦光说出“气味”“天然气”“炸厨房”等词语后,就意味着为了彻底吞噬他脑海中关于“打火机”的概念和“烧档案室”的记忆,阮书还要再多吞噬“气味”“天然气”“炸厨房”三个概念。
  这一次,他需要消耗60只新生蠹鱼。
  数量越来越庞大了。
  而云曦光的真正目的根本没有说出口,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毁掉档案室,他是要消耗蠹鱼。因此,即使阮书将相关概念全部吞噬掉,云曦光依旧可以大声说出其他办法,逼得阮书继续使用蠹鱼。
  这是一个无底洞。
  被吞噬记忆和概念的确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云曦光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他知道即使被吞掉记忆,有些东西依旧不会消失。
  他也明白,人脑海中的想法和念头是无穷无尽的,只要不切断想法的源头,永远会生出新的想法。
  如果蠹鱼强大到可以抹杀掉他脑海中关于“火”的记忆,那他是无法对付蠹鱼的。
  可是现在,这只蠹鱼明显没有那么强,它还在成长期,它没有这种力量。
  说出“炸厨房”这番话后,云曦光在脑海中准备了另一套方案,等阮书吃掉他们脑海中的记忆后,就换个方法对付他,总用一种办法也挺单调的。
  但这一次,意外发生了。
  云曦光举起打火机要炸档案室,他的确失去了这段记忆,其他人也失去了,可他衣兜里有个一直睡着的小东西突然探出脑袋,“啾”了一声。
  与此同时,众人左前方的一个档案柜上突然冒出一簇小小的火光,一只身披银灰色细鳞、尾端有三根尾须、腹部有两根腹刺、体长约1.5厘米的小虫子,在火中挣扎着化为灰烬。
  室内“哒哒哒”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阮书似乎是被什么震慑住,暂时不敢动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赵余疑惑道。
  他自然看出了云曦光的计划,不仅配合云曦光,还在脑海中也构思了几个戏耍蠹鱼的方案,就算云曦光想到的概念被吞光了,赵余这边也能提出几个给蠹鱼吃。
  可还没用到他的计划,就发生了意外。
  “刚才突然被烧成灰烬的应该就是一只新生蠹鱼,可它为什么会被烧死?”云曦光也不太理解。
  倒是蹲在地上的武艾朗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当然是被反噬了。”
  “反噬?”赵余不解地看向武艾朗,“被什么反噬?”
  “蠹鱼攻击神兽,难道不会被神兽的力量反噬吗?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呀!”武艾朗指着云曦光衣兜里睡眼惺忪的小灵鸟道。
  众人目光呆滞地看了看一脸迷糊的小灵鸟,又同时木然地收回了视线。
  赵余怜爱地看了眼满脸傻气的武艾朗道:“蠹鱼删除我们的记忆已经很多次了,怎么到现在才反噬?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那为什么?”武艾朗不服地问道。
  赵余想了想道:“蠹鱼是强行操纵了阮书,如今又急于繁殖,顾不得操纵阮书,被阮书小小反抗了一下,损失了一个新生蠹鱼。”
  这个想法自然而然地出现赵余脑海中,他甚至没有怀疑这个猜测,还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另一旁的云曦光也跟着点点头,十分认可赵余的想法。
  云曦光想,之前那么多次删除记忆都没有被反噬,肯定和小灵鸟无关,是武艾朗瞎……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