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傅太后倒不急:“皇帝孝顺,哀家是他的母亲。他还能哀家置气一辈子不成?”
  “娘娘说得是,想必过几日皇上的气就会消了。”柳嬷嬷点头,只是还是有些发愁,“皇上如今这情况,家里还送人来吗?”
  傅芊芊是傅家适龄女子中长得最漂亮的,她都没用,其他的恐怕也不行。而且母子俩关系闹僵了,傅家最近也出了事,皇上正是最厌恶的时候,不宜再送人进宫。
  太后摩挲着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指道:“再等等吧,等皇儿的气消了再说。你派人通知国公爷,让他这段时间约束好家里,别再惹出新的乱子了。”
  瓜瓜听了这番话都忍不住感慨:【当太后真好,有恃无恐,做错了没任何悔意,指着皇帝给她服软,甚至还谋划重新送姑娘进宫。】
  唐诗不赞同:【再深的母子情份也会被这样一日一日耗尽的。自古帝王多薄情,弑父杀兄上位的都不少,老子儿子都能杀,你不会以为一个孝字就能框住皇帝,让他不敢杀母吧?】
  只不过很多时候太后不会威胁到皇帝的权力罢了,所以皇帝也乐意表现出恭顺的一面,给自己树个孝子形象。
  瓜瓜一想还真是:【也对,那皇帝好恐怖,想杀谁就杀谁。完了,宿主,皇帝拎着刀,浑身煞气地走回来,感觉好可怕。】
  【走?这么远,他都是走回来的吗?】唐诗诧异。
  瓜瓜肯定地说:【是的,龙撵跟在后面,他现在走到了兴德宫,估计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要到承乾宫了吧。】
  一听这话,淑妃几个都坐不住了。
  她们本来就是奔着“捡漏”来的,这下真有机会捡漏,可大家都高兴不起来。
  皇上身上还带着血,提着把染血的刀,杀气腾腾地走回来,想也不知道是什么好事。
  她们可不想去触霉头。不然万一落到个傅芊芊的下场,那就倒霉透顶了。
  淑妃咳了一声,假意望了一眼外面的黑漆漆的夜空,温柔地笑道:“时辰不早了,皇上还没回来,想必是有事耽搁了。妹妹们,皇上明儿还要上朝,咱们也在这打扰皇上休息了,都先回去吧。”
  说着就站了起来。
  早就犯困的唐诗连忙站了起来。
  安嫔笑着接话:“淑妃娘娘说得是,咱们走吧,不然一会儿更深露重,天气凉。”
  剩下的李昭容和周才人也没意见。
  跟东来打了声招呼后,五个妃嫔就赶紧开溜。
  她们走后没多久,天衡帝便回来了。
  东来见天衡帝这副狼狈的样子,大吃一惊:“皇上,您这是怎么弄的?奴才这就派人去请太医。”
  “不用了,别人的血。”天衡帝冷淡地说道,“备水,朕要沐浴更衣。”
  广全给东来使了一记眼色,示意他别问了。
  宫人动了起来,很快天衡帝便洗完了澡,换上了一身纯白的丝质中衣。
  东来一边伺候他更衣,一边低声将淑妃几人今晚过来的事说了:“淑妃娘娘她们等了好久,还自备了点心瓜子。奴才还以为她们要等到皇上回来呢,不曾想突然都回去了。”
  犹豫片刻,他大胆地问道:“皇上,今晚需要安排娘娘侍寝吗?”毕竟皇上今晚可是吃了药,最近一段时间又喝了那么多补汤。
  天衡帝摆手,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她们什么时候走的?”
  广全道:“没走多久,皇上若是早一点点回来她们就都还在。”
  天衡帝勾了勾唇,没说话,坐下来吃宵夜。
  广全拿了药箱过来给他上药。
  虽然今晚主要受伤的是傅芊芊,但黑漆漆的,天衡帝还是被磕到了背,左脸颊上方还有一道红痕,那是溅起的瓷片划伤的。
  他小心翼翼地帮天衡帝上了药,又问:“皇上今晚受苦了,明日的早朝要推了吗?”
  毕竟这副样子上朝不大体面。
  但天衡帝却不介意:“上,怎么不上。”
  他要的就是大臣们好奇,议论,让大臣们看看傅家女儿多大胆,敢对他下药。
  广全没再多言,等天衡帝用完了宵夜,他服侍天衡帝歇下,正要熄灯,却见东来进来,还带了一封密信:“皇上,那边送过来的。”
  天衡帝立即接过信,扫了两息,然后就迅速将信丢点燃烧了。
  太后果然还没死心。
  更有意思的是燕妃不在,那道神秘的声音仍然在。
  天衡帝垂下眼睑,吩咐广全:“明日上午继续将几个娘娘接来承乾宫。”
  第009章
  唐诗生无可恋地靠在椅背上,疯狂跟瓜瓜吐槽。
  【这狗皇帝又发什么疯?大清早的将妃子们召过来坐冷板凳。】
  才辰时就有太监上门宣旨,把她从暖暖的被窝里挖了出来。
  瓜瓜提醒:【宿主,朝臣寅时刚过就陆续起床,皇帝距卯时还有两刻时便起床更衣,卯时二刻开始早朝。】
  【早上五六点就开会,比周扒皮还变态。可这关妃子们什么事?莫非是狗皇帝见不得妃子们能随心所欲睡到自然醒?】
  承乾宫门口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声音很大,引得几个妃子都站了起来。
  淑妃摇着团扇走到偏殿门口,见天衡帝带着几个大臣过来,连忙找存在感:“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她冒了这个头,其他几人不可能还坐着。
  唐诗只得随大流跟着站到门口行礼。
  天衡帝停下脚步,轻轻颔首:“爱妃平身。”
  “谢皇上。”淑妃柔柔一笑,站了起来。
  唐诗躲在她背后跟着站直身,眼睛好奇地往外一瞥。
  只看了一眼,她就后悔了。
  【天,瓜瓜你怎么没告诉我皇帝毁容了?要知道好好的一个大帅哥突然变成了猪头,我我绝对不看。】
  瓜瓜不服:【宿主,我昨晚明明告诉你皇帝也撞到了,脸上还被摔碎的瓷片划伤了脸的啊。】
  【那你没说他变成这样了啊。天哪,他就是顶着这么张猪头脸去上朝的吗?太勇了。我要脸肿了,在伤好之前,我绝对不出去见人。】
  瓜瓜安慰她:【宿主,他这只是受伤了,过阵子就会好的。】
  唐诗还是遗憾:【哎,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伤疤。多好看的一张脸,剑眉星目,皮肤白皙,既有小鲜肉细腻的皮肤,俊秀的五官,又不失英气,还多了浑然天成的贵气和威严。可就这样一个大帅哥竟毁容了,造孽啊。】
  哪怕见不到人也能听到她语气里的痛心疾首。
  大臣们小心翼翼地瞥了皇帝一眼,大气都不敢喘。
  天衡帝差点气笑,一张皮囊而已,肤浅!
  他收回了目光,一言不发地领着大臣们进了御书房。
  淑妃几人有点忐忑,这道声音今天一大早就骂了皇上,还吐槽皇上丑,偏偏被皇上听见了,皇上会不会迁怒到她们身上啊?
  唐诗则在想另外一件事,她悄悄戳了一下跟她一样没什么存在感,人微言轻的周才人,小声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周才人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地缩了一下被唐诗顶到的手肘,还往旁边挪了两步,垂眸摇头:“不知道。”
  哎,周才人怎么比她还胆小,碰了一下胳膊而已,躲那么远干嘛。
  唐诗惆怅地叹了口气。因为皇帝没让她们回去,她们只得重新坐下。
  好在这次东来让人上了一些点心水果,倒是可以解解闷。
  好奇的不止唐诗一人,安嫔看了一眼御书房的方向,问道:“淑妃娘娘,您知道皇上今天上午叫咱们过来是为何吗?”
  淑妃也不知道:“许是有事吧。左右咱们在自己宫中也是逗趣解闷,在承乾宫既能陪皇上,又能与诸位妹妹培养感情,岂不更美?”
  唐诗咬了一口桂花酥,心里吐槽。
  【昨天连面都没见过,今天也就远远地看了一眼,这叫陪?我都不认识陪这个字,淑妃可真会说话。】
  淑妃握住团扇的手一顿,很后悔开了这个口。
  其他妃嫔看淑妃吃了憋,也不敢贸然开口,怕自己也撞上去,被人当众点出小心思,太丢人了。
  好在唐诗的注意力也不在淑妃身上。
  她在跟瓜瓜八今天早朝上的事。
  【傅国公就罚了三个月的俸禄,挨了一顿骂就完事了?】
  【他跟余温两口子的事证据确凿,余温老婆还死在了他家门口。】
  【而且他肯定不止收过余温的贿赂。】
  【看来狗皇帝的皇位还不够稳啊,目前动不了傅家这棵大树。】
  ……
  淑妃四人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帕,这是她们能听的吗?
  但却一个个心跳加速,竖起了耳朵。
  瓜瓜:【也不完全是这样。今早还没上朝前,傅国公悄悄向皇帝献了五十万两银子。】
  唐诗诧异极了:【皇帝也能被钱收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全天下不都是他的吗?】
  瓜瓜:【电视都是骗人的,少看点。崇祯让大臣捐款打仗,动员好几次,总共只凑出了一百万两。让他们出钱保家卫国,一个个扣扣嗖嗖,哭穷卖惨。】
  【但等李自成来了砍头用刑直接就搜出了七千万两,是大明好几年的收入。有些大臣世家宗亲可比皇帝有钱多了。】
  唐诗赶紧翻八卦。
  【那皇室的钱花哪儿去了?哎,先帝那个败家子,行宫就建了四座,陵寝从他上位开始修,整整修了三十年,年年追加银子,皇室私库不够就问户部要钱。陪葬品光黄金就有五万两,铜钱两百万贯,堆成了一座小山,此外还有上万件陪葬品……太有钱了,我都想去做摸金校尉了。】
  瓜瓜还当真了:【我知道他陵墓的入口在哪儿。】
  唐诗哭笑不得:【开玩笑的,我可是生在红旗下的社会主义新青年,不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人穷志短,连皇帝也不能幸免。先帝死了,丢下这么个烂摊子,今年平州又遇百年罕见的大旱,田地开裂,农民颗粒无收。朝廷光是赈灾,派兵剿灭当地的流寇土匪,镇压农民起义,就花了一百万两银子。户部现在穷得叮当响,可每个月的开支都不小,难怪皇帝也要为五十万两银子折腰呢。】
  户部尚书关潮轻轻揩了揩眼睛,眼底隐隐有泪光,皇上太难了,他们户部也太难了。
  这个神秘人还挺好的,能理解他们的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