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过段时间还是没有任何线索,案子渐渐没人管,成了悬案,这群人也该放出来了,正好完美地避开了官府的搜查。
  真是好算计。
  淑妃几人也是叹为观止。
  还能这么操作,真是长见识了。这可比呆在她们自己宫里听说哪个妃子今天又穿了一件新衣服,昨儿个皇上又赏了谁什么好东西有意思多了。
  葛经义得到了关键信息,为免夜长梦多再出意外,当即朝天衡帝拱手道:“皇上,微臣突然想起还有一个地方没查,微臣这就去查,先行告退了。”
  天衡帝知道他急什么,摆摆手让他去。
  葛经义风风火火地回到刑部,立即召来下面的人问昨天是不是有人打架被关进了牢房中。
  打架是小事,这种案子很轻。若不是在刑部门口打架,闹得那么凶,值班的衙役都不会管。像他们这种情况,顶多就关一阵子,若是家里人肯拿钱来赎,还能提前放出来。
  所以下面的人也不清楚,还是叫来了牢头才确定是有这么回事。
  “葛大人,昨天送了六个人进来,都是男的,一个头发胡子有点白的老头子,还有五个稍微年轻些,也都是三四十岁左右。”
  跟乞儿们说的差不多能对上。
  葛经义大喜:“带我去见他们。”
  “见谁啊?”安王大步从外面进来,手里捏着一个彩色的毽子,抬起下巴,“葛尚书,抓到冒充本王的那个家伙没?”
  葛经义高兴地说:“王爷来得正巧,刚查到,这群人就被关在刑部的牢房里。这厮特别狡猾,差点竟让他们逃脱了。”
  葛经义边带着安王去大牢,边说了这些人狡猾的操作。
  安王听后不生气了:“难怪他们能冒充本王骗过惠清呢。”
  这么狡猾的人,能蒙混过关不稀奇。
  “可不是。”葛经义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六人被关在一间牢房。
  不知道是因为打了一架的缘故,还是牢房的环境太差,几人身上都有些脏,看起来灰扑扑的,跟普通的犯人没什么区别,若不是知道他们的身份,只怕葛经义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打开牢门,安王第一个寻找的便是冒充他的骗子。
  只一眼,安王便认了出来,因为那人长得跟他实在是太像了,竟有八分相似,如此肖似的程度,再刻意模仿他的举止,也难怪惠清他们认不出来。
  葛经义也很惊诧于两人的相像程度。
  陌生人长得如此相似,这也未免太神奇了。
  那六人不认识葛经义,但一看到安王便明白他们的计谋败露了。
  几人脸色顿时惨白惨白的,最胆小的那个甚至哭了出来。
  倒是跟安王很像的那个冒牌货冷哼了一声,似有些不服气:“我这计谋天衣无缝,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葛经义淡淡地说。
  安王更好奇另一点:“你姓什么?哪里人氏?”
  冒牌货瞥了他一眼:“陈县人,姓庄,你问这个干什么?”
  安王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蓦地上前,一把掀起了对方的袖子,马上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阿弟,阿弟,是你吗?一定是你,对不对,你没死,你没死……”
  安王又哭又笑,嘴里不停地唤着“阿弟”。
  葛经义懵了,这是自家人骗到了自家人头上?
  不过这么突然地找到了安王死了几十年的弟弟,也未免太巧了,他怎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呢?
  第028章
  对比安王的激动, 冒牌货则显得很茫然。
  他挣开了安王的手,蹙眉道:“王爷是不是认错人了?又或是记恨草民冒充王爷的身份,打算用这种手段戏弄草民?”
  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眼神, 安王的心都快化了, 指着他手臂上月牙形的疤痕:“不会错的,阿弟, 这是咱们小时候玩耍时,你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来后留的疤,这事只有父王母妃和我记得。”
  “可我……草民为何会在陈县长大?”冒牌货似还是不敢相信天上会掉这么大个馅饼,自己一下子从草根平民变成了王孙之后。
  安王抹了一把眼泪,解释道:“五十年前,母妃带着你去外祖父家省亲,回来的路上经过陈县, 遇上了陈县暴动,那些乱民袭击了你们的队伍, 混乱中你受伤不小心坠入河中。事后, 父王派了人在河流下游以及附近寻了半年多, 都没找到你, 大家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咱们兄弟还能有再团聚的这一天。”
  可惜父王母妃看不到了。
  这是安王府的一桩悲剧。
  葛经义也曾耳闻过几句。据说出了这事后,安王妃虽被救了回来,但因为太过思念小儿子,没两年就去了。老安王接连丧子丧妻倍受打击,多撑了几年也跟着走了。
  不过这事过去太久了,知道的人并不多,也就葛经义年纪比较大, 而且在户部当差,看过不少陈年卷宗, 一般人还真不知道这段陈年旧事。
  冒牌货的眼神还是有些迷茫:“草民……您说的这些草民都不记得。”
  安王抹了一把眼泪,心疼地看着他:“那时候你才四岁,能记得什么?阿弟,记住,你的本名叫萧荣,安王府的二公子,本王嫡亲的弟弟。”
  事发时他已经十五岁了,是个少年人,而且此事对他们家打击太大,太过刻骨铭心,因此他一直不敢忘,只是不曾想这一记就是五十年,更想不到,五十年后还能挽回这个遗憾,找回曾经遗失的亲人。
  “这样的吗?”萧荣神情恍惚,喃喃自语,“我不是野种,我也有家人,有父母兄弟,有自己的名字?”
  安王听得更心疼了,紧紧抓住他的手:“阿弟,跟我回家,以后王府就是你的家,大哥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再受苦的。”
  看出安王对这个弟弟的重视,葛经义有心卖个好,道:“王爷,二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若去偏厅坐一会儿喝杯茶,再派人通知王府做好迎二爷回府的准备。”
  安王看着阴冷潮湿的牢房,点头:“有劳葛大人了。”
  说着便要拉萧荣走。
  但萧荣不肯走,回头看着缩在牢房里惴惴不安的五人,有些窘迫的说道:“安王殿下,草民能否向您讨个人情?”
  “阿弟,叫大哥,什么草民殿下的,咱们是亲兄弟,不用这么生分。你有什么要求,直说,大哥会尽力满足你。”安王这会儿真是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萧荣指着那五人说:“他们都是草……我的弟子。这些年我居无定所,四处流浪,多亏他们几人陪伴伺候左右,晋平寺行骗一事皆是我的主意,我可以将布匹悉数奉还,您看能不能饶了他们这一次?”
  安王当是什么呢,结果就这点小事。
  他说:“没问题,他们既是阿弟的弟子便是我的弟子。我还要谢谢他们这些年陪着你呢。”
  说罢,他扭头看向葛经义:“葛尚书,这都是误会,将他们都放了吧。至于晋平寺那边,我会让派人把布钱给惠清大师送过去,顺便送一千吊钱以示感谢,若非晋平寺,本王也不会与阿弟相认。”
  安王出手就是大方,葛经义都有点羡慕惠清大师了,这眨眼的功夫就白得了一笔横财,多美的事啊。
  有了这么多钱,惠清大师肯定不会追究了。既然双方都不追究,萧荣身份又特殊,葛经义也就顺手行个方便,痛快地将人放了,还让人上了好茶招待。
  不一会儿,刑部的人都听说了这个离奇的事,纷纷打听,就连刑部右侍郎也跑过来问葛经义:“大人,那骗子还真是安王府的二爷啊?”
  葛经义抿了一口茶:“应该是吧,安王殿下总不会认错自己的弟弟。”
  “嘿,这也太巧了,骗来骗去最后骗到自家人头上,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巧合到家了。咱们办案这么多年,都没遇上过这种事,真是稀奇啊。”刑部右侍郎啧啧称奇。
  葛经义虽也觉得稀奇,但他更高兴地是又解决了一桩案子:“是挺巧的,不过总算是了了咱们一桩事。昨晚都没睡,一会儿送走安王,衙里没什么要事,早点回去补眠吧。”
  他们这边很悠闲,偏厅的安王却哭得像个孩子。
  因为他听说了萧荣这些年的经历。
  萧荣自有记忆开始就跟着一个老乞丐住在破庙中,跟了老乞丐的姓。老乞丐死后,他又跟一个游方道士混了几年,游方道士死后,他开始四处流浪,中途收了五个跟他一样无家可归的人,然后做起了坑蒙拐骗的事。
  起初,他们只敢扮乞丐,装可怜,博同情换几个铜板。
  后来有一次他扮瞎眼老头,博得了一个贵人的同情,给了他十吊钱,他尝到了甜头,开始走上诈骗之路,而且手笔越来越大。
  这次之所以将主意打到安王头上,便是因为他的小徒弟发现他跟安王长得有些像,安王又是出了名的大方,他们便想干一票大的。等拿了这几千吊钱便回故乡,买个几十亩良田,安度晚年。
  哪晓得这么个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被刑部给识破了。
  不过他也算是因祸得福,发现了自己的身世,找回了亲人。
  安王听完他这些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心里更难受了,发誓一定要好好补偿这个弟弟。
  当天下午,他便大张旗鼓地将萧荣迎了回去。
  安王找回失踪了五十年的亲弟弟这事很快就在京城传开。
  因为这事实在是太离奇,太有戏剧性了,话本子都不敢这么编,所以讨论度极高,敏感机灵的说书先生都把他们兄弟俩这神奇的重逢故事搬上了舞台。
  但这只是开始,安王府的热度还在节节攀升,天天都给京城百姓们增加了许多八卦和谈资。
  安王这人本来就比较护短,更何况萧荣这些年在外面又吃尽了苦头,他心里愧疚,总是想着补偿萧荣,不但将萧荣的五个徒弟全都接进了王府中享受荣华富贵,而且还张罗着要给萧荣娶一门媳妇。
  因为安王身体虽然还不错,但到底是六十几岁的人了,说不准哪天两腿咦蹬就走了。
  所以还是得让弟弟娶个媳妇,最好再有个一男半女的,即便哪天自己去了也有血脉至亲陪着他,还有世子照拂他,弟弟的余生也能幸福。
  只是这消息放出后,上门的媒婆并不多。
  原因无他,安王府二爷的年龄实在是太大了,而且从小流落在外,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谈不上学识与风度,才华俊朗前途都没有,哪个大户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
  至于小门小户有些父母为了钱,为了能攀上安王府的权势倒是乐意,可媒婆又怕惹安王不高兴,毕竟安王有多重视这个弟弟,全京城人尽皆知。
  因此挑了几天,安王都不满意,问萧荣,他又总是一副听兄长安排的意思。
  见他如此体贴懂事,安王更怕委屈他了。
  思来想去,安王也知道自家弟弟的短板在哪儿。可时光已然流逝,无法倒流,不能让弟弟变得年轻,所以只能从其他地方给自家阿弟增加一些筹码了。
  安王让人对外放出了两个风声,一是安家重金聘妇,只要是四十岁以下的女子,无论婚嫁过与否都可以。他将年龄条件放宽一些,有些望门寡也是不错的人选。
  其次,他还准备向皇上请旨,额外给萧荣一个恩典。
  也就是想给萧荣额外求个爵位。虽然这个爵位肯定不如安王这个超一品王爵,但到底也是爵位,多少读书人挤破脑袋念书做官,图的是什么?不就位极人臣,封侯加爵,延续富贵吗?
  这可是无上的恩典,依最近皇上对安王的宠信程度,这事办成的几率很大。
  如此一来,萧荣也是有爵位有前途的人了,他死后,爵位还能传给子孙后代。
  所以哪怕他年龄实在有些大,动心的人数也多了起来,尤其是家中有女儿和离归家,又或是寡居的,就更心动了。
  女子年纪大了,二嫁本就不是特别容易,如今碰上萧荣这么个条件不错的老单身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事都传入了宫中,唐诗不用翻小八卦就知道了。
  因为几个女人天天凑在承乾宫,实在有些无聊,天衡帝跟大臣们讨论的国家大事,她们插不上话,也不感兴趣。相较之下,还是安王府的乐子更有看头,毕竟安王也是个妙人。
  淑妃为了显摆自己消息灵通,便将安王府的近况说了出来:“如今这全京城啊最受瞩目的事便是安王的弟弟娶亲了。也不知安王最后会给他家二爷挑个什么样的媳妇儿。”
  李昭容欣赏着刚做的指甲,慢悠悠地说:“安王心疼二爷,总会给他挑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