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九江王世子看到玉真郡主那欣喜的样子,倍觉刺眼。两人订婚这么几年,她都不曾在他面前露出如此灿烂的笑容,如今不过是去参军而已,至于吗?
  “皇上,不妥啊,哪有女子去参军的,这不是扰乱军营吗?”
  天衡帝冷冷地瞥了他一记:“九江王世子对朕的话很有意见?”
  九江王世子连忙跪下摇头:“臣不敢,臣,臣只是觉得不妥……”
  葛经义嘲笑他,这人真是看不清楚形势,得罪了福星姑奶奶得罪了皇上不自知,还在这里大放厥词呢。
  他不落井下石都对不住这小子说他夫人坏话。
  “世子,北大营里便有女校尉,郡主一心报国有何不妥?依臣看,宗室若人人都能像郡主一样有颗卫国之心,那才是我大雍之幸。”
  “世子一个劲儿地不让郡主去参军,莫不是打算自己上?”
  最后一句直接将九江王世子所有的话都掐灭在了嗓子眼里。
  开什么玩笑,他身份世子,有王位继承,在京城享福不好吗?为何要去边关受那等罪?打仗再出色又怎样,能封为异姓王吗?
  见他不说话了,葛经义讥诮地勾了勾唇,果然是个怂蛋,难怪玉真公主看不上他。
  见九江王世子吃了憋,其他人更不会站出来出这个头了。
  于是玉真郡主参军一事就这么愉快地确定了。
  唐诗很开心。
  【玉真郡主真棒,同样是公主之后,玉瑶怎么就差那么远呢?她还在恋爱脑,人家玉真郡主已经打算去报效朝廷,建功立业了。】
  【咦,湖阳公主带人在通河下游打捞上来了玉瑶的尸体?不应该啊,绑匪是玉瑶自己花钱雇的,不可能对她下手的。难道是这三个劫匪拿了一千两金子,有了钱所以改变了主意?我看看怎么回事。】
  玉瑶还真将自己给搭进去了?大家都竖起了耳朵。
  唐诗赶紧翻了一遍八卦,边翻边小声在心里嘀咕。
  【哦,尸体是假的,是公主府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那姑娘白天病死的,家里无钱买棺材,本来打算一卷草席将她埋了,如今有人出二十两银子,还要给她建一座豪华大墓,年年有香火祭祀,傻子才不答应呢。】
  【不过湖阳公主弄了具尸体装玉瑶,这是打算以后都不认玉瑶了?】
  【哈哈哈,真想看看两天后玉瑶回来时得知这个消息时的样子。】
  第043章
  他们也想去看看。
  而且还要带上家中的闺女、未出嫁的妹妹, 让她们看看玉瑶的下场,省得青春慕艾的女儿也一时糊涂犯傻。
  湖阳公主的这个决定并不是太让人意外。
  她拒绝柴亮派人去追玉瑶时,恐怕就起了放弃这个女儿的心思。
  玉瑶今日的所作所为将整个湖阳公主府都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而且更糟糕的是事情的真相已经被皇帝、宗亲和不少大臣知道。
  湖阳公主想袒护这个女儿都不能!
  不然以后皇室宗亲王公大臣怎么看他们湖阳公主府?
  而且若是玉瑶平安回来, 转头就嫁给一个商人之子,相当于是坐实了流言, 届时湖阳公主府的名声将一落千丈,府中还未曾婚配的子女都要受影响。
  而只要玉瑶“死”了,还是“死”在逃亡途中,这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想必明日全京城都会传出湖阳公主府的二姑娘被贼人所掳,拼死抵抗,不慎落水而亡,湖阳公主痛失爱女伤心欲绝等等这样的流言。
  不知情的百姓听说了这事, 只会同情骂劫匪杀千刀的,同情湖阳公主, 夸赞二姑娘坚贞勇敢。
  这一出计谋不算多高明, 但架不住很多人吃。
  瞅瞅, 那只脸抹得黑漆漆的小花猫躲在葛经义身后, 表面温顺,实则嘴角都要笑开花了,显然很乐意看到这一幕。
  天衡帝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看向众臣委婉地下了逐客令:“时辰不早了,洪国公不是困了吗?”
  洪国公这个厚脸皮连忙摇头:“微臣一见到皇上就不困了。皇上,您要去逛哪里?这城中的花灯微臣最熟悉了。”
  兴王也笑道:“皇上难得出一次宫,现如今已是半夜, 皇上不如去臣的府上歇歇?”
  就连傅三爷也站出来争取:“皇上自登基以来,日理万机, 许久不曾到国公府转转了。微臣还记得殿下八岁时到国公府玩,那时候莹莹还在,你们……哎,瞧微臣这张嘴,哪壶不开提哪壶。皇上,府上还保留着您以前住过的院子,一切都还是按照您喜欢的样子布置的,今夜就去府上歇歇吧。”
  ……
  大臣们争先恐后,一个个都想将天衡帝请回自己家做客。
  唐诗见状,眼睛都亮了,巴不得这些人赶紧将狗皇帝带走,这样就没办法跟她秋后算账了。
  天衡帝状似不经意地瞥了唐诗一眼,将她那庆幸的小表情看在眼里,忽然有那么一瞬间很不想如她的意。
  但天衡帝还是拎得清轻重的。
  她现在的身份还不能暴露,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开走。他引开这些大臣的注意力,就没人会留意到她了。
  “那就让洪国公陪朕逛逛吧,其余人等可以回去了。”
  拔得头筹的洪国公乐开了花:“皇上放心,臣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
  落选的大臣们看着洪国公脸都笑成了菊花,相当不爽,不乐意这个亲近皇上的机会被他占了,都不大愿意走。
  只有葛经义痛痛快快地拱手道:“皇上,那微臣就先告退了,家里老妻还在等着。”
  天衡帝摆手,给了他一个只有两人才看得懂的眼神。
  葛经义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他肯定会看好福星姑奶奶的啊,他还想请福星姑奶奶去他们刑部做客呢。
  双方在通河边就分道扬镳了。
  唐诗见天衡帝真的走了,从头到尾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不禁大大地松了口气,老老实实地跟在葛经义身后往葛府走去。
  但到了人多的地方,她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偷偷问瓜瓜:【你说我现在趁着人多开溜,逃出京城怎么样?】
  瓜瓜:【你舍得宫里你攒的那些银子金子吗?】
  说到这个唐诗就扼腕,早知道会被天衡帝抓包,出宫时就该把她的小金库全部带上,而不是担心街上人多遇上小偷。
  那么多的金银首饰,稍微省着点,够她买个小房子躺好几年了。
  虽然不舍,但银钱哪有小命重要。
  唐诗说:【你就别提金子银子了,大不了以后我去当神棍,有你在我肯定比这全天下的算命先生都算得准,还愁赚不了银子吗?】
  葛经义暗叫不好,福星姑奶奶要惹事啊。
  这怎么行,要是将人给弄丢了,皇上还不得宰了他。
  他咳了一声,停下脚步,等唐诗跟了上来后,便开始发动糖衣炮弹的攻击:“娘娘第一次去臣府上做客,还没用膳吧,不知道有什么忌讳,臣让府里准备了些吃食。”
  唐诗有点心动,但还是委婉拒绝:“不,不用这么麻烦了。”
  心里实则说:【瓜瓜,我就没看错,葛大人还蛮好的。呜呜,要不是怕狗皇帝秋后算账,真想去他家蹭蹭饭,看看他常常挂在嘴边的夫人。】
  得,这第一波攻势不够,那只能发动第二波了。
  葛经义投其所好:“不麻烦,娘娘能去府上做客,是臣的荣幸。臣还为娘娘准备了一份薄礼,就是一套时下京城最流行的头面,还望娘娘笑纳。”
  整整一套头面呢,怎么也要值个几百两银子吧,要是贵重些的得要上千两。
  不是唐诗眼皮子浅,这不是没料到要提前偷偷跑路,没做任何准备吗?她身上只有两块碎银子,连雇个马车跑路恐怕都不够,更别提她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还要吃饭,哪里都要钱。
  哎,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
  见唐诗没有第一时间反对,葛经义这个老狐狸便知道有戏,笑眯眯地说:“娘娘,府中的厨子做的红烧肉是一绝,羊肉泡馍那也是极为正宗的口味,跟宫里有所不同,您要不要尝尝?”
  唐诗走了这么久,早就有点饿,也有点累了。
  这会儿看天色,还有两三个时辰才天亮呢,就算要跑路也得等天亮了再说,不然她一个年轻姑娘孤零零地出城不安全。
  所以唐诗终是没抵挡住葛经义连番的糖衣炮弹的攻击,松了口:“那就麻烦葛大人了。”
  葛经义连忙叫人抬了一顶小轿过来:“娘娘累了吧,先坐轿子养会儿神,寒舍很快就到了。”
  连续站了几个时辰就中间吃东西的时候坐了一会儿,唐诗这具身体缺乏锻炼,早累了,她冲葛经义感激一笑,弯腰进了轿子。
  轿子虽小,但里面的垫子很软,而且还有个暖手炉,抱在怀里热乎乎的。唐诗不由感叹葛经义就是会办事,难怪简在帝心呢。
  坐在轿子中欣赏外面的灯会又是另一种感觉,唐诗趴在窗口,看着五颜六色的灯光,逐渐困意来袭,就在她上下眼皮子开始打架时轿子忽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葛经义的声音:“娘娘,到了。”
  唐诗一个激灵,赶紧睁开了眼睛,掀开帘子,外面已经站了一个丫鬟出来扶唐诗。
  唐诗扶着她的胳膊出了轿子,入目是两只威武的石狮子。
  为表对她的重视,大晚上的,葛府竟开了正门,葛夫人带了管家和几名仆人站在门口。
  阵势不算很大,唐诗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对葛经义说:“葛大人,大半夜的打扰了。”
  葛经义还没说话,她夫人就迎了上前,福身行礼道:“娘娘说笑了,您能来寒舍做客,是咱们府上的荣幸。厢房妾已命人收拾好了,娘娘先随妾身去沐浴更衣,然后用点宵夜,再好好睡一觉吧。”
  这安排很周到,唐诗点头:“有劳了。”
  将唐诗请进了浴房,又命两个机灵的丫鬟伺候之后,葛夫人出来低声问候在院外的葛经义:“你说宫里的娘娘要到咱们府上做客,怎么回事?这娘娘是哪一位?”
  福星姑奶奶无所不知,说不定现在就跟瓜瓜在一起看他们夫妻二人说话呢。
  而且皇上明显是要隐瞒福星姑奶奶的身份,不欲让人留意到唐嫔,身为臣子当然是要遵守皇上的意思。
  所以葛经义只能跟妻子打马虎眼:“皇上的意思,让咱们暂时照顾娘娘,您就别问了,好好照顾好贵人便是。娘娘心善,没架子好说话,你以平常心待之即可。”
  葛经义猜得还真没错,唐诗窝在浴房里边洗澡边看现场直播,看看葛经义打的是什么主意。
  待看到葛夫人让厨房准备了一桌子美食,葛经义真的让人拿来一套头面后,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葛大人能处。
  许是得了葛经义的授意,葛夫人待唐诗恭敬有礼但又不疏远,就像是个友好的年长女性朋友。
  而且她还拿了一壶桂花酒出来,陪唐诗喝酒:“这是妾身亲手酿制的桂花酒,老葛最是喜欢,娘娘您试试。”
  这一试,唐诗就醉了。
  困顿地闭上眼睛的时候,她还在想一个问题,不是说古代的酒大多度数很低的吗?她怎么喝了两杯就醉了?
  葛夫人让力气大的婆子将唐诗抱上了床,盖好被子,又检查了一遍炭火,还派了两个婢女在这守着,然后才出了房间,对犹不放心的葛经义说:“成了,娘娘这一觉至少得睡四五个时辰,这下你不用担心了。”
  “还是夫人有办法。”葛经义握住葛夫人的手,两口子欢欢喜喜地回了房。
  直到第二天上午,天衡帝乔装前来,唐诗都还没醒。
  面对皇帝的质问,葛经义委婉地说:“许是昨晚睡得晚,贱内又陪娘娘喝了两杯桂花酒,娘娘的酒量比较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