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陆言珄身体一僵,最终还是败下阵来,选择默认。
  是,很久很久。
  从年少时就喜欢,现在依旧喜欢。
  像是找到了某样缺失的东西,看一眼就克制不住地想拥有。
  郗爸爸露出一个放心的眼神,说希望以后他能代他,好好照顾郗柠。
  陆言珄看着他,一字一字承诺,一定。
  他愿意用一辈子去好好照顾她。
  ……
  或许从当年那句话开始,有些东西就在冥冥之中注定了。
  譬如郗柠会再次回到他身边。
  譬如他会再次拥有照顾她的机会。
  怀中的人哭得很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向后退开了一点,胡乱擦了一把眼泪,仰起头,眼角微红地看他:“我以后想经常来这里看看,可以吗?”
  陆言珄垂眼:“好,你想爸爸时就告诉我,我带你来看他。”
  她笑:“嗯,那我们回家吧。”
  回去的路仍是陆言珄背着她下去的。
  他仿佛不知疲倦,一次也没有喊过累,沉默无言背着她回到了停车的地方,扶她上了车。
  回到家中,陆言珄抱着她坐好,替她换好了拖鞋,这才起身去收纳间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套听黑胶的唱机设备,一把贝斯。
  贝斯正是她当年攒钱买下的那把,因为这些年格外爱惜,所以并不显老旧。
  看到熟悉的贝斯,郗柠眼里瞬间多出几分光彩。
  接过插好电的贝斯,她调好音准,不由自主地拨弄了几下。
  是《come together》中那段很经典的bassline。
  正在调试唱机的陆言珄听到声音,忽然回头,眼睛里多出异样情绪。
  那样的目光看得她一愣,手中拨弦的动作也不禁停下,好奇道:“怎么了?”
  男人看她几秒,蓦地笑了:“没什么。”
  他转身继续调试黑胶唱机,同时说:“这一个月我会在家办公,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书房找我,我帮你。”
  “啊,那我这些声音会不会吵到你?”
  “不会,楼上楼下有隔音。”
  唱机调试完毕,陆言珄站起身看向她:“那我先去忙,晚一些我下来给你做饭。”
  郗柠抱着贝斯乖乖点头:“好。”
  关上书房的门,陆言珄取出手机,拨回那个未接来电,淡淡道:“什么事?”
  “言珄,刚才怎么不接电话,在忙工作?”对面传来女人优雅的声音。
  “嗯。”他随意应了一声,继续问,“什么事?”
  “离婚手续办好了吗?蒋叔叔说要介绍他们家姑娘给你认识,你看你什么时候有……”
  “没办。”陆言珄突兀打断。
  电话那头随之静了下来。
  “我们不离婚了。”
  他走到书桌后,视线落在碎纸机上,一字字强调:“以后都不会离了。”
  第09章
  “没办?”对面声音淡淡,听不出恼怒,“她对你回心转意了?”
  回心转意。
  若真是回心转意就好了。
  陆言珄目光沉沉,没有回答。
  “算了。你坚持要和她在一起,我和你爸也管不了你。只有一点你别忘了。”女人顿了顿,提醒道,“别让公司垮在你手里。”
  挂断电话,陆言珄闭上眼,不耐地揉了揉眉心。
  向来如此。
  他的人生轨迹自年少时就已被决定,他要做公司的继承人,不能浪费前人的心血,不能拱手将家产让给外人。
  原本他对这些并无所谓,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他们要他去做,那他便去做。
  可是郗柠出现了,她成了那个例外。
  他可以按照他们所想去接管公司,带着公司走下去,相对的,他要用这些换自己婚姻的自由权。
  拒绝联姻是他最后的坚持。
  他只想要郗柠。
  这辈子,他只想要她长伴在侧。
  被束缚的灵魂注定会被自由的灵魂所吸引,所以陆言珄注定会被郗柠吸引。
  在他短暂的二十余年中,她就是他唯一一个遵从本心做出的选择。
  陆言珄睁开眼,垂眸点燃了一根烟,又想起高一元旦晚会那一夜。
  彼时电吉他声起,台下所有人都为薛漾尖叫疯狂,所有人都惊叹于薛漾的帅气与舞台表现力,只有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安静弹贝斯的少女身上。
  认真专注,不争不抢,却耀眼得让他眩晕。
  《himym》中,ted的目光穿过重重人影,看见了那个在台上弹着贝斯的tracy;而那一年,他的目光也越过人海,看见了那个在舞台上弹着贝斯的郗柠。
  仿佛命运。
  后来他问过她,贝斯小众,又因为音低,在演出中几乎听不见,为什么偏偏想学贝斯?
  郗柠笑笑,理所当然地回,因为喜欢啊。
  没有任何目的,就只是因为喜欢,这样干净又纯粹、诉说着热爱的眼神,像电流一样击中了他的灵魂,没有人知道那一刻他的心跳得有多快。
  少女继续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吉他吸引,可是有贝斯为吉他垫低音,呈现出来的效果才不至于单薄而空洞,才是有灵魂的。
  她还为他推荐了几首贝斯声明显的歌,几乎是信手拈来,《come together》、《another one bites the dust》、《i can't tell you why》……
  他在这些歌曲中为她的灵魂沦陷。
  她的确任性。
  只喜欢数学,所以除了数学是第一,其他科目都成绩平平;喜欢摇滚与贝斯,便用尽了所有的业余时间去追求她所爱。
  她也的确自由。
  随心所欲,无拘无束,充满了生命力,坚定不彷徨地走着一条热爱的道路。
  就像是为他平淡无趣的世界染上了色彩似的。
  看见了她,就再也看不见别人。
  ……
  火星渐渐燃尽,陆言珄从回忆中抽离,笑着掐灭了烟。
  曾经他想过放开她的。
  可机会送到眼前,终究是贪心与卑劣占了上风。
  离婚协议那种东西,签一次就够了。
  不会再有第二次。
  吃过午饭到了下午,郗柠继续在客厅里听黑胶,试图找一些灵感。
  她是贝斯手,自然最希望大家能多注意贝斯,可贝斯是低音乐器,在大部分歌曲中都存在感薄弱,不懂乐器的人甚至都无法注意到贝斯的声音。
  所以,想把贝斯发扬光大,就得自己创作歌曲。
  创作能够凸显贝斯的歌曲,将贝斯带到大众的视野里。
  前人优秀的例子太多,郗柠听得专注,偶尔一个抬眼,却见高远从室内电梯走了出来。
  她愣了愣,猛地回头看了一眼关得好好的门,又转回去看高远,仓促站起来,惊讶道:“你,你怎么进来的?”
  高远忍不住笑了:“郗柠小姐,这是复式房型,上下两层都可以由外部电梯进入,我是从楼上直接找陆总的。”
  ……
  想起来了。
  昨天她走到陆言珄的卧室就停了下来,之后被他带着下楼吃饭,也没有继续再看二楼的布局,这么说来,楼上也是可以坐电梯直接下楼的?
  郗柠想了想问:“那你从楼上找他,不也应该从楼上离开吗?你下来是有事找我吗?”
  高远点头:“陆总交代我,要在所有房间铺好地毯,贴好防撞角,我下来是问您,您现在方便工人进来吗?”
  “地毯和防撞角?”她不解重复。
  “陆总说,您身上还有伤,怕您平时在家里走动有磕碰,不利于伤口恢复。”
  郗柠微微怔住。
  这些事陆言珄都没有对她提过,他只是默默在背后交代好了一切保护她的事。
  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事,他却想得这么细。
  “郗柠小姐?”
  她猛地回神,仓促点了下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