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放眼望去,整个鸡心岛也不过弹丸大小,覆盖着一些很浅的植被,顶部有一座灯塔,海边一条路直通上去,然而因为近期下过雨,已经看不出什么脚印,乌那格小声道:“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他话音刚落,我们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惊雷,紧跟着一阵狂风迎面吹来,中间夹杂了些许雨丝,海上的天气变化很快,短短三四分钟里,整个天竟然就已经黑了。
  第15章 。 偷袭
  我看着黑沉沉的天,心里暗骂一声,扯了一把杨光:“快走,你最好祈祷我能在这儿把人找到,要不你就惨了。”
  我拉着杨光,乌那格跟在旁边,在逐渐下大的雨里往灯塔的方向跑去,我想赵大有也不傻,海上的天气这么变化不定,她如果上了岛必然会去灯塔里呆着。
  雨越下越大,到最后我都看不清楚眼前有什么东西,只是本能地拉着杨光狂奔到了灯塔前头,我看门没锁,一脚就把门踢开了,我把杨光扔进去,结果回头去找乌那格的时候,却发现我身后一个人影都没有。
  “操。”
  我心里咯噔一下,就这么短短几步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在我身后突然没了,上到灯塔的路是一条一本道,旁边连条岔路都没有,就算乌那格脚力再不济,也不至于会跟丢才对。
  四下都没有乌那格的影子,我想到之前他说的,这一趟恐怕要见血,满心都是不好的预感。我想了想,直接把杨光牢牢捆在了一旁的一棵树上,回头去找乌那格,虽说他这个人的言行我现在都不怎么信得过,但是如果真是碰到了什么事,我也不能看他死在这儿,更不要说如果乌那格真的又骗了我,我也得提防着他回头把船弄走,到时候我就会被困死在这个岛上。
  我往回走了十几米,雨已经把我浑身衣服都打湿了,正在我四下找不到人的时候,草丛里忽然传来一声很虚弱的“冯大哥”,紧跟着又有铃铛在响,我撩开树丛和植被,发现乌那格倒在路旁边的一个土坑里,浑身都是泥,胳膊上也不知道被什么划出一个大口子,正在汩汩流血。
  “你可他妈真是我亲祖宗!”
  我哪儿能想到他说的血光之灾就是说他自己,上去把人抱起来,乌那格因为晕血,浑身都是软的,根本使不上劲,我好不容易把他捞起来,就听乌那格虚弱道:“冯大哥,有人推我,他还在这儿。”
  他说完树木深处便传来一阵响动,像是什么人跑了过去,我心想对方要是足够熟悉地图,我武功再高也不是人对手,赶紧把乌那格抱出了树丛。他恢复了一点力气,勉强能跑,我带着他回了灯塔,杨光还被捆在原地,已经和我们俩一样淋成了落汤鸡。
  我心里一沉,心知杨光没动,就说明刚刚那个人不是他,我把两人都弄进了灯塔里,检查过后,乌那格胳膊上的伤是被树枝划出来的,应该是被人猝不及防推进了树丛里,我问他:“你看到是什么人推你了吗?”
  乌那格因为晕血压根不敢睁眼看伤口,只能闭着摇摇头:“没有,本来我已经抓到他了,但是头太晕又让他跑了。”
  我心想这小子真是人娇体弱易推倒,晕血晕成这样还好不是个姑娘,要不麻烦就大了,想要找东西给他包扎,但是这个满是灰尘的灯塔里别说是医疗箱了,连块干净的布都不存在。我心中正是烦躁,却听外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冯默!你们在这儿爪子!”
  这个塑料普通话听得我心头一震,抬头就看外头大雨里又冲进来一个高个子,长手长脚,身上披着一块黑色胶皮布,浑身上下都在滴水,我一下站起来:“你个死丫头真的在这儿!”
  赵大有脱掉身上披着的“雨披”,我才发现她的眼镜有一边碎了,身上的衣服也脏的不像话,像个野人一样,她震惊地盯着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哥呢?他让你来的?”
  “说来话长,这个岛上还有别人,你知道吗?”
  我惦记着停在海边的船,生怕刚刚那个人把船搞走,赵大有跟着神色一僵,急道:“你们已经碰上他了?受伤了?”
  这下就坐实了岛上果然还有别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把船藏起来了,我这下不敢再耽搁,把乌那格背起来道:“既然找到你了就回船上说吧,这个地方要真有别人,我们的船停在海边太危险,走。”
  找到赵大有之后我的心就定多了,回船的一路赵大有牵着杨光,我背着乌那格,一路到了岸边,还好杨光的船还好好在那儿,上了船之后我还不放心,让杨光把船开出一点距离,紧跟着又把人绑在了船舱里,这才能好好坐下来和赵大有说话。
  一段时间没见,赵大有简直越来越像是赵无妄的弟弟,在我们三个男人面前也没什么遮拦,直接把自己上半身脱得只剩下个背心给外衣拧水。她继承了赵家的良好基因,又因为常年潜水和游泳身材保持得修长匀称,我看她拧完外衣又要开始拧背心的边角不由眼前一黑,赶紧上去把自己湿透了的外套给她裹上了,无奈道:“你也差不多一点大小姐,平胸也不能把自己当男人,你哥那个狗脾气你不知道啊,要知道来这一趟我占你便宜,回去非得把我两个眼珠子挖出来不可。”
  “蛤蟆皮他敢!再说你还打不过他?”赵大有瞪我一眼,脾气一点没变,我看出她整个人都非常疲惫,生怕再乱点她会爆炸,只能暂时闭嘴,在船上找东西想要给乌那格把伤口包了。说起来也是可怜,这小子当真是一点血都见不得,哪怕是自己身上的出血也没法直视,从上了船之后就一直变扭地别开头看着别的地方,生怕自己看一眼伤口就要晕过去。
  我转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东西,最后没办法,我只能问乌那格:“实在没个干的东西,我用杨大爷的内裤给你包一下介意吗?应该没湿。”
  杨光脸一下绿了,乌那格还没说话,赵大有却没好气地说了句等等,紧跟着从她身上那个破旧的包里翻出一个防水袋,里头竟然有简易的包扎用品还有几片卫生巾,我震惊道:“这岛上还能淘宝啊?你东西挺齐全。”
  赵大有用看傻逼的眼神看我一眼:“这些是我带上岛的,要不你以为老子这些天都在吃树皮?”
  我这时才注意到赵大有那个鼓鼓囊囊的包,似乎还带了不少东西上岛,我一边帮乌那格包扎一边道:“背着这么多东西游泳,你哥真是小瞧你了,我看把你丢进嘉临江和江鲜比拼有点屈才,你这完全可以和海鲜一决雌雄。”
  赵大有用我的外套擦着头发,闻言莫名其妙地看我一眼:“哪个跟你说我是游上岛的?”
  我一愣:“不是吗?那你怎么上去的?”
  赵大有又从包里翻出几条巧克力给我们分了,道:“我是被人放在岛上的,那天在船上,几乎所有人都死光了,我上到甲板的时候,被人弄晕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岛上。我这几天一直怀疑那个岛上不止我一个人,一直在打游击,就想这个岛是不是个陷阱,如果有人来找我,对方就会斩草除根,把来找我的人一网打尽。”
  我把乌那格的伤口包扎好,现在尘埃落定,也是时候对一下杨光和大有的说法有没有出入,万一这老鬼骗我,我还来得及盘他,问道:“你说说你到底招惹上什么人了?一船人都没了,知不知道这事儿传回重庆你哥都快急疯了,估计一会儿你要是打电话给他你俩得吵到手机欠费,还是和我说吧,到时候我转告他,免得他停你信用卡。”
  赵大有哼了一声,态度上很不屑一顾,但明显也知道停信用卡这种事她哥真的做得出来,他们兄妹俩的关系一直很微妙,据说还吵到过邻居报警,赵大有衡量了一下利弊,盘腿坐下了:“赵无妄他怎么请得动你的?给你在火锅店办卡了?”
  我淡淡道:“要拔你哥的毛可没那么容易,他请我吃碗小面都是有代价的,不过赵大有你都有生命危险了,还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吗?”
  赵大有噎了一下,很快别开眼:“我也没想过会弄成这样,本来以为只是一次寻常的考察,我收到那个海罐头,对方说是因为爷爷以前做过东海大鱼墓的研究,所以才找到我,希望我来带队。最近这半年我都闷坏了,刚好这个课题也是爷爷以前做过的,我也没多想,就直接过来了。”
  “海罐头?”
  “就是一种青铜器,也是川大一开始启动大鱼墓考古的原因,我们国家的水下考古启动的很晚,算是一个很新的领域,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听就来了。”
  赵大有讲到专业领域的时候,连普通话都会变好,认真道:“1984年有个英国来的龟儿子在南海捞出了15万件瓷器回去卖,这个事情最后惊动了全国,国家开始意识到水下考古的重要性,就这样,1989年,我们国家的第一批水下考古学家就出现了,这其中也包括我爷爷赵无涯。在1989年年末的时候,有一个东海的青铜器被送去了爷爷那里,结合东海附近的民俗传闻,爷爷认为,这种青铜罐,很可能是大鱼墓里的陪葬品。”
  我皱起眉:“所以说,大鱼墓在历史上真的有说法?”
  赵大有摇摇头:“历史上的说法只有一个,就是北宋的时候,有人开始把这个地方叫做沈家门,后头的事情几乎都是推测,什么沈万三兄弟亲戚之类的在我看可能都是扯把子,但是,海罐头却是真实存在的。这边的很多渔民都捞上来过,06年的时候,宁波水下考古队对整片浙东海域进行文物普查,在那个时候,又再一次发现了海罐头,但是却始终没有发现陪葬品所对应的墓穴。”
  “所以说?”
  “你不懂,水下考古的坐标定位相对困难,但大体也会有一个范围,海罐头却是一个例外,或者说非常奇怪,海罐头只在固定季节会被打捞上来,并且打捞位置每一次都不一样,就好像是墓穴本来在移动一样。”
  赵大有看着我神情严肃道:“海罐头发掘位置最远甚至能够横跨几十海里,这在过去的水下考古里从来没碰到过,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也是那个墓穴被叫做大鱼墓的真正原因。”
  第16章 。 赵大有的故事
  赵大有和我交代完故事背景,脸色变得很难看,想必是想起同伴惨死的经历,我知道她的情绪控制能力虽然没有她哥那么牛逼,但在一般小姑娘里也算得上出类拔萃了,只安抚了几句,赵大有很快便重新冷静下来,同我说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从一个月前她在四川大学接到海罐头,赵大有便开始筹备要去和这支沈家门的东海大鱼考古队下海考察,对方都是舟山本地人,但更多都是当地的民俗学者,赵大有接触了几天之后就发现他们并不算专业,然而想到能继续完成赵无涯留下的考古项目,赵大有又觉得这些都是可以接受的。总归她有潜水证,也有相关的知识储备,刚好趁这个契机,可以去看一下这个让赵无涯一辈子都念念不忘的大鱼墓究竟是怎样的。
  来舟山的前几天,赵大有一直在等重庆的设备送到,忙里偷闲,考古队里的杜天,林美宣等人便结伴一起去了普陀山,说是因为二十多年前的事,这么长时间来都没人敢再追着大鱼墓跑了,他们这次为保平平安安,得到观音菩萨面前去求一求。
  队伍里其他几人去普陀的那天,赵大有没有去,她本身就不信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早上也不愿意早起,干脆就睡到了中午,等到所有人回来之后,才一起去港口选船。因为杨光的船通体崭新,赵大有检查了船上的各种硬性设备,都觉得是耗损率最小的,也因此看了第一条船便这么定了。
  一般来说,船只出海自然由船老大掌舵,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赵大有如何邀请,杨光就是不肯登船。赵大有本想加钱,但队伍里的杜天私下同她说,早些年这边渔民盗捞的厉害,有时候他们考古队在水底下忙活,后头这些“水鬼”就等着,等考古队员一走他们就下水,虽说之前最重判了14年,但这其中的利益巨大,难保人面对这么多的钱不动心。
  杜天说,与其冒那个风险,让一个无关的人员上船,不如让他来掌舵,总归他也有海上的行驶证件,如果只有一个星期,又是寻常体量的渔船,并不需要单独再聘用一个船老大了。
  赵大有想了一下,觉得杜天说的也有理,他们去的不是什么偏远的海域,这几天天气也好,海上没什么风浪,寻常的航海任务,交给杜天问题应该不大。
  如此一来又省了一桩事,当天晚上他们最后打理了一下,整理了要带上船的淡水和食物,并且将重庆来的设备放上船,做好了一切准备。
  出海的时候,赵大有可以说是信心满满,他们赶上了一个对的时节,又在过去海罐头被发掘出的航线上行驶,想来就算无法直接获得大鱼墓相关的线索,也可能可以收获新的海罐头。由于过去找到的样本都因为严重的铜锈无法辨别内外的花纹,所以大鱼墓的发掘工作迟迟无法得到推进,打捞出新的样本已经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出海的第一天,一切顺利,赵大有在两个定点位置下了海,并没有收获,晚上队伍里的王昊给他们用新鲜的海鱼做了顿饭,所有人还坐在一起研究了过去在这一片海域出现过的海罐头打捞区域,轮流值班,最后都早早地睡下了。
  第二天也是如此,风平浪静,所有人都说说笑笑,赵大有每天联系赵无妄报备情况,她从小过得一帆风顺,几乎没有碰过钉子,自然也对这次的考察寄予厚望,本以为一切都可以这么顺利下去,然而让她再也没想到的是,就在第三天,她在船尾意外听到了朱恒和刘铁龙凑在一起小声说话,两人说话的内容赵大有听不全,只听到里头有一些诸如“报仇”、“鬼船”之类的字眼,两人看到她过来之后立刻就停止了说话,开始默不作声地抽烟,脸色让赵大有觉得非常古怪。
  如果要赵大有现在再去回想,这件事就像是个引线,在那之后,一切都开始朝着不对劲的方向发展。从第三天开始,赵大有经常听见这些人在背着她的地方窃窃私语,大家交换着眼神,似乎有种心照不宣的东西是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知道的。赵大有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但依旧照常下水,只是每天在出发前,她都会仔细检查自己的氧气瓶还有设备,避免在水下出什么岔子。
  也是从第三天开始,整艘船上的气氛变得奇怪,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消失了,像是换了一副面孔,紧跟着的便是严重的失眠,睡在赵大有旁边的林美宣整晚抠着床头的木头,还有另外一边的王昊因为做噩梦,将鼻子上的肉削掉了一块,自己都不知道疼。
  龙女号继续行进在东海上,但赵大有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全天心事重重,想到这些事情也睡不好觉,第二天从睁眼就开始头疼,下水的状态变得很差,几次出水的时候,她发现船上的人都在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
  第四天,直到晚饭都很少有人说话了,赵大有找不到机会联系赵无妄,她意识到这么下去会出事,因此当天晚上,就在所有人又一次开始失眠的时候,她大着胆子,想要跟这些人聊聊。
  黑暗里陆陆续续地有人爬起来,他们一起上了甲板,赵大有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想要直接和这些人摊牌返航,结果没想到才讲了几句,整条船的电源突然被切断,船也在一片漆黑当中停了下来,紧跟着,从船底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抓挠声,速度奇快,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海里爬上来一般。
  这声音来得突然,就算是对于赵大有这种纯粹的唯物主义来说也太过可怕了,像是林美宣之类胆子小的,听到这声音都开始失声尖叫。赵大有大着胆子去船舷用手机照,却只在一片漆黑的海水里看到一截惨白的东西,一下就不见了。她熟识各种海洋生物,自然知道大海里不会有这种东西,赵大有心头一寒,紧跟着便冲上了船长室,拿无线电开始同岸边求救。
  “海里有东西。”
  她刚说完,甲板上传来一声凄厉的“血债血偿”,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夜色里听得人头皮发麻。赵大有想起前几天从朱恒和刘铁龙他们那儿听到的窃窃私语,本能地觉得这些人可能是冲自己来的,她立刻把船长室的门反锁,然而再想拿无线电求救,无线电却已经没了声音,同时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不断有人惨叫,林美宣的声音也混杂其中。
  赵大有敢说她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这么可怕的场面,她浑身冰冷,只能缩在船长室的一角,拼命地堵住自己的耳朵,就这么过了不知道多久,外头疯狂的叫喊声才慢慢停了下来,赵大有听了一下,似乎有人在把船舱里的人拖到甲板上,如此重复了好几次。
  赵大有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无线电已经被对方切断,估计定位系统也遭了秧,她只能想办法自己救自己。想到这儿她深吸口气,大着胆子从船长室下去,摸进了船舱,黑暗中她只觉得自己满手都是滑的,强烈的血腥气让人作呕,赵大有咬着牙,一步步艰难地摸索,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如果在这种地方直接跳海,她恐怕一点生存几率都没有,唯一的机会,就是找到卫星电话再用救生筏逃生。
  赵大有在黑暗中滑了好几次,她大气也不敢出,好不容易摸到了装备,然而就在同时,从船舱外突然射进一束手电筒的强光,借着光线赵大有终于看到了船舱里的惨况,就在她刚刚行走过的地方,满墙满地都是鲜血,似乎之前有人在这儿被割了喉,还有人想要逃进船舱,跟着又被人硬生生地拖拽了出去......赵大有在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她置身在一片地狱般的血泊里,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怔怔地盯着那束强光看。
  下一个就是她了。
  赵大有意识到这点后几乎立刻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她从小的性格如此,事情到了这一步自然也不打算放过来人,正在她要去摸刀的时候,外头却突然有个女人疯狂地叫喊起来,拿着手电的人措手不及,一下被打倒在地,光倾斜地照射在一边,混乱中浑身是血的林美宣冲了进来,她受了很重的伤,痛得抽搐,抱着赵大有惊恐地喊道:“赵姐我们赶紧走,赶紧走吧。”
  凑得近了,赵大有甚至能闻到女人身上的腥味,林美宣伤得太重,很快便在她怀里软倒下去,而外头的那个人却又站了起来,在强烈逆光中赵大有看不到他的脸,只知道是个男人,脸上还戴着东西,来人想要把林美宣扯出去,力气奇大,女人在黑暗里踢蹬不停,而赵大有难以相信又有一个人要当着她的面被杀死,几乎拼尽力气地怒吼:“你把她放开!”
  她的声音无济于事,对方一下发狠似的将她推倒在一边,林美宣紧跟着被扯出了船舱,她的哭嚎声渐远,指甲抓在铁皮上,发出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几秒钟之后,还没等赵大有爬起来,外头骤然传来了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倒了下去,然后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赵大有此时已经满身是血,在一片死寂中她听着海浪声,浑身的血液都好像被冻住一样。她木然地出了船舱,拿起地上的手电照去,只见在甲板上面朝下倒着四具尸体,其中有一具偏着头的俨然就是之前给她带佛珠的林美宣,两只满怀不甘的眼睛睁得极大,因为满头满脸都是鲜血,女人躺在那里几乎像是淌出血泪来一般。
  整片海都是黑的,在无尽大海中央,似乎只有他们这一艘船。赵大有看着女人惨死的尸体,腿一软便跌倒在地。她没有想到,这趟简单的考察竟然会变成这样,这些之前还在她面前活生生的人转眼就已经没了气息,目睹了这一切,赵大有就像是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气,甚至没有听到背后传来的轻微脚步声。
  地上只有四具尸体,这艘船上,除了她,还有一个人活着。
  赵大有理智恢复的时候意识到这一点,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她在回头的瞬间只觉得后脑一痛,紧跟着,就被人打昏在了甲板上的血泊当中。
  第17章 。 无间道
  我听完赵大有的故事立刻扭头看向杨光,他给我看的一抖,哆嗦道:“真不是我,大侠,我出去的时候,就,就已经没人了......”
  赵大有还不知道杨光也在船上,我随即把之前杨光在船上的破事和赵大有讲了一下,果不其然,这丫头眼睛一瞪,脾气上来二话不讲上去抽了杨光两个嘴巴,最后把老贼都抽懵了。我生怕再弄下去要出人命,赶紧拉住她:“差不多行了,一会儿还得让他开船呢,你给他抽晕过去我们还得被困在这。”
  赵大有这回事出的有点大,脾气上来我都拉不住,指着杨光骂道:“你要是在重庆,老子就该让你喝店里的火锅底料,泡椒!”
  我看着杨光缓缓流下的鼻血,心想得亏了赵大有还是个小炮仗,要是当年的赵明夷,现在只怕已经把杨光扔进海里喂鱼了,我无奈道:“行了,你和他说的故事倒是没什么差距,就是我之前在船上捡到这个,是你的吗?”
  我从口袋里拿出那颗三通,赵大有看了一眼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腕,疲惫地摇摇头:“我的佛珠确实不见了,但是后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睁眼之后我就在岛上了,我的包在旁边。我当时就想,他们会不会知道我哥肯定要派人来找我,所以还不敢杀我,但是把我放在这个岛上,就是想看后续来的人是谁,然后一起赶尽杀绝。”
  赵大有像是想起送她佛珠的人已经不在了,神色郁结,我心想现在好歹是法治社会,杀人这种事情也不是切菜,没道理来的这么莫名其妙,皱眉道:“一船的人只留了你一个,肯定是觉得你还有用,之前这些人为什么说要血债血偿,这个事情你有头绪吗?”
  “我......”
  赵大有正要说话,忽听咚的一声,一旁的乌那格一头栽倒在地上。我现在虽然已经习惯他动不动就晕倒了,但是想到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我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上去把人扶起来一看,小鬼已经烧得眼睛都睁不开,赵大有问道:“刚刚就想问了,他谁啊?你现在出门还带助理的?”
  我把人扶起来靠在一边:“这个事儿非常一言难尽,但他好像也是冲这个事情来的,你包里还有没有药,他这种温度烧下去会烧傻。”
  赵大有翻了翻,居然真的找到两颗消炎药扔过来,我实在没想到乌那格的身体虚成这样,刚刚受了这点伤加上淋雨,居然立刻就开始发烧了,也不知道他那个远在草原的师父是怎么放心叫他一个人出来行骗的。
  赵大有看着乌那格身上的衣服:“......少数民族啊?”
  “据说是,他还说自己是个萨满。”我把乌那格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又喂他吃了药,小萨满在睡梦里显得很是人畜无害,干裂的嘴巴一直在轻微动着,凑近听却也听不出他在说些什么。
  赵大有哼了一声,因为心情不好,连嘴巴都变得比平时要毒:“也就在偏远的地方才会继续有这种原始愚昧的宗教崇拜,可惜了,长得还不错,要是在重庆,可以去当练习生出道。”
  我心想就他这个心眼儿,多的跟马蜂窝一样,那些唱歌跳舞的小孩儿哪里玩的过他,再看小萨满因为浑身发冷慢慢地缩成一团,我叹了口气:“你看着他一点,还是得赶紧回舟山,死了这么多人你少说得上趟派出所,还有他这个体质我算是见识过了,比我妈养的鸡还娇贵,我先带着杨光去开船,你别让他烧的太厉害......虽然是个骗子,我也不能看着他死在船上。”
  “好。”
  赵大有在这方面很像一个赵家人,虽说刚刚碰到这么大的事儿,但是绝不会过多沉溺于情绪,闻言立刻开始帮忙解乌那格身上的湿衣服,让他舒服一点,我拉着杨光走了两步,还没出船舱,却忽然听她咦了一声,回头去看赵大有脸色已经变了。
  我看赵大有定定地看着乌那格的胸口,无奈道:“他长得好看你也不能这么吃他豆腐,这算性骚扰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