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她从前让人复原的办公室,又重新出现了她之前的书房。
  “我之前让人复原了。”
  “我知道,我没有允许。”
  那张书桌上面还有她无聊时留下的涂鸦。
  桌前的鲜奶茶玻璃瓶,插着一支新鲜带露珠的紫薇。
  “奶茶瓶,我也扔了的。”
  “我知道,我捡回来了。”
  尚禧暖拧着眉,心底又觉得有些好笑,“黎锡然,你是乞丐吗?”
  “我办公室的东西,我有决定留不留的权利。”他倒是坦荡,还主动给她炫耀,“你之前在沙漠弄破的时间沙漏,我也重新复原了。”
  那支玻璃沙漏,就被摆放在他电脑前。
  大小姐迈步过去,十分蛮横的态度道:“那是我的时间沙漏,你凭什么放在这里。”
  落地窗的光线,斑驳洒在她颊侧。
  黎锡然缓步拦住半缕光晕,便映的他那双瞳孔更似琥珀凝碧玉。
  “暖暖,你真是一点道理不讲。”他俯身,与大小姐平视。再盯着她眼眸,想从中看透些情绪,“明明它已经被你丢了。”
  “明明就是你爱捡别人的东西。”
  两人争执不下时,陈缇恰好进门,正正撞见这一幕。
  他憋着笑,心想黎锡然平时沉稳到寡言的一个人,也就面对尚禧暖时,才会连斗嘴都玩得不厌其烦。
  “暖...尚助理,这是你的工作内容。”
  一张a4纸,写满了黎锡然每日的工作流程与日常安排。
  连周几早晨要喝什么样式的咖啡,到下午的茶点,都标注得十分清晰。
  “你们董事办,不会专门有个部门叫黎锡然观察机构吧?”精细到,如果封建王朝回归,这人都只能做皇帝。
  “从前还真没有,但尚助理现在和黎董坐在一起,倒是可以尝试着担负起这个机构的日常运营。”
  大小姐瞪了眼正眉目含笑的男人,指了指纸张的时间轴,“现在是黎董喝美式的时间,稍等。”
  然后她就当着黎锡然和陈缇的面,从杯子橱窗内取了一只大肚红酒杯。
  六份意式浓缩,不加冰与纯净水,将红酒杯灌了八分满。
  整个董事办都透过百叶窗,看到了大小姐将杯子豪横地放到黎锡然面前。
  “喝!”不像伺候老板,更像满清酷刑折磨死刑犯的招数。
  就在大家还在想黎锡然会不会拒绝时,只见他直接端起香槟杯,如品味红酒般,抿了口六份浓缩的美式。
  “这是新学的?”他眉头甚至都没有皱一下,脸上的表情更如品味到了世间难得的美味,连音腔都是颇为赞叹的语气,“咖啡的醇香口感,十分浓郁。”
  大小姐冷笑着耸了耸肩,“六份浓缩,都够致郁黎董您了。”
  第28章 银碗盛雪
  ◎亲爱的小姑娘,我在向你展示我的世界。◎
  “治愈我?”黎锡然眉眼微弯, 笑意都更深了,“你能坐在这里和我说话, 就很治愈了。”
  尚禧暖就知道他没听懂, 朝人翻了个白眼后,拿着那张满满当当的a4纸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之前她还觉得书桌位置放得极好,只要一抬头, 就能看到黎锡然正脸。
  现在大小姐恨不得在眼前束起一块屏风挡住他。
  虽条件有限,但大小姐还是从黎锡然的书柜里挑出一本建筑图书, 从中间翻开直直竖在面前。
  再看着眼前的世界建筑图, 她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连刚刚看不进去的a4纸文件, 都能静下心考究。
  白色纸张。
  似乎书写了黎锡然的个人生平。
  黎锡然出生于英国伦敦,生日是二月一日。
  毕业于麻省理工金融系, 本科时便于黎氏任职,二十八岁的春天接任了董事长一职。
  这些尚禧暖都知道,但只不过都是她在百度搜索或者主动问身边人才了解的。
  像这样被动了解, 还是第一次。且十分像黎锡然故意的, 向她展露隐藏在内心的自我。
  尚禧暖从前只以为黎锡然有188,今日才知道他有191,她猜应该是黎家的基因加上白人血统的原因。
  怪不得她有次踩了八公分的高跟鞋,下巴还只到他肩胛处。
  大小姐冷切, 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发给乔曦:【你舅舅是吃饲料长大的吧。】
  乔曦回她:【和好了?】
  乔曦:【这都开始研究我舅身高啦?】
  乔曦:【大小姐170的基因, 以后小孩不得长到两米!】
  大小姐无语, 狠狠骂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再继续往下看, 才发现他居然喜欢那么多极限运动。
  攀岩,悬崖滑翔, 滑雪, 冲浪和潜泳等。
  她眼中的黎锡然一直堪比石窟里的大佛沉稳, 还以为他只会喜欢高尔夫这类运动。
  之后就是他的个人业绩成就,大小姐大多都知道,并不感兴趣。
  以上,只占据了纸张的三分之一。
  其余便是介绍黎锡然的日常工作安排。
  黎锡然晚零点睡觉,早晨五点起床。五点半会在家中和纽约子公司开十五分钟的跨国会议,六点吃早餐,喜欢中餐但必须补充牛肉保持能量,西冷是他的首选。
  早上七点到达公司,审批前日各部门递交的重要文件。九点黎氏所处的商贸大厦会喧嚣起来,他不喜欢在过于吵闹的环境中处理工作,便会端着咖啡杯坐在董事办的空中花园偷半刻清闲。
  尚禧暖之前听前台小苏讲过,她们董事办的女员工称这是特殊的老板福利。当天就算有再繁琐的工作,都会看在黎锡然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干劲满满。
  大小姐从前或许还会有感慨,但现在只剩下心底无尽的白眼。
  然后她格外反骨地从建筑图册内探出头。
  黎锡然正在翻阅文件,他眉心微微皱着,似是看到了提案中的存疑点。
  连轻抿着的薄唇和疏冷的眸光,都散发着不甚悦意的威严。
  而后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黎锡然突然抬头。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瞬间,他眉宇间笼罩着的愁绪都舒展了,眸底变得温润柔和,如一川春光,融化了皑皑涧雪。
  大小姐的心跳都在此刻失了序,恍惚又回到了十八岁那个春日。
  随风来急的初雨,倾倒了整座城,也将少女心思填满了原本缄默的平湖。
  “看完了?”黎锡然温声。
  大小姐带着被抓包的心虚,刚好看到指腹所落之处,问道:“你九点半要见项目负责人,需要我回避吗?”
  黎锡然双手合十,抵在下巴处,“不用。”
  “难道不会涉及机密?”尚禧暖嘟囔道。
  “你之前说,从来只能通过新闻和他人口述,得知我的计划和商业目标。那既然现在坐到我身边了,我愿意亲口讲给你听。”
  黎锡然的声音都变得更加宠溺,弯起的眉眼,就像是拿了一支糖果,以来诱哄幼稚园的小朋友。
  但偏又给人一种真诚的态度,似是在说:亲爱的小姑娘,我在向你展示我的世界。
  尚禧暖克制着心中疯狂的春雨乍停,强装淡定地梗着脖颈道:“谁要听你的计划和商业目标。”
  说完,又生怕藏不住耳尖滴血般的绯红,抄起那张a4纸起身,“我要回避。”
  再看着她消失的背影,黎锡然喉间深处发出一声低笑。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原来上班也能如此让人期待。
  -
  尚禧暖刚走出办公室,迎面就看到一个年龄稍长的男人朝黎锡然办公室闯去。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保安,看着像是被拦了一路。
  男人她认识,叫程国桉,是黎氏集团董事会股东之一,平时只参与部分重大决策和监督管理。
  最重要的,程国桉和陈韶怡一派。
  尚禧暖本来还想去茶水间,但见到气势汹汹的程国桉后,她转身进了与黎锡然办公室仅有一墙之隔的休息室。
  “黎董,限制他人的人身自由,可是属于违法□□行为!”程国桉先发制人,怒气冲冲道。
  黎锡然却是不紧不慢,惯性的温言柔声,“我母亲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需要在家中静养。且这属于我的家事,程总大概还没有资格插手。”
  “黎锡然,你不会真以为大家都信这套说辞吧?你分明就是不顾母子情分,想要强硬地逼着韶怡交权。”
  “程总,这里是公司,还请你注意言辞。”
  “是你该收敛现在的作风吧!”
  近一个多月,程国桉负责的伦敦项目处处被黎锡然压制。
  虽然从前黎锡然对他们也多有发难,但都是温水似的打闹,就算最后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凭借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还有转换阵地的机会。
  可黎锡然现在招招死手,甚至有时不顾自己所面临的风险,也决心要给他们雷霆重击。
  突变的处事之风,搞得程国桉手下们人心惶惶。
  “程总,我已经是看在家母的面子上,一而再给你机会了。”黎锡然的声线在这一刻都压得低沉,那是与生俱来的高位者压迫感。
  程国桉自诩是陈韶怡最信任的人,所以向来无视黎锡然的警告,也打心眼里将他当成小辈看待,缺少些许的敬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