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像犯错的孩子。
  夫君现在,需要她的支持。裴莲柔声道:“你别担心,有父亲,有我呢。”
  赵景文低声道:“我可能需要先回邓州去。”
  裴莲问:“作什么要回去?”
  等邓州那女子闹一场,正好,大家敞开了说亮话。看看怎样补偿她,要金还是要银,要珠还是要玉。她的父亲定能拿得出来。
  正好一并解决了这件事,从此,赵郎是她一个人的赵郎。
  不正好。
  赵景文握紧她的手:“她是习武之人,你待会站在我后面,莫要与她冲突。”
  裴莲心中暖暖,道:“这里可是房陵,我父亲的地盘。晾她也不敢胡来。”
  她笑起来:“赵郎,我小看你了。你竟娶了这样厉害的人,也是,你这样的人,怎会娶个乡下野妇,是我傻了。”
  “我有许多身不由己,一言难尽。”赵景文求她,“待会我先与她走。我去处理好邓州的事,再回来与你团聚。你莫要与她冲突。”
  裴莲却不肯答应。
  她堂堂剑南道大小姐,凭什么要退让。
  赵景文心下着急。
  叶碎金来得太快了。若再晚几个月就好了,等他使裴莲受孕,一切就都稳了。
  最终,裴莲只道:“先见见再说。咦,她在哪呢?”
  书房守卫道:“大小姐,书房重地,未得大人允许,不得擅入。”
  裴莲别的事,裴泽都可以惯着。唯独他的军法不可。
  这是裴泽的底线。裴莲只能哼了一声:“我在这里等。”
  不多时,叶满仓又回来了,脸色发白。
  项达和赵景文过去与他碰头。
  “河、河口,”叶满仓咽下吐沫,“主人已经接收了。还接管了谷城。如今,两地都派了兵驻守。”
  三个人脸色都很难看。
  这半年多,不知不觉,已经将河口视作三人的囊中物了。
  却忘了,他们是以叶家军的身份出来的,是靠叶家军占了河口的。
  若无一百叶家军,后面收编的人又怎么压制得住。
  河口不是他们的根基,原来,叶家才是。
  裴莲嘟囔:“怎么还不出来?”
  三人都望过去,书房的大门关着,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叶碎金知道,前生后世,她都得感谢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史书上被讥为儿皇帝的晋帝。
  不管他把燕云十六州割给胡人这件事有多混账,他自身对南方诸势力来说,再瘦的骆驼也比马大。
  始终是个盘踞中原的庞然大物,无人敢惹。
  不管前生后世,邓州及其周边空虚着,却没有更大的南方势力入侵,便是因为邓州离京城实在太近了。
  可以说,邓州唐州就在京城脚底下。
  若攻占这几地,就要直面大晋。不若留着作为缓冲。
  如此,才成就了前生后世,叶家军的崛起。
  但若因为短时间内就据了两州,便以为叶家军就无敌了,以为世间群雄不过如此,那是痴人说梦。
  裴泽运气没有叶碎金这么好。
  他是夹缝中生生给自己打下了一片地盘。
  如今,他的地盘据了大半个房州、均州南端一小片区域和襄州的薤山地域。
  前世,叶碎金当然讨厌所有裴家的人。裴家的老头子和小孩子,还有裴家的狐媚子。
  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叶、裴两家依然各自忍气吞声地以赵景文为联结,携手合作。
  是因为赵景文特别有魅力吗?
  呸!
  是因为他们两方势力在当时的情况下,只有结盟才对各自都有益处。
  谈什么儿女情长,谈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真的。别说当时的叶家长辈,便是女儿硬要做小的裴泽,和与人共事一夫的叶碎金,都捏着鼻子接受了这个结盟。
  为什么,自然是结盟的利益远重于其他的憋屈和难受。
  赵景文从来都不是重要的那个因素。
  偏这别别扭扭的结盟,因双方各自的心病,暗中的较劲,反而哺育了赵景文,由他成长、坐大,反客为主。
  今生,他别想了。叶碎金直接把他卖给裴莲,换取与裴泽的结盟。
  书房里,裴泽此时体会到了关将军的感受。
  于他们这等有权势的男人,便有女子想勾引,也是含羞带怯或者媚眼如丝。
  少有女子,眼神如此热辣,又毫不躲避毫不畏惧,便这样直直地盯着你。
  这态度让男人清晰地意识到,因这个女子与他们身份对等,能力不低,所以,才有这样的底气和胆气。
  裴泽倒没像关将军那样瞎想八想的,实是叶碎金那句“共谋襄州”比女人的美貌更让人怦然心动。
  他将义绝书折起来收进袖中,沉声道:“叶大人客气了,这份贺礼,某收下了。”
  他伸手:“请坐。”
  两个当家人分了宾主,终于坐下。
  裴泽道:“叶大人适才所说,可否细讲?愿洗耳恭听。”
  叶碎金道:“我此次来,一是为令嫒喜事道贺。二是,为大人送个消息——均州、商州,俱已向京城上表称臣。”
  裴泽的脸色,顿时绷了起来。
  他没有叶碎金幸运,背靠着大晋,南方诸势力都止步观望,以为缓冲。
  他是夹缝里生存,东西南北接壤之地都有不小压力。
  商州、均州若向新晋朝廷称臣,立即便与河东道连成一片。
  则裴泽马上就直面了大晋这个庞然大物。
  裴泽问:“叶大人消息可作准?”
  叶碎金道:“伪梁余党颓势已显,关内道战场大势已初定。”
  以此佐证了商州和均州的消息。
  大晋的底子稳了,所以之前观望的,现在赶紧低头了。
  但这对裴泽,实在不是好消息。
  他的面色难看起来。
  叶碎金暗叹。
  当年剑南道王荣兵变的时候,裴泽才十九岁,过于年轻。他父亲是暴病而亡,也没有做好新老交接的布置。
  后来裴泽逃亡许多年,一直被王荣追杀。直到后来,王荣自己在蜀地坐稳了,不再把裴泽放在眼里,才罢了手,不再管他生死。
  裴泽是真正的将门虎子,不像叶家许多代已经退化成乡下富户。他长于军事,麾下精兵,便是叶碎金都赞叹。
  他如今也就两三千的兵力,可北面顶着均州,南面抵着夔州、归州、峡州,东边挨着襄州,西边扛着金州。
  他与六州接壤,生生给自己打出一片地盘来,实在是很悍勇的一个人。
  这一点上,叶碎金着实爱他。
  但他又真的不擅长治理地方,政治眼光于做过皇后的叶碎金来看,欠缺了许多。
  可能还是脸皮不够厚。
  对过往太多牵绊,总是留恋。剑南节度使,毕竟是大魏的剑南节度使。
  叶碎金既看中了他,怎能让他不清醒下去。
  “裴公!”她双目炯炯,喝问,“你还在犹豫什么?”
  裴泽猛抬头,看这年轻的叶碎金。
  她年轻貌美,却目光犀利,眉间带着悍气,浑身一股子压迫人的气势——
  “此时再不称臣,更待何时!”
  “裴公难道是,等着晋帝发旨给给商州、均州和邓州,由我三家来瓜分公的房州吗?”
  裴泽,悚然而惊。
  第81章 说服
  裴泽冷汗涔涔。
  因叶碎金所说的情况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于晋帝, 驱赶新附三家向南攻打房州,可保他南线安稳。
  三家于晋帝,尚未培养出什么君臣感情, 打输打赢, 晋帝都没损失。
  若输了, 三家兵力折损,于晋帝威胁性更小。
  若赢了,大晋疆土外扩。
  晋帝稳赚不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