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
  这个人虽然会医术,可他其实是这个大城里的官员呢。巴巴地赶过来给他叔叔诊病,更让人信任且感动了。
  一撩下摆又要跪。又被叶碎金给托住了。
  杨先生便进去给病人用针。叶碎金坐在外面,赫连飞羽坐立不安的。
  叶碎金道:“不用管我,你进去看。”
  赫连飞羽道个罪,忙进去了。
  叶碎金坐在外面喝茶。
  过了一会儿,里间响起了赫连飞羽和他的家仆激动的声音:“醒了,醒了,他睁开眼了!”
  又有赫连飞羽连声唤“叔叔”的声音,声声急迫,带着哽咽。
  未来的楚国悍将,眼下还是个为可能失去亲人而惊惶不安的少年。
  杨先生出来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待用了药,瞧瞧效果。”
  他笑道:“小郎看来吓得不轻,哭了。”
  叶碎金站起来:“行了,我们回去吧。”
  走出客栈,叶碎金吩咐秋生:“派人盯着这里,别叫他们跑了。”
  秋生领命。
  杨先生挑眉。
  叶碎金道:“那孩子工夫俊得很,跟着他叔叔到处找人投靠。既到了我这里,怎还能放他走。”
  老天都给送到眼前了。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赫连飞羽落到了她手里,这要是不半路截下来,简直白瞎了她一次重生。
  第104章 恩情
  生病这种事完全是没法控制的。
  身体强壮的人或许可以免于一些小病, 但有些病便是你身强体壮也无用。
  赫连响云醒过来,便看到侄子飞羽抱着他哭。
  他头还昏,但心里是有些明白的, 知道自己病了, 且病得很重。
  只太虚弱, 说话都不太行。
  他能醒过来,赫连飞羽就哭得眼泪鼻涕的。
  待要再去给叶碎金磕头,才发现叶碎金和杨司马都已经离开了。
  事了拂衣去。
  大好人!
  五百年老参这么珍贵的药材都用上了, 待汤药灌下去,自然有效的。
  三日后, 赫连响云已经可以坐起来, 也能清晰地说话了。
  他把赫连飞羽叫到床边,从自己意识不清那时候开始问,问清楚了他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当然包括了叶碎金和那根珍贵的她用作保命之用的五百年老参。
  “这是救命之恩。”他说,“五百年的参, 旁人纵是有,也不会拿出来。”
  因能拥有这样贵重药材的人, 也不会缺银子。
  银子好得,珍稀药材难得。孰轻孰重, 一目了然。
  赫连响云道:“所以,她为什么?我们凭什么?”
  赫连飞羽想不到叔叔恢复后,竟然第一时间质疑大好人叶节度使。
  他忙道:“叶节度使一直夸我功夫好。她一定是想招揽我。”
  这么一想, 不由很开心。
  赫连响云当然不能直接打击侄子。
  太毁灭人的自信了。对孩子的成长不好。
  赫连响云只能点点头, 又问:“可有付过银钱?”
  “没有呢。”赫连飞羽道, “那天他们不声不响地就走了。然后我想着你都醒了, 最好是你去办这个。比我强。我也不知道到底该付多少?比三百年的参多付一倍, 行吗?”
  赫连响云说:“你把钱箱取来。”
  赫连飞羽依言抱来钱箱。
  赫连响云打开, 看了看,把所有黄金都拢在一块:“都给人家。”
  赫连飞羽吃惊:“要这么多吗?”
  赫连响云道:“这种东西,不是按年份翻倍,是到了一定的年份,就无价了。”
  “既是人家压箱底保命的,这又怎够。”他道,“只我们也不可能因为不够,就不给。自然是有多少,给多少了。”
  赫连飞羽道:“那倒是。”
  叔叔的命也是无价的。的确该给。
  赫连响云道:“你再与我多说说她,从药铺门口开始说。”
  赫连飞羽精神一振,拉开架势给叔叔细讲:“……就我当时这么嘁哩喀喳,那些武侯都怂了,可我也着急。叔叔你还在客栈等着救命呢,我怎能让他们抓我?万一把我关起来,可怎么办。就在这时候,突然,叶大人喊了一声‘住手’!”
  赫连响云听得很认真,不时发问,追问的都是细节。
  譬如叶大人的神情,语气,说话的遣词用字。不要赫连飞羽自行添油加醋的版本,他只要知道叶大人本人的原话。
  待赫连飞羽讲完,他闭上眼睛:“与我取剃刀来,修修面。”
  他们祖上归化好几代了,是汉胡混血,甚至汉人的血脉更多一些。赫连飞羽的相貌就与汉人无异。赫连响云的五官则深邃得多。
  但他们的胡子都长得很快。赫连响云脸上现在胡子拉碴的。
  借着仆人给他修面的功夫,赫连响云闭目养了养神。
  身体还是很虚弱,完全没有力气,手脚都软。
  稍动动,就层层地出虚汗。
  修好面,洗漱干净,人看起来整洁了,从面上倒看不出虚弱。
  他对赫连飞羽道:“你与我一起去刺史府。”
  赫连飞羽想到能见到那么赏识自己的大好人叶伯乐,高高兴兴地应了:“是,我们得去当面道谢才是。”
  只是下了楼,赫连响云就知道自己肯定骑不了马——腿软。
  最后,他们从街上叫了辆马车,赫连响云坐着马车,赫连飞羽和仆从骑着马,一并往刺史府去。
  段锦觉得,放身之后,真的感觉和从前不一样。
  很奇特。
  无形,但真的感觉有什么东西解开了捆绑似的。而在从前,他甚至意识不到那东西的存在。
  秦管事亲自陪他去的。
  虽然就是一街之隔的比阳县衙。
  去的时候袁令不在前面衙门口,说是在收拾行装准备去邓州。最后的印是县丞加盖的,笑着说了句“恭喜”。
  秦管事也笑。
  “是良民了。”他说,“小郎以后,无不可做之事了。”
  或许就是秦管事说的这句话,触动了心底,带给了他“从此不一样”的感觉。
  再见到叶碎金,叶碎金问:“感觉如何?”
  段锦想了想,道:“怪怪的。”
  叶碎金笑了。
  “以后,是我的骠骑大将军。”她说。
  段锦也笑,精神抖擞地应喏:“若做不到,主人揍我。”
  叶碎金道:“还叫主人?”
  段锦吸了口气:“大人。”
  叶碎金微笑颔首。
  那些怅然的情绪早过去了。今生,就该不同。
  没有人可以再嘲笑段锦是永世家奴。
  这日,下人来通禀赫连叔侄来拜的时候,他正在书房,问:“这什么人?”
  叶碎金道:“一个好苗子,不输给你。”
  段锦顿时便警铃大作。
  叶碎金道:“请他们到偏厅喝茶。”
  她心中自然看重贺羽——赫连飞羽的。但眼前,赫连叔侄不过是白身,的确还够不上刺史府的正厅。若做得太过,易让人怀疑。
  要尽量自然地招揽。
  不行的话,就挟恩以报,总之赫连飞羽这家伙不能便宜了别方势力。
  待到了偏厅,赫连飞羽一看到她就从椅子上弹起来,高兴地说:“叶大人!我叔叔好多了!”
  “飞羽,不得无礼。”赫连响云责备道。
  赫连飞羽忙躬身行礼:“见过大人。小子无状,请大人见谅。”
  叶碎金笑道:“险失亲人,失而复得,小郎心里高兴,不妨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