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容淮安倒聪明,知道找上她皇兄告状。
  容淮安对于若有似无扫射过来的眼神似乎毫无察觉,笑着与谢明则闲话了两句,前厅传了早膳。
  几人落座,吃饭间,谢明则又问起谢明蕴。
  “近来在公主府住着可习惯?”
  “习惯的,母后和皇兄把一切都准备的很周全。”
  谢明蕴乖乖点头,嘴角勾起几分笑意。
  “之前那批婢女乱嚼舌根子,孤已经全部交下去处置了,若是府中还有喜欢闲话之人,你直接告诉云姑姑处理了即可。”
  提及之前那批下人,谢明蕴眸光动了动,轻轻摇头。
  “如今这批人都很好。”
  她才入公主府的时候,免不了有些下人轻贱她,说她是个半吊子的便宜公主。后面这批人被谢明则处理了,再进来的一批很懂规矩,她没什么可挑剔的。
  虽然不习惯这么多人伺候,但是这都是皇后与太子的心意,加之规矩摆在这,她也没说什么。
  不过多适应适应就能习惯的事,她不想多麻烦谢明则和皇后,便没再提,转头跟谢明则说起别的。
  容淮安一直坐在一旁,听着兄妹二人的话,目光落在谢明蕴身上,又有些意外。
  三个月而已,她的规矩学的跟一般公主没什么区别,在谢明则面前又收敛了在江南的随性和大大咧咧,如今端坐在他对面,瞧着竟对这地方比对江南还习惯一样。
  一桌人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倒还算和乐。
  因为有谢明则在,谢明蕴面上乖乖巧巧,对容淮安也多有“尊敬”,一会关怀着太傅的病,一会又问太傅今日膳食可还满意,活脱脱把一个乖巧懂事的“学生”样子做足了。
  容淮安倒也给面子地附和了几句,看不出丝毫不对,一时谢明则觉得有几分诡异的和谐。
  “殿下,工部尚书来了。”
  还没用完早膳,门外忽然来了下人回禀。
  “大人说有急事要禀告。”
  谢明则起身往外走。
  前脚他刚走,谢明蕴脸上的笑就收了回来,一句“太傅再多吃些”说到一半被她毫不客气地咽了回去,看着端坐在那的容淮安,轻轻哼了一声。
  “太傅昨晚睡得可好?”
  “自然是好的,昨日在这陪着公主练了一日的字,臣回去也甚是疲惫,如公主一般到了屋里就阖眼睡了。”
  容淮安也搁下筷子,淡淡一笑。
  练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明蕴本意是要嘲笑他昨晚被算计走着回去,一开口却又被他戳到了痛处,暗暗瞪他一眼。
  “太傅病着还来公主府,实在辛苦。”
  “算不上大病,比着在府中无趣地养病,自然是教习更有意思些。
  毕竟……”
  容淮安一扬眉,意有所指。
  “臣已经养了半年的病,如今自然想在公主府,把那半年无趣的养病日子都通通讨回来才是。”
  这话说的就明白了。
  他容淮安曾经因为江南那段不愉快的往事耿耿于怀半年,如今她人在公主府,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要从她身上把那半年的苦都一一还回来。
  谢明蕴眼皮一动,刚要说话,谢明则从外面又走了进来。
  她哼了一声没再言语,反倒是容淮安施施然站起身。
  “既然已经用过早膳,臣该带公主去书房了。”
  “去吧。”
  谢明则颔首。
  有谢明则在,谢明蕴自然不敢在面上露出什么端倪,温声颔首应了,跟在容淮安身后老老实实地往书房走。
  进了书房,谢明蕴想起昨日练的百张字,顿时皱起眉头。
  今天要再想让她练字,她这手就甭想要了。
  “不知太傅今日打算教些什么?”
  纵使没回头,容淮安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登时拢了衣袖轻笑一声。
  “公主放心,今日不练字。”
  “当真?”
  谢明蕴闻言先是一喜,而后又有些踌躇与怀疑。
  她昨夜让容淮安栽了那么大的跟头,他能轻易放过她?
  她探究的目光落在容淮安身上,他只恍若不觉,站定在桌案前,一直在顺着窗子往外看。
  下人抱了两把琴放在桌案上,谢明蕴试探着又问。
  “太傅今日打算让本宫学琴?”
  可是她的琴术算得上还不错的,容淮安不会不知道。
  若真是要学琴的话……
  她眼珠一转,心下已经松了口气。
  可算能好好躲懒一日了。
  可是容淮安有这么好心?
  谢明蕴依旧嘀咕着。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测,容淮安转过身子,目光落在她身上。
  “公主觉得今日天气如何?”
  “比着昨天似乎更冷了。”
  谢明蕴不明白他的意思,跟着看向窗外。
  子时的时候雪停了,今日早上就开始化冻,化冻的天比下雪更冷,这屋内足足点了两盆炭火。
  容淮安于是便又露出个笑。
  “臣倒觉得有些热呢。”
  热?
  谢明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话,震惊地看了他一眼。
  容淮安便又重复道。
  “是有些热。”
  “太傅这又是唱哪出戏?”
  谢明蕴眯起眸子,心下又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不管你要唱哪出戏,我今日都绝对不会再被你威胁。”
  眼看着容淮安又要说话,谢明蕴眼疾嘴快地道。
  “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只说了一句觉得有些热而已。”
  容淮安不紧不慢地往外看了一眼。
  “公主可别忘了,太子殿下还在隔壁,公主如此对臣说话,是不怕殿下知道了你我……”
  “太傅!”
  谢明蕴心惊肉跳地喊停了他,小心地往外看了一眼,没看见谢明则,才算松了口气。
  她回过头,看见容淮安好整以暇的样子,勉强压住了心头的恼意,扯出个笑温柔道。
  “那太傅是想如何?”
  “将这屋子里的炭火挪走。”
  “不可能。”
  谢明蕴想也没想地道。
  数九寒天,容淮安要把她屋子里的炭火挪走,再让她冻着练一天琴?
  谢明蕴拒绝罢,与他含笑的眸子对上,听着屋外呼啸的寒风,却是忽然明白了他此举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记着自己昨晚算计他冒雪回去,所以今天让她也跟着受冻好报仇呢。
  容淮安怎么可能让自己白白受冻?
  两人僵持着,屋内又安静了一会,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人。
  是谢明则。
  “这是怎么了?”
  他一进来就敏锐地察觉到这屋子里的气氛不对。
  谢明蕴回过神刚要抢夺先机地开口,容淮安已经道。
  “臣方才瞧见书房里的炭火,倒是想起一件事。
  养病的半年,太医说臣体热,到了冬日屋内不可点太多炭火,不然于臣身体无益。”
  “太傅的病不是月前就好了吗?”
  谢明蕴自然不会给他巧言令色的机会,登时跟着道。
  何况这半年到底是“养病”还是因为那件事郁结于心,倒还两说呢。
  谢明蕴可不觉得武功登峰造极的人会因为小小风寒缠绵病榻半年。
  “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