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江也,你和你女朋友应该注意点,刚刚你们是不是还在外面就……”
  黄文珊有些欲言又止,她没有看错的话,刚刚两个人在还没进门就已经快要纵火。
  提及赵雾灵,江也的面色更冷了几分,神情有些不耐烦地看腕表。
  黄文珊适时地闭嘴,不知道想到什么,和江也说话。
  “没关系,你也…长大了。我看着还挺漂亮的,总比你高中早恋的那个好,把你迷得要死要活。”
  江也早恋的事情,黄文珊起初有点担心,后来看并没有影响到江也的状态,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正看到苦果是在他们分手后,以及清华打来的怀疑江也有自残倾向的电话。
  实际上已经不能叫怀疑了,那时候江也因为失血过多躺在校医院的病房,学校致电,希望黄文珊提供可以相关的心理治疗资料。
  江也不愿意多谈,黄文珊勉强又说了几句,无外乎关于琐事。
  察觉到江也没有认真听的意思,就起身离开,末了,从茶几下面拿出来自己带过来的蛋糕,小小的一盒,装在透明的盒子里。
  和江也说生日快乐。
  江也没应,也没看桌上的蛋糕,面色平静地送黄文珊出房门。
  走进主卧的房间,比客厅的温度更高一点点,赵雾灵仰面躺在灰色的床被上,在看手机,听见房门的动静,从床上爬起来,扑到他怀里。
  江也托住她的腰,伸手拨开她脸颊的碎发。
  很自然地亲上她,真切的满足感。
  赵雾灵不自觉回应他的吻,抽空和江也说话,看着他的眼睛还有水雾:“阿姨走了?”
  她大概猜到是因为江也过生日的原因。
  “嗯。”
  江也回答,注意力还在她身上,谈论的兴致不高。
  赵雾灵反而有些不安,抱着他:“你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
  要是别人,大小姐才懒得在意,但黄文珊是江也的母亲。
  她最近感觉自己或许因为江也变得更多愁善感了一点,开始在乎黄文珊对自己的看法。
  江也伸出手,托住她所有的重量:“你不需要她喜欢。”
  就是在默认黄文珊不喜欢她喽。
  赵雾灵不满地蹙眉,抗议,说为什么。
  就因为刚才发现他们接吻?
  江也亲了亲她额头,试图平衡她的情绪:“没有为什么,她也不喜欢我。”
  没有为什么。
  黄文珊那个年代的研究生,数学系毕业以后留校任教,跟随导师从事微积分方面的研究,但好景不长,黄文珊的导师在学院的派系斗争中失败。
  党同伐异,黄文珊自然收到牵连,先是被调到清闲的行政岗位,后来被外派,被放逐,完全远离学术研究的中心。
  这对之前顺风顺水的黄文珊来说几乎是毁灭性打击,在自己的母校浑浑噩噩做了三年学生工作,后来辞职,在淮城二中勉强做高中数学老师。
  她那年不过二十七八,却像被人一下子抽走精神气,每天在高中教室,教授天资普通的学生学习最简单的数学知识,看着他们用猜想和选项的分布规律亵/渎数学。
  无能为力,几乎一样可以看得到头的生活,黄文珊后来在校领导的相亲局上随意地嫁给了江也的父亲,空有皮相的数学老师。
  很大程度是因为他是数学老师。
  仅此而已。
  婚后第二年,江也出生了。
  黄文珊不报任何希望地养育她的独生子,在江也上托儿所时候发觉他的逻辑能力和良好的数感。
  黄文珊很难去回想当时的心情,可能是狂喜,觉得数学没有抛弃她。
  枯燥的生活再次有了盼头,她几乎以为这是上天的旨意,开始按自己的想法培养江也。
  研究显示鱼油促进大脑的发育,家里的主菜没有再出现过别的,她数学能力当然很强,特地为江也定制思维训练和解题意识。
  她没有心思关注江也的父亲,不在乎他有没有出轨,黄文珊有些狂热地陷入对江也的培养中,替他报名奥赛的学习。
  江也当然也很争气,初中时候就通过少年班的选拔,黄文珊出于某些原因,把他送进了注重竞赛选拔的盛华私立。
  江也恋爱的事情黄文珊虽然生气,但不至于动怒,因为当时觉得他有分寸,在江也拿到imo的金牌后管的更宽松。
  真正闹翻是因为大学时江也跟着导师研究非线性偏微分方程,小有成果。
  黄文珊尤其欣慰,意识到江也会比她走得更远。
  她那时候对独子的规划是去美国的普林斯顿的留学,那里是数学的殿堂,学术研究的中心。
  但是江也没有,他从清华毕业后进入了投行工作,当然有不菲的薪资和更好的社会地位,但黄文珊在得知的江也的选择后就陷入崩溃的情绪。
  无法忍受倾注心血小培养的独生子放弃锦绣前程,无法忍受再一次徒劳无功,无法接受再一次被数学抛弃,和江也陷入频繁的争吵,关系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恶化。
  江也读大学时候学业成绩在高手如云的清华也是佼佼者,但性格却更冷漠和寡言。
  赵雾灵窝在他怀里沉默听完,仰起头,用指腹去摸他喉结,问他:“那你为什么没学数学?”
  这个问题同样困扰赵雾灵很久,因为以她对江也的了解,他不喜欢,一开始就不会进入数学系。
  更何况,听方斯延和彭宇的意思,江也读书时候似乎很优秀。她凭本能觉得应该没有江也之前说的那么简单。
  江也依旧没正面回答,只是亲她,说没什么。
  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赵雾灵无暇思考,忘记追寻问题的答案,凭借本能才勉强没有沉没在海浪里。
  ……
  等到赵雾灵沉沉睡去,额头不自觉靠在他肩膀,江也只借着朦胧的月光观察她,想到那个问题。
  为什么从事金融?
  具体的原因好像说不清楚,大概是在伦敦的圣诞夜,他的奖学金够买去伦敦的机票,在飞机上反复排练见她的说辞,握着项链礼盒的指节收紧,整理白衬衫。
  倒了几趟车才到了伦艺的校门口,恢弘的白色建筑校门,临近圣诞,街边的颂歌响了又响,江也站在很远的地方,在人群中一眼锁定她。
  她变化不大,依旧是不谙世事的漂亮,那么冷的天也要穿短裙,白得晃眼的腿细且直,那是分手后江也第一次见她,就站在伦敦街头拥挤的人潮里,抬眸 ,很久都没有移开目光。
  看到她化着精致的妆容,被一群人拥簇着,众星捧月般的待遇,说说笑笑走出。
  不多时,伦敦街头钟声敲响,圣诞彩灯沦为她的陪衬,烟花和赞歌持续。她脖颈间亮晶晶的,瞬间刺痛他。
  忘记了,忘记了她的项链七万欧元,早有人送她。
  ……
  后来江也经导师的介绍,进入了投行工作,江也说不上多喜欢金融行业,但他的性格和能力和容易做到最好,先在国内的顶级投行做到vp,后来辞职,自己创立致远资本。
  财富以超乎寻常的速度聚集,江也物欲不重,也没有任何烧钱的爱好,看着数字每分每秒都在增多,更多时候是冷漠的情绪。
  为什么从事金融?
  大概是——
  他想,公主理所当然拥有最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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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娇矜
  ◎你之于我的意义也是一样的◎
  难得江也醒来时, 赵雾灵已经不在他怀里。
  她睡姿并不好,喜欢贴着他,熟睡时无意识抓握他的手, 江也摸到她的位置还残留着温度。
  起身,江也在主卧的卫生间也没找到赵雾灵的影子,不悦地挑眉。
  走到客厅, 才终于透过朦朦胧胧的花边玻璃捕捉到她,放下心来。
  赵雾灵站在半开放厨房的桌台前,只穿了件江也的衬衫,宽大的衬衫在下摆处随意系了结。
  柔软而微卷的发遮住她的半张脸, 看不清她的神情。
  听见江也开门的动静, 赵雾灵扭头, 握着铲子的姿势也不对,表情有些纠结地看向他。
  “江也,吐司好像糊了。”
  江也以为她饿了,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接手厨具,低头,吻落在她侧脸,询问。
  “想吃什么,我来做。”
  赵雾灵茫然地摇头:“我不饿, 我只是……”
  她话说得断断续续, 江也却在认真听。
  风月都不知共赴多少次, 赵雾灵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脸, 去戳糊在锅里的吐司片, 声音很轻。
  “我只是, 想给你做。”
  和江也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赵雾灵已经无形中习惯很多事情。
  习惯他事无巨细的照料,事后替她擦拭,提前准备好衣裙,适时烘干她的贴身衣物。
  赵雾灵本来就娇惯,现下被他骄纵得更厉害,养成更奢靡的消费,怕被训斥,账单都不敢拿给赵平南看。
  清晨她起得早,习惯性地刷社交平台。
  偶然看到有个视频,是妻子在帮忙准备和丈夫的便当,后知后觉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都没有替江也做过什么,完全是不称职的女友。
  看完以后心虚地咬唇,从江也的臂弯里挣扎开,兴致勃勃地准备帮两个人准备早餐。
  穿江也的衬衫是因为不想弄脏衣裙,但吐司好像也做得马马虎虎,本该酥脆的表皮很快变得焦黑,在锅里糊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