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男人的声音是很明亮的那种,就跟他的为人一样,让人听起来很温暖,特别是他的唇角,微微往上勾了一个弧度,看上去就很友善的样子。
  程安沐也不管他拒不拒绝,直接把他手上的矿泉水和三明治抢了过来,一起结了账,都没给带银框眼镜男人拒绝的机会。
  走出超市,程安沐一只手上拎着大包小包,另一只手抱着萌宝宝,一起出来的还有刚刚的银框眼镜男人,他手上也拎了两个购物袋。
  司南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话都不说就把自己的东西抢去结账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让女人给自己买过单,本来是想把钱还给她的,可是看她买的东西实在太多,加上手上还要抱着小孩,他就顺便搭了把手。
  “司先生,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肯定省不下这三百块钱。”
  程安沐是真的高兴,一百个名额里,第一和第一百带给人的幸福感可是不一样的,更何况这第一百原本还不一定是自己的。
  “程小姐不用客气,单亲妈妈很辛苦,你很勇敢。”
  司南说的是真心话,看程安沐的样子,有些松散凌乱的马尾,简单的衣服,磨白的包,还有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年纪肯定不大,但是日子肯定过得很不容易,不然也不会这么在意三百块钱了。
  “呃……其实……”
  程安沐想解释这小包子并不是自己的儿子,可是又怕司南以为自己是为了这三百块的返现,所以刚才在超市里没有解释,一直拖到现在。
  “对了,这是你帮我付的钱——”
  司南说着把二十块钱塞进了他拎着的购物袋里。
  “不用不用!我可是从你那里占了三百块钱的便宜呢!”
  程安沐连忙拒绝,但是没有闲下来的手,她也阻止不了司南给自己塞钱,倒是松松稚气的童音比程安沐再次拒绝的话快了一步。
  “谢谢叔叔!”
  司南笑着点了点头,这小孩子看上去应该就三两岁的样子,但感觉比同龄的孩子机灵不少,司南估计应该是单亲家庭的缘故,所以更懂事一些。
  又走了几步,到了公交站,程安沐接过司南手上的购物袋,连说了几个谢谢,才和司南说了再见。
  司南看着这女人娇小的身子拎了这么多东西,手指都被勒得发白了,就连上公车都有点吃力,不知怎么了,他居然觉得有点心疼。
  司南作为一个医生,虽然是脑外科,但是也听说过不少未成年少女因为一时放纵最后要去打胎的事情,对这种行为他不做评价,因为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他并没有权利去批判别人的选择。
  程安沐能把孩子生下来,这倒是他佩服的地方,医者仁心,他敬畏生命。
  虽然心疼,但是也就跟他心疼那些受病痛折磨的病人一样,并不带任何私人的感情。他是开车过来的,完全能送他们回去,但是他并没有开口,萍水相逢,以后茫茫人海,都是过客。
  一面之缘的女人罢了,司南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
  才刚上公交车,怀里的萌宝宝就挣着想下来。
  “松松别动,不然姐姐抱不动你了。”
  程安沐是真的有点吃力,小孩子虽然不重,但是一直这么抱着手也酸的,加上另一只手上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她都要把脚站开一些,才能勉强稳住身子。
  “妈咪,你让松松下来吧,松松抓着你的衣服,不会摔倒的。”
  程安沐不放心把这小包子放下来,就是怕公交车上人太多,加上现在正赶上下班高峰,路上堵得不行,司机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的,担心他年纪太小,站不稳摔了。
  “没关系,马上就到了。”
  毕竟是人家的孩子,要是磕着碰着,到时候人家家长要跟自己讨个说法怎么办。
  “妈咪,松松重,我怕你累。”
  程安沐一愣,没想到这小包子居然这么懂事,用手掂了掂他的小屁股,把他抱起来了些,坚持没有把小包子放下来。
  本来才刚刚入秋,气温就还没降下来,加上公交车里人挺多的,程安沐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她正焦急望着前面的路况,突然一只温温的小手覆上了额头——
  “妈咪,松松给你擦擦汗。”
  程安沐又是一愣,看着小包子的脸,居然有一瞬间的错觉,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儿子。
  第4章 4.妈咪,我们回家吧!
  又是一个急刹车,程安沐身子一个不稳,往前迈了两步,要不是撞在了前面的一个壮汉身上,估计她抱着小包子,连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会摔个狗吃屎。
  “长没长眼睛啊!”
  “对不起对不起!”
  程安沐连忙道歉,往回走了几步,一边走还一边嘀咕,“就你长眼睛,长了三只眼睛,也没见你有哮天犬,装什么二郎神,嘚瑟个啥!”
  道歉是应该的,但是对这种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的人,不吐槽两句,不符合程美女的风格。
  “小姑娘,你过来坐吧,我下一站就到了。”
  开口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估计是见程安沐这又是小孩又是购物袋的,实在不方便,就站起来给她让个座。
  “不用奶奶,我也只有两三站了。”
  程安沐连忙拒绝,这可是老年人和孕妇的优先座位,要是自己一屁股坐上去了,旁边却站了一个头发都白了的老人,估计明天,哦不,是今晚,她就能被微博上的键盘侠骂个狗血淋头。
  老太太是个和善的人,虽然程安沐拒绝了,但还是站了起来,程安沐怕一会司机又是一个刹车把老太太给摔了,只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奶奶,要不您看这样吧,我把孩子放下来,您帮我扶着他点,别让他摔了,我站着就行。”
  “没问题,你放下来吧——”
  小包子从程安沐怀里下来,直接抱住了程安沐的腿,朝老太太说了句谢谢,却没有走到老太太旁边,老太太只能伸手揪住他的衣服,防止他摔倒。
  小包子把脸靠在程安沐腿上,像个树袋熊一样的抱着,一句话都不说。
  车子又堵了起来,老太太都挺喜欢找人聊天的,特别是已经和程安沐说了几句话了,应该算是相熟了,便聊了起来。
  “姑娘啊,看你买了这么多东西,是去那什么超市了吧,就是今天做活动那个?”
  “嗯,今天的活动挺实在的。”
  “我儿媳妇也去了呢,不知道回家了没有,挺好的,年纪轻轻就知道勤俭节约,以后才能把日子过得好!”
  程安沐很想说,她也想大手大脚,喜欢什么买什么,节约只是被生活给逼得,但是她知道老一辈的人苦日子过惯了,所以总觉得不管有多少钱,都是能省就省。
  所以她只是朝老太太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姑娘,这是你侄子吗,真乖!”
  程安沐低头看了一眼扒在自己腿上的小包子,有点心疼,早知道还是把他留在阅览室让王姨照顾,也不用跟着自己受这种罪。
  “奶奶,这不是我侄子,他是……”
  程安沐正准备解释,小包子转头朝着老太太一本正经地开口:“奶奶,她是我麻麻。”
  老太太有点吃惊,毕竟程安沐的年纪看上去怎么都不像是能有这么大个孩子的。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几岁了?”
  “奶奶好,我叫陆泽松,上个月刚满三岁!”
  “才三岁呀,真乖呢,奶奶有个孙子,比你大一岁……”
  见老太太一直在和小包子聊天,程安沐也就没有插话了,不是相熟的人,她也懒得解释了,反正就算是她解释了,这小包子也一定会反驳的。
  王姨一直没有打电话过来,程安沐看着小包子突然有点心疼,这么可爱聪明又懂事的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都丢了这么久了,他父母也还没找他。
  程安沐看着看着,思绪飘得很远,明明是记忆里阳光灿烂的午后,她却从心里觉得冷,冷了整整十多年。
  “妈妈,我困了。”
  “安沐困了那就睡一会吧,一会车到站了妈妈叫你。”
  车到站了,程安沐醒了,却不是被妈妈叫醒的。
  程安沐呼出一口浊气,停止了这些没有意义的回忆,怎么长到这个年纪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现在她考上了研究生,等把上大学的助学贷款还完,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又是一个急刹车,公交车到站。
  总算从公车上下来,但公寓离公车站还要走个十多分钟,因为程安沐在咖啡店打工,有晚班的时候下班已经半夜两点多了,研究生院的宿舍两人一间,这么晚回去怕打扰别人休息。
  加上如果不住校的话,学校会有住宿补贴,加上咖啡店打工的钱,租这样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小公寓还是比较划算的,还能自己做饭,每个月又能省好几百块的饭钱。
  这个小区虽然在市区,但是因为开发得比较早,各种设施也都不够完善,市政府已经计划着要改造了,所以租金很便宜,但是住宿条件真心不算好。
  “妈咪,松松自己走就好。”
  程安沐蹲下打算把小包子抱起来,但却被小包子的肥嘟嘟的小手推开了。
  “妈咪,松松拉着你的衣裳,松松是已经三岁了,要自己走。”
  小包子边说还边从购物袋里搬出一大罐酱油抱在怀里,估计是想帮程安沐分担些,小手紧紧攥着程安沐衬衣的下摆,仰起头看着程安沐,笑眯眯地开口:“妈咪,我们回家吧!”
  程安沐把所有购物袋都拎到左手上,右手牵起小包子的肉嘟嘟的小手,一大一小朝老旧的公寓楼走去。
  小包子好像特别特别开心,一路蹦蹦跳跳的,偏着小脑袋不停地和程安沐说话,黑溜溜的大眼睛笑得弯弯的,不知道是第几句话开始,程安沐嘴边也有了笑意。
  *
  京市某高档公寓。
  “陆总,已经查到住址了,城中花园302号。”
  徐助理看着面容冷峻的陆夜白,心里有点慌,查个住址查了两个小时,是他这个助理办事不利。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那个抱走小少爷的女人除了名字和学籍信息,别的一概不知,租的这个房子还是从别人那里转租的,他能在陆夜白爆发前查到已经算是幸运了。
  陆夜白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扯了挂在一旁的西装外套,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吩咐道:
  “给甘局打个电话。”
  徐助理有点懵,“哪个甘局?”
  陆夜白抓起玄关处的车钥匙,看了徐助理一眼,“京市公安局局长甘耿立。”
  徐助理更懵逼了,“陆总,找甘局是有什么事吗?”
  陆夜白薄唇抿了一下,吐出两个字——“抓人!”
  “抓,抓谁?”
  陆夜白按下负一层地下停车场的按钮,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冷冽低沉的嗓音说出了那个倒霉鬼的名字——“程安沐!”
  ------题外话------
  程美女:“姑奶奶我招谁惹谁了,凭啥就要抓我!”
  陆总裁:“招我惹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