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可孰重孰轻,徒述斐还是分得清的,索性暂时撂下这事, 先往福州港而去。
  到了福州港, 一艘艘配着火炮的钢铁巨轮早就等着了。到了此时, 徒述斐能做的,就是当个吉祥物, 鼓舞士气稳定人心,时时刻刻成为大家的底气。
  过了初一,徒述斐便搭乘了这些战船的其中一艘,比计划提前了十几天,跟船到达东番安平城。
  来接徒述斐的人还是柳蕨。
  柳蕨看起来气色很好,尤其是看到港中停靠的许多战船巨轮,原本冷淡的面庞染上了一层红,激动得露出了笑容来。
  “那几个和兰人呢?”等终于能安坐的时候,徒述斐直接问柳蕨。
  “软禁着。”柳蕨自然知道,这些人现在没名没分,但是约莫过不了多久,尤其是大庆的海军攻下那两个小国之后,和兰人必然会给出反应。
  其中的一种反应,就可能和那几个和兰人相关。所以柳蕨还真就没为难他们,虽说不算是锦衣玉食的供养着,可也没让他们饿着冷着就对了。
  “王爷要见见吗?”
  徒述斐的指尖微微点了一下桌面:“还不到时候。”
  简短的对话之后,徒述斐便换上了一套绣着四爪蟒纹的外袍,每日里不是在城中走动,就是再港口观海,全不似上次前来东番的时候,那副低调的模样。
  东番岛上的上元节风俗,和京中有很大不同,但也热闹非凡,可惜徒述斐心中有事,难以融入其中。
  等到过了上元节,徒述斐便用皇子令,借着鸿胪寺的文书,对茜香国和真真国发了一封措辞严厉的文书。
  两国接到文书的第二天,还来不及做出有效的反应,就发现自己家门口的海上忽然多了许多的战船。
  至此,这场算得上是单方面碾压的战争开始了。
  可这两个小国,说到底,只能算是添头。圣人意在六甲海峡和安南,而徒述斐,想要直接把所有的欧罗巴人都压下去。
  没人会放弃已经吃进嘴里的肉,所以,这场仗并不好打。
  二月,和兰人果然派了人前来。说是谈判,可外交辞令用的却是问责。
  到了这个地步还摆这种高姿态,徒述斐索性没露面,直接让柳蕨把人晾着了。
  等过了足有十天,才又穿上了显眼的蟒袍,领着湛金等人在城里溜达起来。
  也就走了不到半条街,湛金就在徒述斐身边低声提醒了一句:“爷,他们来了。”
  和兰人也是没办法了:柳蕨是个冷面虎,一说到正事就顾左右而言他;徒述斐更是面都不露,直接当他们不存在。
  徒述斐没让人切断他们跟和兰商行驻地的联系,所以每天有多少损失,有多少伤亡,他们一清二楚。所以他们的态度,从最开始的倨傲变化为现在的急切,只不过用了短短十天的时间而已。
  徒述斐低低的“嗯”了一声,全当不知道,继续用他几乎称得上散漫的步伐逛街,都没往那些直直奔着自己过来的和兰人瞟一眼。
  等听到张强拔刀呵斥的声音,才转过头去:“本王微服,莫要吓到百姓。”
  “尊敬的郡王殿下!”带着諵楓奇怪腔调的蹩脚官话响起,“冯德尔向您送上虔诚的祝福,愿主赐予您无上的福音!”
  徒述斐微微一笑:“可是和兰使臣?”
  冯德尔想要行礼,行到一半又想起来他面对的是大庆的郡王,赶紧改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长揖。
  “免礼吧!”徒述斐等了几息才开口。
  冯德尔起身,想要开口说话。
  只是还不等他张嘴,就被徒述斐慢悠悠的语调说出来的话给噎得满脸通红:“你的主尚且不能庇护你,又怎么有能力来赐本王福音?这世上能对本王用上一个‘赐’字的,只有本王的父皇,当今的圣人。冯德尔使者,你僭越了。”
  冯德尔本来被徒述斐的前半句话噎得脸红,可随后,他花了一些时间才反应过来“僭越”的意思,脸色又一下子变得煞白。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道歉和请求:“是我的过错。大庆的语言太过精深,而我的智慧很浅薄,使用了错误的词汇,请尊敬的郡王殿下原谅我的无心之失。”
  徒述斐脸上还是那副礼貌疏离的笑容,可心里却给这个冯德尔打了个大大的“不好对付”的标签。
  “本王自然不会怪罪冯德尔使者,只是善意的提醒。毕竟本王的性子向来随和,不会计较许多。若是使者见了本王的兄长或者父皇,还是这般不小心,那便是父皇或者兄长愿意网开一面,不计较使者言语中的不敬之意,满朝的文武大臣也不会同意。望使者牢记,要谨言慎行才好。”
  和煦的语气,配上徒述斐似乎是体贴冯德尔而特意放慢的语速,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觉得这是一位对他们抱有善意的郡王。可冯德尔能成为和兰商行的使者,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么几句话就被迷惑。
  相反,他也更加忌惮徒述斐了。这些话语里的警告意味很浓厚,他能感觉得出来。只是现在的情况对和兰很不利,他只能状似谦卑的低头:“感谢您的教诲,尊敬的郡王殿下。”
  随后又说,“郡王殿下,作为和兰在东印度地区的代表之一,您卑微的使者希望能占用您宝贵的时间,来商谈一些事情。”
  真是能屈能伸!徒述斐在心里评价道。他出门来,就是为了给和兰人这么个谈话的机会的,所以也没拒绝,很“随意”的走进了路旁的一家饭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