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周老爷子一下子把背挺直,“小兔崽子你说的是真的?”
  “对。我的年纪也不小,个人问题不能再拖。”
  “你这么想就对了。安宁是个好孩子。我还怕她看不上你们。多一个人就多一次机会。”周老爷子生怕儿子反悔,“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今晚我在萧良这歇一夜,明天一早就赶过去。”
  商量好后,周恩瑾又给海岛那边打了电话,这才知道老头子提前给他请过假了,倒是省了他一番事。
  齐师长苦口婆心地劝道:“是时候考虑个人问题了。这次过去,尽量多笑,别整天冷着一张脸,要是还把小姑娘吓跑了,下次组织上直接给你安排结婚对象。周团长,这是命令,明白?”
  “是,师长,保证完成任务!”
  齐师长满意地点头,“还有什么事?”
  周恩瑾:“师长,我想打结婚报告。我和姜安宁的。”
  姜安宁不是他那个相看对象吗?“你这不是还没相看吗?”
  “是没相看。就是先把资料给您寄过去,确定了,还要麻烦您帮忙审批。”
  齐师长乐了,“什么时候见你小子这么着急了。你怎么就确定人小姑娘看的上你?”
  想到姜安宁,周恩瑾眼神温柔,他有这个信心。
  招待所,周老爷子宣布周恩瑾要来相看的时候,周家其他人神色不一。
  周兴云和徐珍珍脸色都变了。本来稳操胜券的事情,现在出现了重大变故。徐珍珍朝周兴云使了个眼色,两人找借口回屋商量去了。
  周兴河是好奇,周兴海还是无所谓。
  当天晚上,姜安宁做了一个预警梦。
  这是植物精灵的天赋之一,触发条件纯属偶然。其实就和人类的第六感一样,只是她们做精灵的,直觉已经进化成天赋能力。
  梦里,她在这个相看中选择了周兴云。婚后才发现周兴云早就有相好,娶她一是不敢反抗周爷爷,二是为了周奶奶留给她的财产。
  婚后,周兴云就搬出去和相好住了,那相好还生了一个私生子。她守了一辈子活寡,只能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事业中,赚了许多钱,结果把自己身体累垮了,疾病交加死在除夕。
  她死后,周兴云继承了她的全部财产,用她的钱养着扶正的相好和私生子,过着豪华奢侈的生活。
  然后姜安宁就被吓醒了。
  这预警梦的内容,就很离谱。
  她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浪费一辈子的大好年华?
  这种冤大头谁愿意谁当,反正她不干。
  这世上男人千千万,这个不行,下一个更乖。
  王福花收拾好东西,准备叫姜安宁起床,没想到她早就收拾好,在厨房做早餐了。
  姜安宁今天打算蒸包子。
  之前收的蔬菜太多,她和王福花就全做成菜干了,用热水泡发,和粉丝一起做成包菜粉丝馅,虽然是素包子,味道却一点不比肉的差。
  “幺女,今天怎么起这么早?”王福花穿好围裙,过来和女儿一起包。
  “做噩梦了,睡不着。”姜安宁把馅料放进面团里,手快速旋转折出褶子,“妈,我想换个人选。”
  “换个人选?”王福花一时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不选周兴云了?”
  姜安宁点了点头,把自己为什么不选周兴云的原因说了。预知梦的事她也没瞒着,只是当做普通梦说的。
  “不管你选什么,爸妈都支持你。”
  别人或许会觉得仅靠直觉就断定一个人好坏,未免太草率,但王福花知道,自家幺女自从三年前得了怪病后就和别人不一样。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既然她觉得周兴云和徐珍珍有问题,那就是有问题。之所以他们没发现,一方面是接触的时间不长,另一方面就是对方隐藏的太深。
  自己幺女是有成算的,她和老姜能做的就是信任她,相信她做的任何决定。
  在她需要的时候,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后。
  “那周兴海和周兴河你有想好选哪一个吗?”
  姜安宁摇头,“暂时没想好。”
  “昨天晚上,你爸去招待所和周老爷子下棋。周老爷子说他那个老儿子,就是周兴云那个在海岛当兵的小叔回来了。本来我想着你都决定人选了,所以就没和你说。现在你不想选周兴云,不如去见一见那个人。”
  海岛,当兵,姓周。
  姜安宁的心一下子扑通扑通跳起来,不会是她想到那样吧。
  周恩瑾,会是他吗?
  早上九点,无线电一厂家属院外来了辆吉普车,一个身穿六五式海军服的解放军从车上下来。
  第10章
  “安宁,你先打扮打扮,妈出去看看。”王福花一大早翘首以盼,时不时就要出门看一看周恩瑾来了没?
  牛爱芳在门口扫地,见状劝了劝,“福花,你这人就是爱操心。离知青办的最后期限还有一周,安宁不管选哪个,都能过得幸福。”
  说是这么说,但是王福花还是希望女儿能选个贴心的。周兴云被排除,剩下的周兴海周兴河虽然都不错,可到底不是那么合适。
  她只能寄希望于周老爷子这个老儿子了。听说周恩瑾今年二十七岁,是海岛最年轻的团长,年纪虽然大了点,但事业有成。安宁怕冷,去四季暖和的海岛随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想着,隔壁的门打开。
  “福花,你们家安宁还没找到人家?我劝你还是早点准备下乡的东西。以安宁的怪病,想要找个有工作的男同志,我看够呛。”说话的是赵桂花,因为打架做检讨的事丢了脸,她好久没露面。今天不知怎的,一大早就出现在门口,还罕见地简单收拾了下。
  说自己可以,说自己闺女就是不行。
  王福花一点不给她脸,“啪”一脚踹倒了赵桂花越界到自家过道撒了一地土的花盆,“你打胡乱说什么,我们安宁长得好,又是高中生,想娶的人踏破我家门槛,用得着你乱嚼舌根子。有那个闲心,你多操心自己闺女,见天的只想拿女儿换儿子前程,小心遭报应。”
  “我呸!什么报应不报应的。”赵桂花心虚一瞬,随即又挺直了腰杆,叉腰道:“谁说我不疼闺女的。我们家燕子不用下乡了。我给她找了个对象,是钢铁厂的工人,不仅不嫌弃她瘸腿,还愿意花三百块钱的彩礼娶她。”
  其实是两百块的彩礼,赵桂花特意多说了一百。
  周围的邻居一听,都惊讶的张大眼睛。
  “桂花,你说的真的,你家燕子真要嫁给钢铁厂的工人?人家还愿意给两百块的彩礼?”
  赵桂花挺了挺胸膛,一抒之前当众做检讨的郁气,略得意地扫了一眼王福花,“燕子对象今天就要上门,为了这次上门还特地找人借了一辆小轿车,要载我们家燕子去看电影。”
  “小轿车哎。这可不得了。燕子这对象能耐啊。”
  正说着,家属院外有人大声道:“门口来了一辆小轿车,赵桂花,不会是你家女婿吧。”
  “那肯定是。我就不多说了,回头请大家吃喜糖。”说着赵桂花理了理衣衫,满脸笑意地往外走。
  “我们也去瞧瞧热闹。”
  王福花干脆也出去等,她就不信赵桂花的话。
  家属院一群人出了门,果然看到了停在门口的吉普车,军绿色,新新赞赞的外表,看起来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
  赵桂花迎上去,叫着女婿的名字,等看清来人,尴尬地愣在当场。怎么不是她家女婿。
  其他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赵桂花家女婿?这样的男同志真的能看上燕子?不是他们嫌弃燕子,实在差距太大了。
  面前两人高高大大,都是一表人才,尤其当先的那个,长得那叫一个好看,五官硬朗英俊,气质出众,穿着海军服板正的哟。
  这样的女婿就是打着灯笼,都不好找。
  周恩瑾拎着礼盒,萧良跟在身后,大包小包充当小弟,不满地抱怨,“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我念了多久的大叶种茶,还没捂热乎就被你小子拿去献殷勤。回了海岛,你要是不给我寄,我就找弟妹告状。”
  一抬头,被门口挤满的大妈大婶小媳妇们吓了一跳,看向周恩瑾:“弟妹家这么多人,都是来等你的?”
  周恩瑾摇了摇头,“不是姜家人,应该是家属院的人。”
  这时,周恩瑾萧良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伯母,我在这。”
  众人齐齐看向两人身后,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矮胖男人气喘吁吁地扶着自行车站在后面,自行车把手还挂着可怜巴巴的一盒绿豆糕。
  刚才大家之所以没看到,实在他长的太矮了,目测就一米六不到,被前面的人高马大的周恩瑾萧良一挡,直接淹没。
  矮胖男人看到这么多人也吓了一跳,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被这么多人盯着,不赞同的看着赵桂花,“自行车链子坏了,费了不少功夫。怎么这么多人?”
  语气之间带着责怪和不满。
  众人发现他说话两只眼睛一直朝中间看,是个斗鸡眼。
  这个矮胖男人才是赵桂花的女婿,那这两人是谁?众人齐齐看向周恩瑾萧良。
  王福花这才反应过来,笑着挤开人群走到周恩瑾萧良面前,“是恩瑾?”
  “伯母,买东西耽搁了点时间,让您久等了。我是周恩瑾,这是我朋友,萧良。”
  萧良:“伯母好。”
  “好好好!”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越看越满意,脸上的笑停不下来,“人来了就好,怎么还拿这么多东西,过来一趟不方便吧。”
  “不会,开了车,方便很多。”
  王福花脸上的笑用灿烂来形容一点不夸张,尤其是看到赵桂花黑着脸还当其他人羡慕惊奇的目光时,这心情别提多畅快了。
  别看平日里大家有说有笑的,实际她知道,背地里不少人等着看她家的笑话。周家来相看,他们虽然没往外说,但院子里不少人都猜到了。
  背后说什么的都有。
  一会儿说她家安宁身子弱不能生,首都来的人不可能看上。一会儿又说安宁是天生早夭的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
  她这个当妈的,听到这些心都要碎了,怕闹大让闺女听到伤心,只能表现的更凶悍一点,让这些嘴臭的人都忌惮忌惮。
  王福花领着周恩瑾和萧良进屋,把门一关,隔绝了外面探视的目光。
  赵桂花丢了大脸,整个人都丧气的很,跟在一脸不满的矮胖男人身后也进了屋。
  他们前脚一进门,家属院后脚就讨论开了。
  “赵桂花也太不是人了,居然给燕子说了这么个男人,那年纪都能当赵桂花老公了。”家属院的人说起话来,根本不讲究。
  “就是,还说借了小轿车,结果人家是来相看安宁的。你说笑不笑人。”
  “你们记得不,上次废品站老杨头被批/斗差点闹出人命,锦城革委会的二把手都来了,就是跟在姜安宁相看对象后面那个人。”
  “不能吧,和革委会二把手是朋友,还指使对方给他拎东西。那个姓周的小伙子得是什么身份?这样的人会来相看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