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年乐安静站回场内管控人员队列,白嫆看到年乐归队,顿时怒不可遏。
  “年乐,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提前结束展会!”白嫆快步走到年乐面前,将怒火都集中在眼前人身上,声调更是高了不止一倍。
  “按场内安全管控守则。”年乐淡淡看着眼前的白嫆,“出现闹展情况,现有安保人员无法控制局面的情况下,必要时,可以中断或提前结束活动开展,以保证参展人员安全为第一要务。”
  “你少给我背条例!”白嫆怒气愈涨,“你知不知道我为这展会做了多少准备,现在构成的损失,你负责吗?!”
  “如果你当时没有跑,留下来主持局面,也许会更好些。”年乐低眼注视白嫆,“损失是谁造成的,你应该很清楚。”
  “你!”白嫆一噎,没有想到年乐竟然会在众人面前说这些话。
  “还有,你准备工作真的做好了?”年乐眸色清淡。
  “其他疏漏且不说,展会的保险并没有办全面,如果出现伤者,公司要支付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如果为此惹上官司,孰轻孰重?”
  白嫆愣在原地,咬牙盯看着年乐,半晌说不出话来。
  “白经理。”一工作人员拿着方芳撒出的美金过来,小心翼翼开口。
  “这些钱怎么处理?”
  “问我干什么!”白嫆怒气不减,“一群废物!”
  看着白嫆气冲冲离开,拿着钱的工作人员下意识走到年乐面前,神情有些慌乱。
  年乐垂眼拿起钱,温和开口,“有多少?”
  “一万刀。”
  七万多,也不是个小数目。
  “那去银行换成人民币。”年乐微微一笑,“给大家当贴补。”
  在场的更多是临时工,三天展会能拿近两千,有人当即举起手表示同意,更多人原本被骂的垂头丧气,一听可以拿钱,顿时两眼带光。
  处理完会场的事,年乐回孟家时已经天黑,刚进门年乐就听到白嫆低低的啜泣声,孟贤德坐在白嫆身边,时不时安抚两句。
  看到年乐进门,白嫆流着泪起身回房间,一副被白眼狼伤透了心,不想再见年乐的模样。
  年乐面色如常,孟贤德示意年乐坐下,目光深远。
  “你不用管你白姨,我已经听了展会的情况,这事不怪你。”
  “你做的很好。”孟贤德面色严肃,“但是还不够成熟,惹得你白姨生气,在公司更不想再见到你。”
  “我确实少些经验。”年乐表情温和,已经明白孟贤德的言外之意。
  “并且我快要开学,恐怕这段日子不能再去帮忙。”
  “也好。”孟贤德看向眼前知进退的青年,愈发满意。
  “这学期过去,你白姨的气也消了,之后你来实习半学期。”孟贤德声音微低,脸上也带出些笑意。
  “等你毕业,就可以直接来公司任职。”
  年乐微微一笑,回到房间后拿出口袋中方女士的名片,注视良久。
  ***
  霍夫人将方芳送到家中,等回到别墅,一眼就看到霍火火在打游戏。
  “蔚然呢?”霍夫人取下脖颈间的丝巾,压下心底残留的紧张。
  和那位年轻人第一次见面,做母亲的应该是优雅得体,至少不能在自己这扣分,谁能想到第一面是陪好友闹事的时候遇到!
  “做完理疗回来了。”霍火火叼着根棒棒糖,两眼紧盯屏幕,“那理疗怎么又扎又电的,看起来挺吓人。”
  “那叫针灸和中频理疗。”霍夫人坐在霍火火身边,细心问询,“蔚然配合的怎么样?”
  “全程配合。”霍火火忙里抽闲竖起大拇指,“整个过程一声没吭,那么粗的针,整条手臂都被扎成刺猬了,他握着他的宝贝钢笔,表情特别冷静。”
  霍夫人心中愈发不安,片刻后在旁边戳几下霍火火。
  “怎么了妈?”霍火火一扭头,只见霍夫人用丝巾遮着半张脸。
  “能认出是我吗?”霍夫人努力再将丝巾上移一点,眼中带着一丝希望。
  “很难对不对?”
  第46章
  在孟家工作十几年的保姆, 还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气氛。
  像是所有家庭成员之间都蒙着一层隔阂,不见彼此的面,更没有交谈声音。
  孟天元最近在备战比赛, 整日待在棋室中, 女主人在家连饭都不吃,一大早醒来就说去忙公司的事。
  更奇怪的是孟家三个孩子。
  孟城作为长子, 对最近回归的弟弟没什么好脸色便罢, 但连带着,对以往宠爱的孟无忧也冷眼相待,天天在外不知道做什么。
  小儿子孟无忧一见到大哥就想开口解释, 但孟城从不给机会, 小儿子从前十分依赖母亲, 现在却有意避着母亲,看见母亲像是看到什么怪物,眼神里带着胆怯和陌生。
  至于刚来不久的二儿子年乐, 早晨八点准时起床,洗漱后下楼吃早餐,紧接着回房间学习, 中午十二点再次下楼,三顿饭吃的按时按点,哪怕餐桌上没有其他任何一位家庭成员, 也照样吃的没有负担。
  这么一对比, 他现在成了最正常的人,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 反而显得最奇怪。
  保姆心事重重的将菜端上桌, 却看到年乐没有动筷,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功夫,原本在棋室闭关的孟天元竟然出了房间,过来坐到主位。
  “其他人呢?”
  看着空旷的餐桌,孟贤德眉头一皱。
  “孟先生,夫人她一早就去了公司……”保姆低声回话,却见孟贤德神态越发不悦。
  “叫他们都回来。”孟贤德声色俱厉,“连家都不回,算什么话!”
  眼看保姆快步离开打电话,紧接着将桌上饭菜撤下加热,孟贤德看向年乐,脸色微霁,像是一位合格父亲般的,询问年乐这几天情况。
  “我正在备考法考。”年乐表情轻和,“六月中旬时候已经报好名,考试在这学期进行,差不多开学两周后就要考试。”
  “你准备的怎么样?”孟贤德关切开口,“有没有需要家里帮忙的地方?”
  “没有。”年乐露出微笑,“您的心意我领了。”
  “什么心意?”
  白嫆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年乐言语,还以为丈夫又要给他许什么好处,立即问了出来。
  “年乐这学期要法考。”孟贤德看向白嫆,面色微沉,“公司就这么忙?我不叫你,你家都不回?”
  “只是这些天忙而已。”白嫆笑着上前,看到面前的年乐,忽的想起什么。
  “我朋友家孩子也学法律,我记得法考通过率不高,一百个能过十五就很不错。”
  “是有些难考。”年乐微笑看向白嫆,仿佛之前的事两人都已经忘却。
  大门再度传来声响,孟城脱下风衣交给保姆,里面西装革履,耳朵上带着蓝牙耳机,还在不断安排公司里的事物。
  在玄关处打完电话,孟城方才取下耳机走过来,象征性的向孟贤德和白嫆问了好。
  “这么忙,不如住在你的公司里。”孟贤德凉凉开口,“连家都不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挣了几个亿。”
  “贤德,你别说孟城。”白嫆脸上带笑,“你不知道,小城公司最近收益可不错。”
  “呵。”孟贤德没有再说什么,看到桌上唯一的空位,招手让保姆过来,叫孟无忧也下楼吃饭。
  一段时间不怎么见,孟无忧瘦了不少,头发凌乱的似乎刚睡醒来,眼下带着俩黑眼圈,一副没什么精神的萎靡的模样。
  “太阳都快落山了,你才睡醒?”孟贤德看着小儿子异常不满,“最近有没有好好下棋?”
  “我,我最近晚上老是做噩梦。”孟无忧声音低低的,几乎不敢去看桌上几人,“所以才白天睡……”
  “行了。”孟贤德不想再多听,示意孟无忧坐下。
  白嫆拿着手机正在查什么,突然看到一条,抬眼看向年乐。
  “距离法考只剩下两周了?”白嫆掩下算计,一脸关切,“你这孩子也不早说,我找人帮你培训培训。”
  “不用了,谢谢白姨。”年乐抬头看向孟贤德。
  “法考之后,我还准备参加十月的围棋定段赛,以便进入职业棋手行列。”
  此话一出,桌上几人齐齐看向年乐,餐厅一时间陷入寂静,众人神色各异。
  长久的沉默后,白嫆终究是按耐不住,第一个开口。
  “如果我没记错,年乐你……已经二十三岁了吧?”
  年乐微一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围棋定段赛,也就是围棋界的大考,一年一次,并且只有百分之四点四的成功率?”
  白嫆当年是全心全意的陪着孟无忧定段,对定段赛了解的相当清楚。
  “你只有两次机会。”孟贤德看向年乐。
  “孟城从九岁开始考,十五岁定的段,无忧七岁就开始考,十四岁定段,我教过最有天赋的孩子,也考了三回,才定段成功。”
  “我告诉你,如果要走职业棋手这条路,十二岁之前定段我可以说你前途无量,十四五定段,我只能说你已经有些晚,而你已经二十多岁。”孟贤德紧紧盯着年乐。
  “一般棋手三十岁之后,状态就开始下降,三十多岁退役的大有人在,至于你的年纪,你觉得你最多能拼到什么程度,还能下几年职业赛?”
  “我在弈心杯中,也看到好几位高龄棋手。”年乐眸色如常。
  “弈心杯不是职业赛,如果它的时间没有和围甲重合,冠亚军根本轮不到你们。”孟贤德眉头紧蹙。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以前信息传播慢,棋手能接受的教导也有限,进入巅峰期的时候迟,四五十岁夺冠的大有人在。”孟贤德言语微缓。
  “包括我,当年也是一直在爬升,三四十还在成长期,但现在科技进步,信息传播这么快,已经完全不一样。”
  孟贤德开口询问年乐,“你知不知道,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三十岁以下的世界围棋冠军?”
  年乐安静片刻,看向孟贤德。
  “八年。”
  “对啊,整整八年。”孟贤德盯着年乐,“假设你用两年时间真能成功定段,你的未来也就止步职业中段,与其如此,不如把重心放在别的地方。”
  “如果我一年就能定段成功呢?”年乐眸色平和。
  “一年?”孟贤德抬眉,旁边的白嫆听得更是差点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