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呵……和朕斗!”朱棣得意地冷笑一声。
  不过……
  朱棣忍不住心里又嘀咕。
  朕还有姓郭的亲戚?
  不过一时也无头绪,其实这也可以理解,皇家的亲戚太多了,不说远的,单说太祖高皇帝,生下的儿子就有二十六个,女儿十六人,更不必说其他乱七八糟的眷属了。
  不过朱棣的心情好上了不少,龙行虎步地回到了文华殿。
  文华殿里,皇子和亲王以及驸马们却各怀心事。
  汉王朱高煦有些不耐烦了,他朝驸马王宁都使了个眼色。
  王宁乃是朱元璋第六个女儿的丈夫,朱棣靖难的时候,他将南京城的军事机密泄露给了朱棣。
  因此,在靖难之役中立下大功,他既是功臣,又是朱棣的妹婿,很受朱棣的信任。
  王宁如今算是位高权重,不过他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因为和朱高煦关系十分好,被人认为是汉王的死党。
  王宁似乎得到了朱高煦的暗示,二人会心一笑,随即各自错开目光。
  年少的伊王朱木彝这时冷不丁地道:“汉王与姐夫在笑什么。”
  这一句破天荒的话,让朱高煦顿时恼羞成怒,道:“去去去,一边去。”
  朱木彝虽然是朱高煦的叔叔,却很害怕朱高煦,连忙躲闪到太子朱高炽的身后。
  此时,朱棣已摇摇晃晃的回来了,一脸不悦的样子道:“又在吵嚷嚷什么?”
  “陛下……”王宁这时道:“臣有事要奏。”
  朱棣对王宁还是很客气的,刚刚靖难的时候,王宁就冒着风险给他通报军事情报,而且又是他的妹婿,以往关系就不一般。
  朱棣随和地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臣要弹劾张安世。”
  此言一出,文华殿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朱高炽脸色微微一沉,有些惊慌。
  朱棣落座,抿了抿唇道:“今日乃是朕的寿宴……”
  “正因为是寿宴,所以臣吃了一些水酒,有些话才不吐不快。”王宁道。
  朱棣脸色缓和了一些,道:“说罢,这张安世怎么了?”
  “张安世不学无术,在京城之中,是出了名的草包,他还经常打着皇亲的名义招摇过市……陛下,臣也是皇亲,有些话……憋在这里,实在无法忍受。陛下可知道……坊间是怎么议论张安世的吗?”
  朱棣的脸色拉了下来:“如何议论?”
  王宁道:“百姓们都说,永乐朝的皇亲,不如建文朝远甚。”
  此言一出。
  朱高炽的脸色已是惨然,他连忙摇摇晃晃地起身,拜下道:“父皇,儿臣罪该万死!”
  朱高煦则站在一侧,一言不发,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个节骨眼,突然参劾张安世,杀伤力实在巨大。
  一方面,王宁没有寻出具体的罪证,因为一旦有具体的罪证,那么皇帝必定会派人核实,东宫也肯定不是省油的灯,太子党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干预这件事。
  那么就干脆从皇帝的软肋下手,皇帝夺了侄子的大位,对朱棣而言,这本身就是很不光彩的事,所以极为看重天下百姓对于自己的评价。
  现在王宁说百姓说永乐朝的皇亲不如建文朝的皇亲,这岂不是说,他这永乐皇帝,不如他那丢了江山的侄子?
  这对于朱棣而言,是绝不可接受的。
  朱棣深吸一口气,看了看王宁,又看看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太子。
  想了想,他压抑住了满腔的怒火,只是语气却是极冰冷的道:“是这样吗?”
  “是。”王宁道。
  朱棣道:“朕知道了。”
  王宁心里已经有了把握,他知道,陛下这是在刻意的压制怒火。可陛下的性子,这怒火便如火山,迟早要爆发出来的。
  只是接下来,气氛却一下子清冷起来。
  许多人连马屁都没心思拍了,几乎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朱棣默默地喝了两杯酒,才对着身后的宦官亦失哈道:“召大家来给朕祝寿吧。”
  亦失哈感受到了朱棣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忙不迭地颔首:“奴婢遵旨。”
  他匆匆至文楼,召集其他的皇亲来文华殿见驾。
  ……
  文楼这边,数十个皇亲,一个个整装待发,张安世位列其中,不过他最年轻,只能排在最尾。
  众人一个个鱼贯而入进殿,随即朝朱棣行礼道:“臣等恭贺陛下,陛下千秋万代。”
  朱棣没有去看这些皇亲,而诸皇亲们也一个个垂着头,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张安世的心噗通噗通的跳,很想抬头看一眼朱棣长啥样子,于是眼睛很努力地朝上去抬,隐隐约约的……似乎眼前的视线变得清晰。
  只是在下一刻,他竟呆住了,一时连礼节都忘了,瞠目结舌地看着远处那个众星捧月的人。
  绰绰的上百盏灯影之下。
  那众星捧月一般高坐的人,似乎化成灰张安世都认识。
  卧槽……是他?
  张安世已是身躯僵直,背脊发凉起来。
  此时他脑海竟开始有些空白。
  第063章 秦王绕柱
  令张安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千秋万代,好一个千秋万代,历朝历代,哪一家天子可以做到千秋万代呢?朕不求千秋万代,只求天下太平,让皇考在天有灵,得以慰藉。天下是朕的,可将来,也是朕的儿孙们的,朕最怕的是……子孙不肖,使先人蒙羞啊。”
  大家将头垂得更低,许多人的心里都嘀咕,好端端的万寿节,大家来祝寿的,怎的说这些话?
  朱棣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冷,又道:“朕听外头传出许多流言蜚语,说是咱们这些皇亲,可厉害着呢,一个个飞扬跋扈,不学无术,呵……不学无术,这是有人意有所指啊!虽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可在朕看来,若不是有些人为非作歹,激起了民愤,又何至到今日这群情汹汹的地步呢?”
  “朕不是建文那个小子,朕自认对你们这些皇亲,已经格外优渥了,建文在的时候,对你们喊打喊杀,今日要削藩,明日要将自己的亲族置之死地。你们扪心自问,朕对你们如何?可你们……就这般回报朕吗?”
  朱棣越说越激动,此时老脸已胀得通红。
  张安世却依旧呆若木鸡,脑海里,无数的回忆开始涌现出来,然后开始琢磨自己曾经什么时候说过什么话,于是下意识的开始往人堆里钻,脑袋几乎贴着前头张辅的后背,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幻觉,都是幻觉。”
  就在这个时候,朱棣突然道:“张安世何在?”
  没动静。
  大殿之中,落针可闻。
  朱棣又大喝一声:“张安世!”
  所有人目光逡巡,最后……站在张安世前头的人,自觉地让开了朱棣的视线。
  转眼之间,张安世好像赤……条……条……地出现在了朱棣的眼前。
  只见朱棣接着道:“这张安世,可是太子的好妻弟,是未来的国舅,可是你们知道,坊间……”
  他一面说,一面目光朝向张安世看过去。
  而目光投射的那一刻,朱棣的声音也就戛然而止了。
  张安世避无可避,握了握拳,只能硬着头皮道:“臣……张安世,见过陛下,陛下……陛下……”
  朱棣的脸抽了抽。
  大殿之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朱高炽在一旁急了,连忙道:“快给父皇祝寿……”
  朱高煦和王宁对视一眼,彼此脸上都洋溢出怎么都掩盖不住的微笑。
  朱棣道:“你他娘的是张安世?”
  皇亲们大气不敢出,他们似乎感觉到山雨欲来,虽然对这个张安世,许多人都不熟,不过见陛下如此,完全已经可以想象得出接下来的雷霆之威了。
  张安世有些慌,其实他曾想过这位老兄无数种可能尊贵的身份,可是绝没有想到他是永乐皇帝。
  不过到了这个份上,张安世只好心一横道:“是,臣是张安世。”
  下一刻,便见朱棣已经离座,朝着张安世疾步走来。
  朱高炽大吃一惊,以为脾气火暴的父皇要对张安世不利,立即眼泪婆娑,哽咽道:“父皇息怒啊。”
  张安世也吓了一跳,看着朱棣像一头豹子一般,直直的朝自己的方向疾冲。
  张安世没见过啥世面,吓得两腿都开始不听使唤了,居然下意识的……开始逃。
  于是……
  一个不可思议的场景出现了。
  张安世气喘吁吁地绕着柱子跑。
  朱棣在后头怒气冲冲,骂骂咧咧地追。
  秦王绕柱!
  “你他娘的再跑给朕看看。”
  张安世要哭了:“我不想跑呀,我不想的,我腿不听使唤啊,要不你别追了吧。大哥……不,陛下,你饶了我吧。”
  朱棣感受到了巨大的羞辱。
  朱棣又惊又怒,偏偏见张安世逃,他的火爆性子也无法容忍自己的脚停下来。
  于是一个追,一个逃。
  而其他人等,则是瞠目结舌,一个个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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