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冷轩蓉皱着眉头心中暗想,走在杜亦霖身边那名武将一定就是杜亦霖等待的援兵吧。如今援兵到了,所以杜亦霖才精神抖擞的要去跟贺笠靖算账。只不过,这笔帐到底怎么算,冷轩蓉不清楚,而刚才杜亦霖对曾颜良和她冷轩蓉说的那两句话,摆明了是算账的时候要用到他们两个。
  他到底要怎么做,冷轩蓉似乎有些了然,却又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扭回头对曾颜良说,“颜良大哥,你只要照着王爷说的话做就行了。他说过的话,一定能够做到的。”
  曾颜良闻言,点了点头,可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都没有放松。
  冷轩蓉和他一样。两人此时心中想的其实是同样一件事情,那就是等杜亦霖用过他们两人之后,他们的命运又会如何。
  杜亦霖无疑是要完成他自己的事而利用他们两人,等他的目的达成之后,他们两人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会放过他们么?还是会让他们成为弃子?
  冷轩蓉在人群之中没有找到窦先生的身影,也就是说,如今唯一能够稍作依赖的人也不在身边。
  不管现在杜亦霖做着什么样的打算,他们只能接受,根本无法抵抗。
  冷轩蓉攥紧了手中的缰绳,心中暗想,这一晚,也许能够除了梁秋荣,让颜良大哥恢复自由之身,而后他们逃出生天,又或者是生死一线,落入杜亦霖的圈套而丢了性命。不管怎么样,她现在能够与颜良大哥一起面对眼前的凶险,也已经比前世那个时候要好上许多了。
  高头大马放开四蹄跑动,曾颜良双臂护着冷轩蓉。夜凉如水,冷轩蓉却能感觉到身边有一个会舍命保护自己的人。纵使心中还有不安,却没有无助,没有恐惧了。
  “颜良大哥……”冷轩蓉转回头望向曾颜良,小声唤了一声。
  曾颜良低下头看她一眼,皱着眉头沉声安慰道,“别怕,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一定会带着你逃出去的。”
  冷轩蓉点了点头,再不说什么了。
  对她而言,有这样护着她的臂膀,有这样一句话,这样就足够了。
  杜亦霖率领的队伍在混乱的街道上通过,很快到了县衙门前。
  此时的县衙门前,灯火通明,天边被照亮一片,如同白昼一般。
  杜亦霖刚到县衙门前,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纵使是他,也没想到这里会是这样的景象。
  只见县衙门前停留着三种装束的队伍,其中一种,是县衙衙差们,这些人一个个灰头土脸,都像是受了巨大惊吓一样,所有人都缩着脖子蹲在贴近县衙外圈的墙角下,活脱脱一群丢盔弃甲的逃兵一样。
  另外一种装束的队伍比县衙差役们稍微好了一点,他们身上的官服还都穿戴整齐,这些人规规矩矩聚成一堆站在县衙门前不远处,所有人都握着手中兵器,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抬头,他们就如同木雕泥塑的一般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剩下最后一支队伍,那帮人简直是趾高气扬,一个个坐在披挂着甲胄的高头大马之上,隔着他们一身盔甲都能感觉到他们那盛气凌人的模样。
  这帮家伙手中拿的都是长兵器,此时看他们虽然稳稳当当一动不动,但谁都看得出来,只要其余两队的人有乱动的,那些兵器必然会招呼到他们身上。
  杜亦霖心中暗想,以前皇兄提起他手中麒麟营就一脸得意,估计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手里养着的这群家伙,竟然有如此杀气……
  第一百二十章 公堂对峙,势压千钧
  第一百二十章公堂对峙,势压千钧
  麒麟营一众人等分立两边,杀气腾腾如同恶鬼一般守在县衙门前,看那架势就是将整个县衙都占领了。
  杜亦霖他们见到这情景都以为是麒麟营众人身上这杀戮之气是因为占领县衙时与县衙衙差和贺笠靖手下那些人起了冲突,可谷峙翼却是微微一笑。
  谷峙翼看着自己手下两队人马分别站在县衙门前两边,就知道他们一定是同时冲到了县衙,两厢争斗,没有分出胜负,所以互相怒目而视,等着抢这功劳呢。
  果不其然,麒麟营众人见到谷峙翼的战马出现,精神都是一振,所有人麒麟营军士都带住战马,齐声高喊,“恭迎将军!”
  这喊声惊天动地,就连杜亦霖手下那些亲卫都被震慑住了。
  谷峙翼冲那些人一挥手,而后转头对杜亦霖说,“王爷,这衲岩县的县衙看上去还挺热闹的,只是不知为何,官员们都不守朝廷法度规矩,没出来迎接王爷呢。”
  杜亦霖心中暗骂,要说不守朝廷法度规矩,你谷峙翼算第二个的话,就没有人敢称第一。
  不过谷峙翼的所作所为都是皇帝特许的,杜亦霖明白其中厉害,也不真的计较。他翻身下马,朗声说,“既然他们不出来迎接,我们不如进去看看吧。”
  说罢,杜亦霖率领众人大步朝县衙里面走去。
  谷峙翼也下了战马,随着杜亦霖他们进了县衙,一边朝里面走,谷峙翼目光扫过混杂在亲卫中那两个身着布衣的男女。那男人脸上带着刚毅神情,看上去是个习武之人,而更令谷峙翼在意的是他身边那寻常百姓模样的女子。
  那女子从刚才开始就引起了谷峙翼的注意,不是因为别的,在谷峙翼的印象之中,但凡女子见了他的麒麟营众人之后,大多都会露出恐惧的样子,可那女子却与周围王驾亲卫们差不多,只是吃惊一下,而后她竟然比那些亲卫们还要早的镇静下来了。
  谷峙翼不明白杜亦霖为何会特意将他们两人带在身边,只感觉这趟来衲岩县,大概能看一出好戏了。
  众人大步走入院中,眼前依然灯火通明,再看那公堂里面,更是令人吃惊。
  两个身披盔甲的人站在公堂正中央,面向对方,一手掐腰,一手握着一人来高的兵器,看上去正在对峙,而且互不相让。两人周身杀气滚滚,使得周围那些人都呆若木鸡,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谷峙翼见惯了这景象,几步走到前面,朗声道,“王爷驾到,你们两个还不快点见礼!”
  他这一句话如同惊雷一般,炸醒了公堂中所有人。
  不等那两个对峙的人动,一群身穿官服的人都呼啦一声跪倒在地,其中一个人黑着脸似乎有所顾忌似的往前走了两步,跪倒在地,高声道,“下官贺笠靖,未能迎接王驾,还请王爷恕罪!”
  叩拜之后,他抬起身子,看了看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两个身穿盔甲的武将,摆出一副“都怪他们”的样子。
  那两名武将也不再跟对方较劲,大步走到杜亦霖他们这一群人面前,单腿点地,抱拳拱手,高声说,“末将白重令/小十九,参见王爷,恭迎将军!”
  杜亦霖扭头看看谷峙翼,笑道,“谷将军果然治军有方,手下全是精锐之士啊。”
  谷峙翼毫不客气的点点头,冲两人沉声说,“你们两个都起来吧。”
  那两个人一起身,都急忙冲到谷峙翼身边,小十九指着白重令,怒道,“将军!看他多不要脸!我都进来了,他还硬往里闯!”
  白重令翻了个白眼,冷声说,“你才不要脸呢!这小县城就这么一块地方,凭什么你能进来我就不能进来?有本事你把我打出去啊!”
  “这话可是你说的!”小十九握紧手中兵器喊道,“你以为我不敢把你打出去?动手吧!”
  白重令闷哼一声,毫不相让,“动手就动手!老子还能怕了你不成!”
  在场所有人,包括杜亦霖在内都被这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吵闹弄的一头雾水,只有谷峙翼看穿了他们两人的花花肠子,冷声说,“你们两个滚外面动手去!别误了王爷的大事!”
  两人原本还气势汹汹,可一听谷峙翼说了这话,神情不由得一滞。
  他们哪里是要动手,不过是演这一出戏,等着谷峙翼给他们分奖励罢了。
  哪知道这次的事儿跟往日不同,奖励看样子暂时还没有,两人不由得长叹一声,眼巴巴看着谷峙翼,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谷峙翼见他们两人那个样子,眼珠往身边一瞟。
  他戴着头盔,这眼神别人是没看到,但站在他正对面的白重令和小十九却都发现了。
  两人甚至不用多想,齐齐冲着站在谷峙翼身边的杜亦霖一抱拳,高声道,“末将等,听凭王爷吩咐!”
  杜亦霖先是一愣,随即心中了然,他在心中暗骂谷峙翼一句,眼中却闪出了喜悦。
  “两位将军请带着你们的人在县衙外面等候,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办。等事情办好之后,本王再为你们接风洗尘。”杜亦霖说完,也抬起手来,冲白重令和小十九一抱拳。
  两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眼前这王爷是个明白事儿的,等事情办妥,好处一定会有。
  两人脸上顿时绽放笑颜,向谷峙翼行礼之后,这才高高兴兴的带着手下人出去了。
  他们一走,整个县衙院子和公堂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杜亦霖扭头看看,见谷峙翼没有要出去的样子,也就没赶他走。
  众人随着杜亦霖进了公堂,亲卫们将堂上那张太师椅摆到桌案前面,杜亦霖抖袍落座。
  众人重新对王爷施礼,而后才按照官职列队站好。
  杜亦霖让人又取了椅子,让谷峙翼坐在自己身边。
  贺笠靖等人都将谷峙翼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可他们之中,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位威风凛凛的将军到底是谁。
  从刚才有人闯到公堂中来的时候开始,贺笠靖就知道这一定是王爷请来的援兵了。他心中满是悔意,却又无计可施。他试过好几次想要派人出去将围城的士兵叫进来,可那两个穿着盔甲的家伙太厉害,只要他一动,他们手中的兵器就马上指过来了。
  贺笠靖现在看上去虽然还算平静,但实际上他心中却如同火烧一般。
  他不知道杜亦霖会怎么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住这颗脑袋了。
  失算。真是失算。
  贺笠靖心中不停的念叨这句话。
  早知如此,不如自己先下手。就算是挑起了事端,至少也不会这么轻易丢了性命。
  可贺笠靖还有一丝希望。他知道杜亦霖的立场其实与他一样,两人谁都不愿意,或者说是不能先挑起这个事端。
  一步不慎,说不定就要惹得朝廷上下一场骚动,如今皇帝还在皇城,杜亦霖这边如果杀了贺笠靖,说不定贺笠靖头顶上的人就会惊觉事情败露,进而将他们预计的行动提前。
  那样的话,杜亦霖可以说是得不偿失了。
  贺笠靖明白自己在整个一局之中所处的位置,所以他才能勉强压制住自己心中恐慌,尽量保持平静来应对杜亦霖。
  杜亦霖坐在那里,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说话。
  整个公堂中,掉地上一根针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众人心中都在敲鼓,他们盘算着,杜亦霖要做什么,要怎么做。
  也许是等够了,杜亦霖幽幽开口道,“日前这衲岩县中发生过一件大案,由刑司衙门派遣了轻骑都尉护送的官银行至衲岩县管辖的凤泉岭地界,竟然被人劫了。那些人不单是劫了官银,而且将护送官银的刑司直属轻骑都尉和衲岩县派去参与护送的衙差们都杀了。”说到这里,杜亦霖看看面前那些人,问道,“衲岩县县令,梁秋荣何在?”
  话音刚落,只听扑通一声,队伍之中一个人竟然栽倒在地了。
  好在旁边的人又将他扶起来,搀扶着那人分众人走到前面跪倒在地。
  杜亦霖低头看看,见那脸上没了血色,面容憔悴被搀扶着的,正是县令梁秋荣。而搀扶着他的,是一个年轻男子,杜亦霖知道,这人该是梁秋荣的二儿子了。
  梁秋荣磕了个头,颤声道,“衲岩县……县令……梁秋荣……叩见王爷……”
  杜亦霖点点头,又问,“本王说的那案子,你可用心去查了?”
  梁秋荣苦着脸说,“下官……下官不眠不休,将衲岩县境内凤泉岭全都找遍了,可就是……就是没找到劫匪的影子……”
  杜亦霖闻言,闷哼一声,抬头望着众人说,“这件事情影响极其恶劣,在朝野之中也掀起一阵大波。本王就是因此才到衲岩县来的……”
  杜亦霖话刚说到这里,只见那贺笠靖黑着脸上前一步,拱手道,“王爷,这件事情,下官已经跟王爷商讨过,王爷也曾说过,此事就交由下官继续追查,王爷忘了么?”
  杜亦霖皱起眉头看看贺笠靖,好半天才冷声说,“本王确实那么说过。不过那是在今晚之前。贺大人,本王心急,找到了与这案子有关的线索就想继续追查一下,莫非贺大人有什么不满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生门死路,何去何从
  第一百二十一章生门死路,何去何从
  贺笠靖明显感觉到了杜亦霖态度的极速转变。之前他到染尘书斋去的时候杜亦霖说起话来语气还很温和,可如今却冷厉的让人不敢还口。
  他更加确定杜亦霖已经对他没有顾忌了。
  贺笠靖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他拱手退后,口中恭敬的说,“下官不敢。”
  杜亦霖见他退下了,才闷哼一声接着说,“本王到衲岩县之后也马上着手开始调查官银被劫一案,虽然有些进展,却一直没能找到劫银的元凶。那些人有谋在先,本王曾派手下亲卫到山中寻查,却也没有找到他们。”
  杜亦霖这话出口,梁秋荣和贺笠靖心中都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