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便是单身惯了定力颇深的男人,胸臆间也不自觉萦绕出别样的柔情。
  “还有件事,我只是随意说说,你莫要往心里去。”
  他听到自己再次开口这么说。
  “什么事?”阿萝笑得眸中都是细碎的喜悦,光彩动人。
  “那一日我见你在萧家,倒是和永泽走得很近?”
  “好像是吧……”阿萝有点莫名,其实萧家那么多兄弟姐妹,她和六姑娘走得更近吧,只不过萧永泽凑过来,且颇为殷勤,才顺便一起说话玩耍的。
  “嗯,其实还好。”萧敬远声音忽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永泽性子稳,人也踏实,性子虽直接,却素来是个实心眼。”
  默了下,他又道:“反倒是永瀚,虽说在几个兄弟中样貌出众,才气也颇为惊人,可是到底年轻一些,性子也略显孤僻。”
  “什么意思?”阿萝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着自己对他这两个侄子评头论足。
  明明记得娘说,和萧家的老太太说过了,她这几年根本没有要定亲的意思,打算在家里多留几年,还好生自贬了一通,只说自家女儿不懂事太过骄纵野蛮,根本还不能嫁人!
  萧敬远看着她嫩润小嘴儿微张开,歪着脑袋像个疑惑的小鸟儿般瞅着自己的样子,一时也有些无奈,只好越发说得明白。
  “我记得你那日说,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随口说的谎话,自己回头就忘得净光了。
  “永瀚在萧家孙辈中,样貌最好,确实颇讨姑娘家喜欢,只是大家都喜欢的,未必就适合自己。”
  萧敬远苦心婆口。
  “……”阿萝越发茫然地望着他。
  他竟然误会自己心仪之人是萧永瀚?
  别别别,那是上辈子的事儿啊?
  这辈子,她哪个眼神哪个动作表现出喜欢那萧永瀚?她分明是把那人当做祸水当做灾难仔细地观察着提防着啊!
  再说,人家萧永瀚已经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了,人家眼里心里都是那柯容表妹,哪里正眼看过她一眼?
  她像是那种死缠烂打赖着个无意自己男人的人吗?
  萧敬远看着她吃惊的样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那一日,他们几个小孩儿未必看到了他,但是当时他和叶长勋在不远处阁楼喝酒,却是将下面一幕尽收眼底的。
  他是看到二侄子永泽一直小心刻意地讨好着阿萝,但是阿萝呢,那眼神时不时地望向三侄子永瀚。
  甚至到了后来,永瀚为柯容弹琴,阿萝回头看了一眼便委屈得哭了。
  阿萝无奈地望着眼前的萧敬远,默了好半响后,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都说过了,我先不想着婚嫁之事,我年纪还小呢!”
  娇娇软软的声音这么嘟哝着,瞥了他一眼后,又道:“再说了,我也没说我心仪的是哪个啊!”
  用得着他这么操心吗?
  阿萝想着间,忽然猜到了什么,猛地瞪大了眼睛:“还是说,这是令堂的意思?”
  难道是萧敬远知道他家母亲的意思,所以想撮合自己和萧永泽?这么想也也有可能……可是,他也是朝廷重臣,大忙人一个,又不是三姑六婆的,何至于干这种说没拉线的事儿?
  “不是。”萧敬远完全不明白她怎么想的。
  事实上,他简直是想撬开那小脑袋瓜子,看看里面到底想什么,然后再严肃正经地告诉她,不要想着萧永瀚了,你再心仪人家也是没用的,人家一心想着娶表妹为妻!
  不过他当然什么都没说。
  无论是身份,年纪,还是地位,过往,都摆在那里,他不可能对她说这种话。
  他略一沉吟,这么开口道:“我也只是随意提提,你毕竟年纪小,并不懂的如何分辨好坏,也不知道该寻个何等样人共度一生,就怕是轻易被人迷了眼,动了心,最后徒徒落得自己伤心。”
  “这个……好吧。”阿萝听着萧敬远这一堆仿佛听起来很有道理的大道理,其实是有听没有懂,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这么笨,去喜欢一个根本不喜欢自己的人:“谢谢七叔,我知道分寸的。”
  “那就好。”
  “那……没其他事儿,我先过去拿豆饼了?”阿萝看看不远处等着自己的两个丫鬟,知道时候不早了,让她们等急了。
  萧敬远颔首。
  阿萝轻轻一拜,向萧敬远告辞,谁知道低头间,恰见长椅旁落下的一本书,知道这是刚才萧敬远翻着看的,当下也没多想,便弯腰拿起来。
  “七叔,你的书掉了。”
  这么说着的时候,她看到了书卷的名字,不免疑惑,诧异地扫了眼萧敬远。
  这本书上赫然写着:《古今全书总目提要》。
  那是一本本朝□□皇帝着人编撰的古今书目介绍提要,寻常人都是略要找书,便翻看翻看。
  谁会没事去背当今天下一共有多少本书名字分别叫什么?
  这……七叔果然是七叔,不同寻常人,看书爱好也和一般人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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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萝买了豆饼,回到家里,自是春风得意,几乎是哼着曲儿在那里用水泡豆饼浇花,一边浇花,一边想着今日萧敬远所说的柯神医,只觉得未来一切美好可期,自己这辈子,实在是太过顺遂。
  恰好此时叶长勋休沐,正陪着宁氏在家用茶,远远地看到西厢房处女儿蹦蹦跳跳的身影,难免摇头。
  “你说得也是,阿萝性子太野,还是要在家里多留几年,若是早早嫁出去,怕是根本拘不住。”
  “是。”宁氏微叹,却是想起昨日在萧家的事;“只不过,过了年就十五岁了,也该提前想想了。昨日和萧老太太聊起来,说了她手底下几个孙子,那位二少爷和三少爷,都是年龄相仿的,你回头可以先观察下,若是好,不妨明年后年的先给阿萝定下来。定下来后,便是不嫁,等几年也行。”
  叶长勋回忆了下萧家几个小子,皱眉,摇头:“看着还不错,只是太毛躁,阿萝是个小孩儿呢,又嫁另一个小孩儿,对方也未必知道让着她,只怕未必能过好,还是等几年再说吧。”
  宁氏见丈夫这般说,也就罢了。
  叶长勋看妻子眸中隐约有担忧之色,便起身,绕到另一边,将妻子纤媚的身子揽在怀里:“兰蕴,不用担心这个,咱家性子虽然野,可那相貌像你,便是多留几年,咱只要说嫁,满燕京城的大户人家还不是抢着要。”
  宁氏听这话,也是不免笑了,睨了夫君一眼:“你啊,如今也不知跟谁学的,这嘴巴是也越发甜了。”
  她都有些怀念当初那个楞半响蹦不出一句话的夫君了。
  “吃了蜜,嘴巴自然甜。”叶长勋难得休沐一日,又是这冬日暖阳照得好,娇妻在怀,自然是温饱思那个啥啥。
  “蜜?”
  “嗯,这不就是吗?”
  说着间,带着薄茧的手指,已经轻轻摩挲过妇人娇嫩的双唇。
  “再让我尝尝。”
  这话已经带着急切的低哑。
  “唔……别,大白天的……”
  然后宁氏酥软无力的阻拦根本挡不住这强悍有力的男人,她已经是被打横抱起,直接放在了茶桌上。
  “没事,你看谁敢进来。”
  那些丫鬟都是仔细调理过的,谁敢不懂事?
  于是大白日的,软融融的阳光从琉璃窗里照进来,照在红木茶桌上,而柔媚雪白的女人便被瘫放在了上面,大咧咧的,不带任何掩饰。
  男人的黑色宽袍倏地撩起,一双有力的靴子踏在了旁边春凳上。
  之后,春凳晃,红木茶桌也发出摇曳的声响。
  西厢房门前,正在哼曲儿浇水的阿萝,握着洒水壶,忽地就不动了。
  静默了好一会儿后,她想,她还是进屋,来个棉花塞住耳朵吧!
  ☆、第58章
  很快就是年节了,自打老祖宗走后, 叶家二房并不怎么回老宅, 可过年时节, 回去祠堂祭拜祖先那是一定的。
  如今大房中的叶长勤已经另外有了续弦,那续弦是个循规蹈矩的, 执掌着叶家诸事。她知道往年宁氏并不会回老宅祭祖, 不过因今年恰赶上大祭的日子,便特意亲自登门来,说起叶家祭祖之事,那意思竟是宁家二房三房都是要回去的。
  “老祖宗也走了有些年头,咱们这几房四散开来,便是过年回家祭祖都不得团圆,看在外人眼里,岂不是笑话?再说了, 祖宗面前,也不好交待,这知道的, 只说是咱们叶家几房早就分家了, 各自供着祖宗, 这不知道的, 还只当兄弟早就反目成仇了!”
  叶大太太苦心婆口地这么说着, 说到动情处,眼里都有了泪花:“以前如何有什么误会,那也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这几年朝中巨变,你大哥那边也不好过,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你看看,好歹劝劝长勋,总是要顾着叶家这点面子。”
  宁氏听着这话,心里自是透亮。
  往年叶家中,大房最为风光,相形之下,二房黯淡无光,可是自从分家后,叶长勋在兵部干得有模有样,颇受器重,这次朝堂巨变,新皇登基,叶长勋得新帝赏识,前途更是大好。
  甚至前几日床榻之间,叶长勋还曾暗地里向她透露过,明年兵部尚书一职空出来,到时候他就可以提拔上去了。
  兵部尚书,那是什么职位,宁氏自然明白,这意味着自己夫君仕途更上一层楼了。
  宁氏二房,正是风光得意的时候。
  可是反观大房,叶长勤虽是袭了家中的爵位,这几年其实日渐败落,更兼这次朝中巨变,他开始是站三皇子那边的,后来看形势不好,这才慌忙变了风向,到底算是保住了自己官职爵位,可是新皇又不傻,谁还能没个数,谁知道什么时候给下个绊子。
  是以叶长勤这才着急,催着自家太太过来,想拉拢下二房,好歹能借着二房的力量,保住叶家的地位。
  宁氏默了片刻,当下也不好说什么,只推说总是要和自家夫君商议,这才把大太太打发走了。
  到了晚间,宁氏同叶长勋提起此事,叶长勋皱眉半响,最后道:“朝中事,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如今这境况,我不好帮他,也不好太过落井下石。这过年祭祖一事,却是大事,便是皇帝老子过来,这也不好不去,要不然倒是被人骂我叶长勋数典忘宗。”
  宁氏见此,自然明白了;“那好,赶明儿我找了弟妹过来,一起商量下,今年过年,便回去祖宅一起祭祖。”
  当下事情很快说定了,这一年叶家祭祖,是个大祭,分了家的二房三房都是要回去的。
  阿萝听说了,心里却颇为雀跃,因为她是女儿家,不必回老宅祭祖,到时候可以无人管束了。
  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她若是想出去玩耍,看个庙会,家里谁敢管她?
  这么想着,阿萝真是在家日盼夜盼,就盼着能到年节。一日复一日的,总算熬到了,谁知道三房因要去祖宅祭祖,便说让叶青萱也过来二房这边,姐妹两个凑在一处,也好有个照应。
  阿萝这下子更是喜不自胜,想着出去看庙会,恰姐妹两个一起,岂不是更有趣?
  待到叶青萱过来二房这边,姐妹相间,自是不知道多少亲热欢喜。
  叶青萱看过阿萝的房间,不免咂舌:“三姐姐,你这房中摆设,可真是好!”
  大户人家出身,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在跑,她自是看出,阿萝房中不说那摆设的瓷瓶玉屏香炉,便说那一整套的红木家具,便不知道多少银子呢!
  阿萝知道父亲颇有些积蓄,不说其他,只说这几年母亲陆续添置的商铺和田地,就不知道多少,区区房中摆设,她早用惯了的,自然不曾在意。
  如今叶青萱提起,才恍然察觉,想必叶青萱自打出了叶府,分出去单过,日子比起以前是不能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