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犹记得那日,父亲突然冲进煅剑室,神情激动的交给她一块万年玄铁,命她势必要煅出一把惊天动地的神器。
  这把神器足足被煅烧了两年才现世。利刃现世那天寒光尽闪,剑室上方均被剑光笼罩。
  父亲大喜,命人去取,却均被剑光所伤丧命。父亲见此大怒,追问原因,她闭口不答。
  她虽不说,身为剑庄主人的父亲又岂会无从得知原因。
  神器现世,欲得之,必先祭剑!
  祭神器之人必须是煅剑者或煅剑者之血亲。无疑,祭剑人若不是她,就只能是微澜。
  祭剑,屠杀满门
  更新时间:2013-7-15 20:38:32 本章字数:1704
  祭剑人是碧水!就在祭剑前夜,碧水早已暗中安排微澜离开剑庄。
  微澜已无性命之忧,所以当她站在祭剑台上时,那一刻她的内心深处涌现出从未有过的平静。
  纵身跃下的刹那间,却有一道比她更快的身影决绝的跳进了剑炉。
  曾经那样熟悉的清俊容颜,一如往昔泛着温暖的笑意,此刻却已深处烈火中痛苦地看着她。
  泪,毫无预警的滑落下来。
  “啊……啊……”碧水嘶吼出声的不是连贯声音,而是杂乱无章的单调音符。是的,她是个哑巴,生下来就不会说话,但她从来都没有埋怨过上天的不公,然而在此刻,排山倒海的恨意席卷着她。尖锐的痛从脚底到额头,滚烫的汗,冰天的寒……
  她想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哭,眼泪却被剑炉中喷涌而出的烈火蒸干,喉咙撕裂,她的神智开始渐渐模糊。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已经安排微澜离开了吗?
  她恐慌的伸出双手,那双因为常年煅剑布满粗茧的手指无助的试图抓住微澜。
  然而,身处烈火中的微澜却苦笑摇头:“我常在想,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宁愿患有哑疾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你。”
  微澜的身子正在一点点的融化,碧水知道,他每说一个字都要承受撕心裂肺的痛苦,她多么想对微澜说:“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然而,她又能说什么呢?她是个哑巴,一个该死的哑巴!她生命中唯一的温暖马上就要离她而去了!可她只能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脸庞埋在双膝间,不去想、不去听,但在耳边萦绕徘徊的声音又是谁的呢?
  “姐姐,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碧水身体颤抖着,她知道从此以后阳光将从她的人生里消失,她将在漆黑无边的阿鼻地狱里永世轮回。
  微澜血肉凝于剑身的瞬间,竟然发出一道刺目的眩光,那剑似有灵性般飞离剑炉直直的垂于碧水的面前。
  碧水握剑……厮杀。
  那样一场残酷的屠杀,没人有胆量敢亲眼目睹第二次。
  碧水和那把剑几乎融为一体,每个招式都狠辣异常,有着绝望般的嗜血疯狂,好像那把剑专门是为杀人而生。
  此刻的碧水杀人,完全就像是一场华丽的艺术表演。
  剑飞,血溅。
  她最后杀死的人是她的父亲。
  也就在那一天,她亲手毁了自己的家。剑庄三小姐下手狠辣,屠杀满门,俨然成为众人眼中的恶魔。
  再后,所谓正义人士莫不想取其首级,夺其手中神器,却均被其斩杀。
  再后,碧水被人陷害性命垂危得遇楮墨,他坐在轮椅上,将修长干净的手指伸向她:“可愿用你手中的微澜剑助我称霸天下?”
  质子,前仇旧恨
  更新时间:2013-7-15 20:38:33 本章字数:1575
  过膝野草,缠绕攀附着九只褐色坛子,透出阴森之气。
  皇宫里的人私底下都说这里是不祥之地,可对于碧水来说,门里门外其实都一样。只要身处皇宫,全都是困守芳华的牢笼之所,没什么区别。
  暗夜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碧水缓缓起身,眸光望向紧闭的大祠堂,那里依然一片漆黑……
  这样的黑对于凤夙来说,并不能称之为黑暗。
  一个多月前,她双眸俱瞎,那时候的墨色黑暗胜过此情此景千倍、万倍不止,但在此刻她看到了楮墨的双眸,漆黑深邃,好似世间最为耀眼的黑曜石。
  “顾红妆,朕等你很久了。”楮墨声音清洌,犹在耳边回荡,似梦非梦。
  他紧紧的钳制住她的手腕,修长指节泛着青白色,可见力道很重,如果凤夙有心,她或许能够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但她眼神一片冷寂,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神色。
  他叫她顾红妆,她并不意外,由此可见,楮墨并未认出她是凤国公主。
  凤国天启三十五年夏,楚国来犯,凤皇亲率大军赶赴边境抗击楚国大军。
  楚皇昏庸,亲小人远贤臣,屡战屡败。同年秋,兵败嘉定。凤皇趁胜追击,转戈西上,渡顺河直击楚国边塞重城汾阳,汾阳大军伤亡惨重,面对势如破竹的凤国大军,楚皇请求讲和,凤皇绶,隔年春,楚国太子楮墨作为质子被送往凤国,此举只为防止凤皇变卦起兵楚国。
  楮墨被送往凤国那一天,凤国将士岿然,整齐的步伐和铿锵有序的盔甲摩擦声几乎响彻都城,往日热闹喧嚣的街市被震得回音缭绕。
  凤夙站在城楼上,母亲姜姬牵着她的手,静静的望着楮墨。
  十四岁少年坐在轮椅上,被侍从推着一路前行,穿着一袭月色长跑,黑发在风中肆意飘散,侧脸生硬,俊雅的面容夹杂着几分偏执和冷漠。
  虽为人质,其实好比阶下囚,但那一刻,凤夙确信,她在楮墨的眼中没有看到难堪和羞辱,反而看到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冷漠。
  时逢乱世,天子一声令下,就必须抛下所有,背井离乡,这就是身为臣子和皇子与生俱来的使命和悲哀。
  楮墨在宫外别院被囚禁两年之久,到了天启三十八年春,楚皇派使者进献奇珍异宝达千件,只为赎回太子楮墨。
  当时燕国来犯,凤皇有心化解凤、楚两国纷争,免得旧敌未除,再添新敌,当日便释放楮墨离开凤国。
  同年冬,凤国被燕国所灭。
  楮墨或许没有见过儿时凤夙,但他绝对见过长大成人的“顾红妆”,而楮墨对她的愤怒也是有迹可循的。
  因为大概四年前,凤夙协助燕箫斩杀了楮墨父皇,楚国皇帝楮弘斐。
  血战,尸横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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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她二十二岁,燕箫十八岁。
  楚国经过多年休养生息斗志激昂;春末,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围攻沁阳。
  沁阳乃燕国要地,倘若拿下沁阳,楚国进可取燕国,退可以保中原。
  燕皇视沁阳为朝廷根本,关乎国家存亡命脉,于是命令守城大将杨骏储粮屯军,多年苦心经营。如此看来,沁阳城高池深、兵精粮足,纵使楚军兵临城下也不足为惧。但楚军根据沁阳城防结构,采取长期围困,以备伺机攻城。
  楚军险恶,围着沁阳城修筑城堡,控制水源交通,切断沁阳与外城联系,据说此计乃楮墨所献。
  此计一出,沁阳守城杨骏屡战不利,退守内城,屯兵休养,坚壁自战,等待燕国增兵救援。
  秋末,燕皇派兵十万增援沁阳,但还未到沁阳边城,就被楚军击退。
  初冬,燕皇派兵马元帅孙驰率军解困,奈何孙驰年老,刚出燕都不远就病倒在行军途中。
  燕皇大怒,手下无良将,皇子多无能,唯有燕清欢可堪当重任,适逢燕清欢巡视偏城江河大堤,就在燕皇急召燕清欢速速回朝时,凤夙对燕箫说:“潇儿,此乃功成名就,皇上对你委以重任之时,莫要把良机错给他人。”这里的他人指的自然是燕清欢。
  于是十八岁的燕箫在朝堂上主动请缨率军迎战,一番雄心壮志,为燕皇解忧,为国尽忠,说的燕皇大声呼好,就连群臣都对其刮目相看。
  默默无闻十八年的燕国六皇子赶赴沙场,众人佩服他勇气可嘉的同时,却不敢抱有大希望。
  凤夙一袭银色盔甲跟随,骑在白色赤兔马背上手持长枪,潇洒飘逸。
  沙场决战,千军万马,锦旗如云。
  楚国有军师楮墨,燕国有军师凤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凤夙让燕箫连败楚国,楚皇大喜,不顾楮墨奉劝,亲自率兵攻城。
  楚皇昏庸,但蛮力无穷,燕国唯有吴勇可堪一战。
  凤夙在来沁阳途中吩咐燕箫礼遇吴勇,如此到了沁阳,吴勇俨然把燕箫当成了自己的主子。所以燕箫命他牵制楚皇时,吴勇壮志凌云,豪气万千,直言定不负使命。
  吴勇策马扬鞭,沧桑的背影在利箭般凛冽的风雪中一骑绝尘……凤夙唇角扬起一抹冷笑,让吴勇牵制楮弘斐,她存了几分私心,当年凤国被孙驰、吴勇派兵所灭,斩杀无数凤国人,这份恨,她永世难忘。
  此乃一箭双雕之计,当吴勇和楮弘斐正在酣战难分输赢之时,凤夙手持长弓,利箭直直没入吴勇和楮弘斐的胸口。
  箭头含有剧毒,吴勇当即毙命,楮弘斐尚有呼吸。
  “潇儿,还犹豫什么,速速斩了贼子首级。”
  “父皇——”
  一道是凤夙的无情声,一道是楮墨的嘶吼声,但燕箫刀光剑影间,长剑上还滴着血,手里却提了一个人头,那分明是楚国皇帝楮弘斐。
  楚军见楚皇已死,纷纷惧怕不已,而燕箫把手中人头扔在地上,声音清洌:“楚国欺我燕国至此,区区一个楚皇难解我等心头之恨,众将士,随我杀!”
  那一战,血染沁阳,尸横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