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避害趋利,人之本性
  陈华一边说着,同时伸手指在了地图上的占城。
  这是一个历史上曾经强盛一时,现如今却已经可以忽略不计的南洋小国。大名鼎鼎的占城稻相传就来自这个国度。
  其地盘就在后世安南的南部。
  历史上一度压得安南喘不过气来,几次攻破安南国度。但好汉不提当年勇啊,大明朝当初还横推天下无敌手呢,现在不也是行将就木了么?占城国现在也是彻底没落了。
  错不是安南出了内讧,郑阮两大军事集团南北对峙,阮主需要拉拢占城,以保持后方的稳定,占城怕早就被安南给彻底吞并了。
  可若就只是现在的占城,那就有些鸡肋了,地盘不大是最致命的缺陷。
  陈华的手指就再次点向了吴哥王朝的最南部,也就是后世人口中所说的湄公河三角洲。
  红河三角洲和湄公河三角洲,在后世这是安南的两大粮仓。北面的红河三角洲,陈华短时间里没法拿到手,可南面的湄公河他就不客气了。
  横竖吴哥王朝已经日薄西山,历史上一个中国来的移民,都能把那地儿拿到手,建起了河仙镇港口国。陈华怎么会还不如一个白手起家的移民呢?
  安南地盘狭长,但实际面积也不小,堪比一个日本大小,也就是两个中原省,十个琼岛。
  陈华现在所指的这片区域,就是后世安南的南部,也就是海马的下半身,少说也有个十万平方公里。
  当然,现在的湄公河三角洲肯定不是后世那人口密集的所在,21世纪的湄公河三角洲可是安南最富饶的地方和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也是东南亚地区最大的平原。而现在的湄公河三角洲反倒更应该是一片荒凉之地,水网密布,丛林遍地,要开垦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的事儿。但这个不重要。它最重要的意义不是它本身的价值,而是作为一个退路让诸人心安。
  当陈华说他看重的是占城而不是西班牙、荷兰的地盘时候,底下人一个个尽都松了一口气。不是他们怕西班牙、荷兰,但能行的话,他们却还真不愿意与二者起来冲突。
  而当陈华说自己所指的这片区域,大小可比八闽之地,虽然还有荒芜,但却尽是平原,水土肥沃也堪比江浙鱼米之乡,下面那一个个人的眼睛就都发起金光了。
  没有了‘强大’的敌人,又能某得大把好处,这是人最喜爱的。避害趋利,人之本性也。
  陈华还是一副‘时局多艰’的模样,而底下的一干在座人物,已经一个个斗志高涨。陈华已经为他们指点谜机,指出了一个无可避免的大危机,又指出了一个高大的方向,指出了一个光明的奋斗目标。
  悲喜交织中,最后还是喜大于悲!
  而至于‘宏图大愿’能不能做到,或者说退路是不是真的很好,陈华是没义务给他们答案的。
  除去郑森,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出身不凡’,好日子是过了几年,可要说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血性,全都没了拼劲,那就是笑话了。
  “我军杀入占城、吴哥,更在大员北部迁移百姓,修造城池,荷兰闻之恐难安心。”
  “然,南洋还是我们离的近。西夷纵强,相隔数万里,又能伸过来几分力?能奈我何?况乎这些红毛个个都朝着钱看,大哥手中拿捏着有他们的商贸,谅那些西夷不敢真的与我等翻脸。”
  施富大声的说着。
  当初料罗湾一战后,荷兰人不就为了贸易利益而低下了头么。
  那时候他们以利益为重,现如今已经尝到了好日子,如何不更加的以利益为重?
  但施富不把强大中的西班牙、荷兰人放在眼中,却不能不把欧洲人的大夹板船看在眼里。
  他是郑芝龙集团内少有的读书人,是施琅的族叔。少年时也习文多年,只是没科场得意的命,不满二十就被逼的下了海,跟着郑芝龙鞍前马后。
  这人多少读过些书,再没有考出名堂,那也与大字不识几个的粗鲁汉子有很大不同。头脑缜密,颇有谋略,作战也果勇,深得郑芝龙的赏识和信任。
  “唯一可虑者,还是红毛鬼的大夹板船。战力强劲,着实非乌尾船、鸟船可比。万一双边起了刀兵,一着不慎,可是要吃大亏的。”当年的惨痛教训还历历在目。
  而至于西班牙、荷兰等在南洋的驻军,却是根本不被施富看在眼中。
  对西班牙、荷兰的陆地力量看不上眼,这乃是郑氏集团的一大气候。上自郑芝龙,下到寻常的小兵,那有一个算一个,就没谁看得起他们的陆军力量的。
  无他,人数太少。
  施富是郑氏集团的核心人物之一,对吕宋的西班牙人了解甚深,对大员的荷兰人了解也挺深的。
  他人不在大员,但施大瑄在啊。前文说了,施大瑄是施琅的老爹,也是当初十八芝里的老人,他还是施富的族兄。
  十八芝是颜思齐死后,以郑芝龙为首的十八位结拜兄弟。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郑芝龙的降明,十八芝也闹起了内讧分裂,施大瑄还有杨天生、陈衷纪等一起加入了郑芝龙的队伍。与刘香、陈魁奇等是分道扬镳。
  而在和昔日的结拜兄弟李魁奇的交战中,杨天生、陈衷纪都不幸领了盒饭。然施富却表现出众,以后起之秀的身份,成功晋升到了郑氏集团的决策层。
  但郑氏集团的大佬们再一个个对陆地恋恋不舍,大员北部是他们的老根据地,也是必须要有人坐镇。施大瑄就是这样的人,他去年才替换回了洪旭。
  施大瑄与施富的关系是天然的亲切,施大瑄坐镇大员北,对于荷兰人在大员的力量自知之甚详,自然的,施富就也知道了。
  荷兰人不止数量较少,最关键的是,当年他们在海上与郑芝龙交战的同时,还曾经从陆地上向郑氏集团老根据地——大员北部发起进攻,但却轻易的为郑军留守兵力所败。
  而后者都是些什么人?
  除了少量的精锐之外,那就是一群乌合。是渔夫,是农夫。只这一仗,就奠定了今日的大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