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节
  江顾做任何事情都要往后看百步,心中谋划算计非常人能理解, 卫风从一开始冥思苦想试图理解到后来索性放弃, 任江顾如何盘算哄骗,他最后只看结果——江顾要做什么不重要, 他自己得到什么才最重要。
  无论里面掺杂着多少阴谋算计, 经历了多少波折坎坷, 最后能留在江顾身边的是他, 能和江顾神交双修耳鬓厮磨的是他,强行打断了江顾飞升还能不被打死的也是他,而现在能和江顾结道侣契的还是他。
  那他就是最大的赢家。
  所以他才不管江顾为什么要突然结道侣契,他只知道结了道侣契,他是江顾在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人。
  道侣契的缔结之法卫风早已烂熟于心, 他咬破了指尖, 在江顾的识海中飞快的画好了繁复的符咒,满脸期待地望着江顾。
  江顾也在他的识海中画了同样的符咒。
  收笔的一瞬, 两道符咒同时迸发出耀眼的红光, 一道无形的红气缠绕在了两人滴血的指尖, 一对晶莹剔透的姻缘结分别烙印在了两人的元神之上,自此,道侣双方便会同福祸共生死,天道之下犹如一体。
  江顾抬手, 往卫风的姻缘结上又落了一道符, 他们之间强烈的连接感顿时一弱。
  “师父,这是什么?”卫风看着变得发灰的姻缘结, 有些不安。
  “障眼法,以免被有心人利用。”江顾解释道,“待此阵破开,就会变回来。”
  卫风点头:“有道理,曜琰神殿的那些人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
  只是江顾同他结了道侣契,便更难顺利飞升了——这是天道认可的道侣契,他对江顾的影响最大,如果他……
  江顾随手将指腹的血抹在了他的眼角,淡淡道:“不要胡思乱想。”
  结道侣契之后,双方可以隐约感知道侣的情绪和想法,虽然模糊,却也远超过正常的感知。
  卫风开心地点了点头。
  山洞外。
  风无忧亲眼看着山洞里一道姻缘红气冲天而起,然后又眼睁睁看着江顾身上耀眼夺目的通天气运倏然黯淡下来,浑浊晦暗的霉运肆无忌惮地侵袭而来,两股气息生生在空中缠绕出了姻缘结,而后不断加注的灵力让原本那道姻缘红气生生拧出了条结实的红线,这不可能是天道的手笔,显然是人力所为……
  风无忧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有人能强行拧出姻缘红线,那明晃晃的红色简直像在挑衅天道。
  他捂住胸口往后踉跄了一步。
  旁边的江向云扶了他一下,笑眯眯道:“哎呀,这可真是喜结良缘,佳偶天成,天造地设,可喜可贺啊!”
  风无忧转头幽幽地看着他:“你弟弟可能因此飞升不了。”
  “……”江向云脸上的笑容一僵,继而洒脱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修真界已经几万年无人飞升,我七弟才多大,能有如今这般修为已经是江氏一族天大的造化,他现在可是在我们家族名鉴的第一页第一人,已经是光宗耀祖了。”
  他只是想要个道侣,他有什么错?
  风无忧震惊地看着他:“你们江家这么好说话吗?”
  “不好说话的都死啦。”江向云笑眯眯道。
  “……”风无忧敬佩得五体投地。
  孱临趴在他的胳膊上虚弱道:“我觉得现在不是江顾能不能飞升的问题,是我们还有没有命能活着——我都能看见这道侣契,你说温修霁和常平安他们能不能看到?”
  风无忧和江向云脸色一变,紧接着无数鬼纹就从山洞内涌了出来,将他们席卷而去。
  不过半息,温修霁和常平安就一前一后找到了这里。
  温修霁看着空无一人的山洞,咬牙笑道:“江顾竟然和卫风这个怪物结了道侣契,是我高估他了,本以为他道心修得坚定无阻,结果到头来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囿于情爱自断前途,真是……让人失望。”
  卫风是个半仙族,身上几乎没什么气运,霉运倒是数之不尽用之不竭,和卫风结了道侣契,江顾要飞升,恐怕只能走杀妻证道的办法。
  但看江顾对卫风的在意程度,恐怕不会下此狠手。
  “这次算你们长宁神殿运气好。”温修霁冷哼了一声,“不过你们最好也别得意得太早,我们有得是办法让江顾断情绝爱。”
  常平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别人结道侣契关你什么事?温道友若是羡慕,大可去找个男修。”
  温修霁脸都绿了:“我疯了吗?”
  再说他为什么非得找个男修!
  常平安简直脑子有病!和江顾一样!
  ——
  卫风带着几人辗转在虚空中,躲避着几乎无处不在的神识搜查。
  风无忧的虚空印里微风徐徐,江顾和江向云还有孱临都在其中,而卫风则扩散开神识隐匿了他们的气息,带着他们在虚空中不停地穿梭。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发现。”江向云道,“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暂时离开沉曜,回到平泽——七弟,你没事吧?”
  他话音一停,看着江顾苍白的脸色,察觉到了不对。
  仗着在自己的虚空印里,风无忧分了一缕灵力搭上了江顾的脉,顿时惊骇出声:“你的元神和躯体是怎么回事?”
  正常修士的元神坚实完整,灵力纯澈没有丝毫杂质,通常修炼于识海,而身躯中的经脉则运行流畅,源源不断地为识海提供灵气,周天运行由内而外由上而下,但江顾现在的元神四分五裂——不,简直像被碾碎成了粉末,被薄薄的一层神力聚拢着,可即便如此也少了许多,不知道去了哪里,而他身体的经脉则尽数断裂,裂口处满是混沌之气,一刻不停的侵蚀着他的血肉和骨头,更让人觉得悚然的是他半边身子的骨头都消失不见,只用力些幽石粗糙地搭建而起……
  这简直就是场残忍的酷刑。
  而江顾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他看着风无忧,声音也平稳极了:“无妨。”
  对上他警告的眼神,风无忧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后知后觉方才搭脉并非江顾同意,而是他根本没有力气躲开了。
  风无忧忽然想起了外面吞了混沌核还活蹦乱跳神智清醒,甚至还能带着几个人穿梭虚空的卫风,又想起之前江顾引雷劫劈开通天塔的鬼纹又一剑横扫诸多半仙族法相……
  甚至在这种非人的重伤折磨之下,与卫风结了道侣契。
  虽然有些冒犯,但风无忧心里还是涌上了这个念头:江顾竟然还没死。
  他硬着头皮收回了灵力,从孱临的储物袋中抓了几件极品的神器,熔炼好了直接送到了江顾手里。
  孱临:“???”
  风无忧一指头按住他,传音道:“等回去我赔给你。”
  孱临这才老实下来。
  “多谢。”江顾微微颔首。
  风无忧欲言又止,最后看向了江向云,江向云从他俩的反应中就猜出了个大概,神色罕见凝重:“七弟,你何必瞒着卫风,他若知道你伤得如此厉害,多少能帮上忙,何况你在姻缘结上动了手脚,他早晚会发现。”
  “他行事鲁莽又感情用事,若知道,势必要将那些骨头和元神还回来,不仅无法顺利炼化体内的混沌核,之前所做也会功亏一篑。”江顾淡淡道,“以后让他知晓便是。”
  虽然知道这绝对是江顾斟酌过后最有利最清醒的做法,但江向云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种看起来自私自利的道侣一声不吭地为了救人献祭出大半条命……
  对方知道后估计要疯。
  回平泽的办法行不通,这些半仙族去了平泽对平泽修士而言就是毁灭性地碾压,百害而无一利,何况半仙族肯定已经将通道堵死了。
  几人商讨片刻,得出了结论与江顾基本一致——选一方站队,得以庇佑能让他们喘口气。
  “长宁神殿要造通天路,消灭混沌核,但他们手里既没有红晶塔,也没有最后玉阶的仙骨。曜琰神殿奉神谕要拿到混沌核,并且要助我飞升,现在他们手里已经有了萧澹手中那块混沌核。他们双方目的是截然相反的。”江顾道,“卫风要到上界,只能通过通天路,献祭我的仙骨,而我要顺利飞升,所谓仙骨不可或缺。”
  “可卫风吸收了混沌核,是绝对不能一直坐以待毙的,也就是说,他要活久必须想尽办法飞升上界,可你的仙骨是他飞升的唯一希望,而你没了仙骨就会元神寂灭,所以是不可能通过通天路上去的,唯一的办法只有渡劫飞升,也就是说……你和卫风最终只能有一个人能成功。”江向云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忍不住后背发凉。
  “但你们结了道侣契。”风无忧道,“道侣契同祸福共生死,若你死了,卫风也活不了,混沌核无法吸收混沌之气,通天路便造不成,若卫风死了,你也活不了,没办法渡劫飞升,这简直就是个死循环。”
  “不,七弟要飞升还有一个办法。”江向云忽然抬起了眼睛,看向江顾,心底忽然一惊。
  江顾却没有应声,只是看着掌心的七绝刀,“我要确定一件事情,想请你们帮忙。”
  “尽管说。”风无忧道。
  “我会让卫风去长宁神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请你们务必要看住他,绝不能让他靠近曜琰神殿半步。”江顾将那柄匕首放进了袖子里。
  江向云和风无忧对视一眼,点了头。
  一刻钟后。
  卫风看着从虚空踏出的江顾,踩着鬼纹伸手便将人抱住:“师父,你们商量完了?”
  “嗯。”江顾扣住他的手,“我们兵分两路,你我假意内讧,我去曜琰神殿,你去长宁神殿,争取一段时间,既能养伤,又能帮你炼化体内的混沌核。”
  卫风愣了愣:“我们要分开?”
  可他才刚和师父结了道侣契。
  “只是分开几天。”江顾轻描淡写道,“你如今完全能独当一面,总不能时刻都待在我身边,再者此事至关重要,只有你能做到。”
  卫风问:“你要我做什么?”
  “去把长宁神殿那几十座紫府全都炼化为己用。”江顾道,“你现在体内浊气过多,需要更多灵气来平衡,如此才能供养起剩余的混沌核。”
  卫风诧异道:“师父,你要启用通天路?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能带你一起飞升。”江顾道,“我找到了办法。”
  “什么办法?”卫风惊喜又崇拜地看着他。
  江顾看他的目光有了些细微的变化,扣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卫风激动得连喘息声都沉重起来,揽住他的腰将人箍进了怀中,热烈地回应着这难得的主动。
  江顾挡住了他跃跃欲试企图进入识海的元神。
  卫风不解又急切地看着他:“不能双修吗师父?我能帮你疗伤。”
  江顾扣着他后颈的手微微收紧,沉声道:“不必,你不如帮我解了情毒。”
  “可是不神交怎么解——”卫风看着他缓缓瞪大了眼睛,表情被狂喜和震惊逐渐扭曲,他用力地咬了一下颊肉,竭力稳住呼吸,“真的吗?”
  江顾一抬手,两人便到了卫风的虚空印中,这厮心底阴暗扭曲,性情偏执阴戾,连带着虚空印都漆黑一片,四处布满了密密麻麻蠕动着的鬼纹。
  尽管斩断的触觉早已恢复,但比起侵蚀骨肉碾碎元神的痛楚,情毒的折磨反倒变得无关紧要,可当卫风急不可耐地凑上来亲吻时,那些催情的毒素反倒又慢条斯理地发作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滚烫了几分。
  卫风极度没有安全感,让他老老实实分开是不可能的,只能给他些切实的好处。江顾深谙此理,两人又结了道侣契,倒也顺理成章,他对此事并不抗拒。
  他将卫风压在身下,解开了那身红衣,吻在了卫风的心口。
  卫风心神一颤,死死掐住了他的腰:“……师父。”
  江顾回忆着那些夜明珠里的景象,当时只是匆匆一览,他有太多事要做,看得并不仔细,竟生出了一丝懊恼来,但他面上却淡定地看着卫风,道:“别怕。”
  卫风何止不怕,卫风已经快疯了。
  江顾几乎是按部就班地照着夜明珠的前戏慢条斯理的吻他,撩拨他,他简直受不住半分,血红着眼睛死死盯着他。
  江顾抬头,猝不及防看见了他的眼泪,愣了一下,极力克制道:“若你还没准备好,可以日后再——”
  他话音未落,身下的人忽然暴起,将他死死压进了旁边蠕动滑腻的鬼纹里。
  “师父,我准备好了。”卫风那双眼睛里浸满了欲望和侵略,他粗暴又亲昵地凑上来,周围的鬼纹缠了江顾满身,“师父,你学得太不仔细,我教你。”
  情毒的灼热和元神骨骼的痛意交织在一处,江顾极力保持着清醒,闻言愕然一瞬:“你说什么?”
  “师父,求求你了……”卫风吻着他,眼泪滑进他的颈窝里,“你就让我一次好不好……我觉得我快要死了,师父,师父……”
  情毒愈演愈劣,江顾想训斥他,觉得这简直是以下犯上岂有此理,卫风是他徒弟,无论如何也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