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节
  不得不说,效果很不错。
  最起码,圣上和曹公公都没有看出来。
  当然,也是因为灯下黑。
  李渡面容受损地死在其他地方,他们下意识地就会去怀疑其中有诈。
  但李渡逃狱失败身死,圣上也好、徐简也罢,白日亲自与牢房里的李渡说过话,大抵就忽略了真假。
  好一步“金蝉脱壳”。
  第434章 他不仁、我不义!(五千大章求月票)
  徐简又去看其他死伤者。
  一个个都穿着夜行衣,脸上包裹着严严实实,只露出两个眼睛。
  扯开布看去,好像都极其面生。
  其中有几个是太监,这个最好分辨,余下的或许是宫里当差的侍卫。
  死人没气,活人紧闭着嘴。
  能来助李渡脱身的,必定都是死士,一个个的嘴巴严实。
  徐简猜想,不比王六年的嘴好撬。
  于是他又站起身来,看了看周围。
  侍卫们或是紧张、或是不安地站着。
  内应想来就在他们之中,徐简没有立刻揭穿假李渡,只与圣上道:“被剑刺伤,失血过多,偏脸上还受伤了,王爷薨逝前想来也很痛苦。圣上,不知道王爷是怎么离开的牢房?”
  圣上紧绷着脸。
  曹公公看在眼中,便道:“也是刚到没多久,才稳住局面,没顾上细问。”
  徐简闻言,后退半步,把位子让了出来。
  曹公公看着那一众侍卫:“谁来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晚上值夜的是谁?”
  话音落下,两侍卫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人跑了是大罪,人死了也一样是罪,两人就算想把自己摘出来也没那如簧的舌头。
  既如此,也只有实话实说。
  “是小的两人,一直看守着,小的正对牢房坐着,清清楚楚看到王爷在里头、牢门也挂着锁。”
  “宋佥事担心小的们犯瞌睡还特特送了茶水吃食来。”
  “对,小的们都吃了,然后就、就好像睡过去了。”
  “没什么印象了,直到佥事一人一巴掌把小的们叫起来,这才发现牢门大开、王爷不见了。”
  “那就赶紧喊人,小的们也提剑就冲出来。”
  “外头乱成一团,王爷身边冒出来十来个帮手,就打起来了。”
  “他们不敌,出现伤亡后就撤退了,小的们这才发现王爷已经倒在地上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经过平铺直述着说清楚了。
  对这两人“睡过去”了,曹公公亦不觉得意外。
  牢房里的人能跑,看守难辞其咎,一般来说,要么走神、要么睡觉,另一种就是监守自盗。
  至于这两人是真睡了还是参与了放人……
  曹公公看向宋佥事。
  宋佥事心里发憷。
  今夜之事,算不上多么天衣无缝,起码真追究起来,他这个佥事肯定别想跑。
  但每一环都按部就班地做得了,算得上功德圆满。
  至于他的下场……
  若能蒙混过去,发俸、贬职都能接受;若是脱不了身,那就十八年后好汉一条。
  好坏都想明白了的事情,宋佥事面上摆出给别人看的懊恼气愤与焦急,实则内心有个底。
  可偏偏,圆满的事上出现了不圆满。
  辅国公来了。
  他蹲下身在“王爷”的遗体旁观察了好一会儿。
  别是被看出来了吧?
  不应该,他那一剑也是算计好的,知道砍在那儿最能弱化不像的地方。
  刚才他也用火把照过,起码他这个知情人去看,那遗体的五官足够以假乱真。
  辅国公作为不知情的那一方,真能一眼看穿?
  宋佥事满腹嘀咕。
  哪怕辅国公查看完之后并未提出质疑,宋佥事亦不踏实。
  这可能就是“心虚”。
  道理他懂,也想控制住,可惜做起来有些难。
  宋佥事只能宽慰自己,不管如何,王爷已经平安离开了。
  在这出金蝉脱壳的戏码中,王爷最想达成的结果自然是“死”。
  圣上认定晋王已死。
  朝廷会继续追查李嵘殿下等人的下落,却不会再寻找晋王。
  等过个三五个月,搜查力度自然而然就减小了。
  已经被认为是个“死人”的王爷就能有更多的自由与机会去做后续的事,而不用时刻担心追兵。
  不过,有人算就有天算。
  事情出岔子,假身被戳穿,朝廷的追查久久不散。
  王爷做事固然束手束脚,可毕竟也是逃离了京城,只要青山还在,一样可以徐徐图之。
  最差也就那样了!
  宋佥事定了定心神,拱手道:“圣上,下官送了茶水进牢里,那时王爷的确好好关在里头。
  后来的事下官也模模糊糊的,等下官睁开眼,王爷不见了,他们两个都睡着了。
  下官就知道坏事了,中招了!
  之后就与他们说的一样,下官与兄弟们一道与劫徒交手。
  他们都穿着夜行衣,混乱之中成了这样。
  下官看管不利,叫人钻了空子,还请圣上责罚!”
  圣上打量了宋佥事几眼,不置可否。
  曹公公又问:“你们三人好端端都睡着了?熏香还是迷药?那茶水点心呢?”
  宋佥事道:“急着追出来,没有顾上那些。”
  徐简与圣上请示,进了牢房里。
  比起白日来时,进门处显得杂乱许多。
  桌椅倒下了,点心散落在地上,有几块滚去了一旁,有几块在路中央被踩扁了,茶碗茶壶盘子全碎了,茶水湿了地面,流开去一片,渗进了地砖缝里,只留下薄薄一层水渍。
  再往里看,牢房大门开着,铁链铁锁掉落在地上,锁孔上还插着钥匙。
  徐简退出来,向圣上说了里头状况。
  曹公公又问宋佥事:“钥匙当时放在哪里?”
  宋佥事道:“就挂在桌子后头的墙上。”
  “大约睡了多久?”
  宋佥事又道:“刚对下了时辰,可能有个两三刻钟。”
  曹公公深深看了宋佥事一眼。
  不谨慎。
  晋王能从牢里出来,就是这几人的不谨慎。
  可仅仅只是不谨慎吗?
  最可能被动手脚的就是茶水,而茶水全打翻了,验都没法验。
  真让晋王逃脱了,定是一个个都不能轻饶,但偏偏,晋王死在这里了。
  有十余个死士,若真的还有看守牢房的内应,怎么晋王还能死了?
  真就是运气太差了?
  曹公公不想把这个结果归于李渡的运气,但现在,李渡的遗体就在他的面前。
  莫非是他小人之心,看守的侍卫里没有内应?
  他们只是中招了,又不谨慎,险些被晋王逃了?
  思索着,曹公公下意识看了眼圣上。
  从圣上的神色来看,曹公公想,圣上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宋佥事僵着脖子,低垂着头,眼珠子却东瞥西瞟地,想从圣上等人的脸上看出些苗头来。
  尤其是辅国公,宋佥事眼下最担心的就是迅速赶到这里的辅国公。
  国公府在西街,从他们这里上报、到圣上把国公爷叫来,怎么会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