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帷帐原本已经安静出奇,大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赵宁的战斗完全吸引了心神,包括萧燕在内,很久都没人喝酒、交谈了,现在有人出声,不少人长吐一口气,回过神来。
  皇帝回头看了一眼老宦官,后者肃然颔首:“禀陛下,这的确是第五六十个了。”
  宋治也不禁深吸一口气。
  无论是他,还是刘牧之、徐明朗、孙蒙,之前怎么都不会料到,赵宁会站到现在,而且击败每一个对手都是那样迅速。
  赵宁体现出来的实力,已经强得不合常理,就像是一个怪物。
  “小宁子的武艺实在是太出众了,莫说养尊处优的年轻子弟,无人能望其项背,就算是军中的元神境高手,因为边境太平少有战事,也鲜有能与其比肩者。”
  魏崇山一口气喝完一杯酒,仍然不能让自己心头的震动减弱,他转头看向赵玄极,“赵兄,你是怎么磨练小宁子的?没有十年夜以继日的锤炼,他的战斗素质不会高到这种地步!”
  孙氏家主孙蒙听罢这话,也是目不转睛看向赵玄极。
  一想起十年以来,赵宁每天都要跟人进行高强度对练,把自己自己弄得鼻青脸肿,甚至是骨断筋折、伤痕累累,每日都需要浸泡药浴、吞食大量丹药来恢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孙蒙就感到后脊背发凉。
  这哪里是太平时节,培养家主继承人的方法?!就算是前朝末年,天下五十多年烽烟的时期,为了求胜求存,也很少会有世家这么磨练嫡系子弟!
  这根本就是训练战争机器,训练家族死士的方法!赵宁刚开始接受这样训练的时候,想来都只有五六岁,那么小的孩子,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
  赵玄极这老匹夫,好硬的心肠,好深的算计,为了赵氏一族昌盛不衰,还真的下得去手!
  等等,赵玄极为什么要这么锤炼赵氏家主继承人?
  对了,赵北望虽然有望成就王极境,但在赵玄极看来必然不够,加上赵北望生性散漫,已经无法继承家主重担,赵玄极为了确保赵氏将来,这才对自己的孙子下狠手!
  好你个赵玄极,把赵宁这小子隐藏得好深!这些年赵宁的纨绔之名,只怕也是你有意散播出去的,你千方百计让大家小觑他,想干什么?
  孙蒙忽的心头一惊,眼神大变。
  赵玄极这么做的目的,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让别人以为赵氏家势将会衰落,引诱那些觊觎将门第一勋贵位置,乃至大都督之位的世家跳出来!
  一旦这样的人跳出来,赵氏就有了针对、打压目标!
  这不就是我孙氏?
  等等,赵玄极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让赵宁用站擂的方式,来强势展现自己的实力?
  这是一个信号,赵氏已经知道了暗处的敌人,他们不再藏拙了,从现在就要开始反击了!
  孙蒙只觉得背后寒意直冒。
  听到魏崇山的问题,面对大家探寻的目光,赵玄极苦笑一声,“老夫并未如何锤炼小宁子,这都是他自己努力修行的结果。”
  他这话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鄙夷,还有一种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意味。
  “老夫信你这屁话就有鬼了!赵玄极你这老匹夫,竟然如此阴险!”
  孙蒙腹诽不已,他知道赵玄极不会承认。当然不能承认,要不然就得解释他为何要这么做,叵测的居心岂能放在光天化日之下?
  “赵玄极连自己的嫡长孙都能如此锤炼,要说赵氏没有暗中训练其他人,老夫绝对不信!”
  孙蒙继续揣测,越想心中寒意越重,“赵氏这些年,到底还隐藏了多少实力?赵氏年轻一辈中的出类拔萃者,除了赵七月跟赵宁,还有多少?他们是不是同样战技非凡?”
  孙蒙倒吸一口凉气,冷静下来。
  无论如何,自己之前对赵氏即将衰落,孙氏可以取而代之的判断,错了。
  赵玄极这老狐狸,估计现在已经察觉到孙氏准备与其对抗,老夫......是不是该暂缓图谋?先看看形势再说?
  必须要稳妥。
  自己之前对赵玄极的认识,也不够全面深入,这绝对不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心机如此深沉,不好对付,自己要加倍小心才是。
  事关家族大计,绝对不能行岔踏错!
  魏崇山忽然爆发出一声爽朗的豪迈笑声,只见他伸手一招,刘牧之食案上的那柄二品符兵,就被他抓了过去,“老夫刚刚担心小宁子,都忘记赌局了,刘公,你这匕首老夫就收下了,多谢多谢,哈哈哈......”
  刘牧之的脸色难看至极,嘴角还在不断抽搐。
  “依老夫看,没有境界优势,要战胜赵宁几乎不可能。”
  魏崇山心情大好的发表意见,“可要在十七岁之前成就御气境后期,太难了,这一代年轻人有这个天赋的,只有寥寥几人,而已经成就御气境后期的十六岁少年,那是一个没有。
  “老夫认为,小宁子很可能站到最后。”
  他这句话,引来不少附和声。
  但就在这时,场边传来很大的惊呼声,好似擂台上出现了了不得的变故。
  第四二章 无人应战
  赵宁受伤了。
  随着门第俊彦的进攻愈发疯狂,他战技再是精湛,也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伤口并不大,只在手臂外侧开了一条不到三寸的口子,但鲜血侵染衣衫后,还是让赵宁眼神变得低沉。所以那个击伤他的门第俊彦,肋骨被他打断了三根。
  这是赵宁的第五十七个对手。
  赵宁休息了一刻时间,服用了培元丹。
  继续上擂,不出他之前的预料,在自己受伤后,对手看到了击倒他的希望,攻势越来越不要命。
  从这个事后开始,赵宁的一招一式开始直奔对手要害,不再顾及会把对手打死打残。
  而他的对手,则没一个倒下时,不骨断筋折哀嚎不已的,好几次都是擂台官吏及时出手,要不然他的手下已经死人了。
  他的对手还有很多,且最强的两个人——徐知远和孙康还未上台,等到他伤势重了,状态大幅下滑,就未必还有战胜他俩的把握。
  魏无羡离开魏氏营地,满头大汗的找到陈安之,急切的对他道:“事情不对头,这些门第子弟都发了疯,不要命似的跟宁哥儿换伤,这后面绝对是徐知远在捣鬼!”
  陈安之怔了怔,他刚刚还在好奇,为何很多门第俊彦,今日都表现得那么勇武,却没把这事儿往阴谋算计上想,眼下听了魏无羡的话,立马反应过来。
  “我去捅了徐知远这狗东西!”陈安之怒不可遏,转身就要走。
  因为赵宁选择站擂,他俩今日就没打算上场。虽然看到赵宁战技非凡,陈安之这个武痴手痒难耐,想去跟对方切磋一下,但绝对不是在秋猎擂台上。
  “且不说你打不打得过徐知远,你这样冲过去闹事,一定会被维持秩序的官员揪走的!”魏无羡拉住陈安之。
  陈安之盯着魏无羡:“那该如何,我绝不会置身事外!”
  魏无羡懊恼道:“宁哥儿要站擂,就必须光明正大赢到最后,任何削弱上台修行者的办法,都会被视为破坏较武公平,就算宁哥儿站擂成功,只怕也不能服众!”
  陈安之听他这么说,就知道魏无羡已经想了很多种阴险办法,可以针对那些即将上台的门第俊彦,只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实在是没一个适用的。
  “不能暗伤那些门第俊彦,那能不能收买他们?”
  陈安之这话一出口,自己就知道行不通,就算他俩肯倾家荡产,对方也不会收。徐明朗的宰相权威太重了,门第俊彦们的选择,关系的是家族未来,不是些许财物可比。
  “士人门第我们管不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团结将门子弟,让他们自己放弃上台。”魏无羡说出了自己最后的办法。
  陈安之奇怪的看着魏无羡:“将门最忌讳的,就是不战而败,宁哥儿站在台上,他们要是连挑战的勇气都没有,尊严何存?
  “再者将门也不是铁板一块,有些将门也是不希望宁哥儿站擂成功的,我们顶多尝试说服自家子弟。”
  魏无羡冷笑一声,面色变得极为阴险,在阳光下都显得阴测测的,“只要你这个门第俊彦,愿意牺牲一下自己,我就有办法做成这件事!”
  陈安之大手一挥,豪气干云:“为兄弟两肋插刀,我陈安之在所不辞!”
  “好!”
  魏无羡凑近了陈安之,在他耳旁密语一阵,后者听得双眼发亮,半响后击节赞叹,“就这么办!”
  说完,他就跑去了徐知远那里,跟那些门第俊彦混在一起。
  赵宁的眼神越来越冷。
  他敢选择站擂,就有赢到最后的把握。
  现在因为徐知远胆小怕事,用徐明朗的宰相权威,压迫门第俊彦不顾胜负,强行跟他以伤换伤,的确给他造成了一些麻烦。
  但这种麻烦,并没有让赵宁气急败坏,如果连这种小小的意外,都没有实力应对,就说明他根本没有站到最后的资格。
  赵宁出手越来越狠。
  “你......你想要我的命不成?”
  一名被赵宁刺中胸膛,要不是擂台官吏及时出手,就会被枪尖刺进心脏的俊彦,捂着流血的伤口,满脸惊恐、愤怒的质问赵宁。
  “怕死就不要上来。”
  赵宁冷笑一声,长枪向前一指,“现在要么打,要么滚!”
  望着赵宁手中还在滴血的长枪,这名门第俊彦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回头往徐知远的方向看了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了认输。
  如果可能,他当然想再努力一下,可方才长枪刺进皮肤的那一瞬,他吓得魂飞天外,几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虽说官员及时出手,保住了他的性命,但那种恐惧却让他刻骨铭心,再也没有面对赵宁的勇气。万一官员出手不及,他岂不是性命不保?
  赵宁继续秉承凶猛作风,无论对手是谁,长枪都会毫不留情,在他们身上撕开伤口。
  在他将一名门第俊彦的大腿刺穿,直接挑下擂台后,观赛人群中响起了很大的噪杂声,门第俊彦杀猪般的惨叫,以及大腿鲜血飙飞的场景,让胆小者头皮发麻。
  “这赵宁也太狠了!”
  “他这是毫不留手了啊!”
  “最近这十几个跟他交手的修行者,哪一个下来的时候不是浑身是血?”
  “这家伙也太残忍了,我们可是书香门第,怎么能跟他一个将门屠夫硬碰硬?”
  “他这算不算犯规?”
  “不把人打死打残就没事......确保较武双方的安全,这主要是擂台官员的职责......”
  “我看赵宁是打红眼了,咱们最好小心点!”
  “我不上去了,反正也打不过,何必自讨苦吃?”
  “我也不去了,赵宁这家伙强得这么离谱,咱们本来就很难胜他,现在你看看,你那张脸上的杀气,好像要把人生吃一样.......”
  “擂台较武而已,又不是沙场厮杀,何必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类似的议论在各处发生,无论是门第俊彦,还是将门子弟,此刻都被赵宁狠辣的出手、卓越的战技所震慑,很多人都没了要上台的心思。
  在赵宁击败第七十八个对手后,一时之间,再也无人上台。
  徐知远发现他身边几乎没人了。
  那些即将上台,被他要求以伤换伤的门第俊彦,不知何时已经尽数溜走,全都不见了踪影!这让徐知远又气又怕,恼羞成怒的在原地咆哮,却没人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