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是发烧,但可以物理降温!
  如果不是这次回来参加尹莘的葬礼,黎锦秀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原来那些在他不曾留意的时光里,尹莘曾经那样关注着他。
  可是尹莘为什么不联系他呢?
  黎锦秀并不是情感单薄的书呆子,如果尹莘联络他,他一定会和他聊天,就像和尹萱、徐濛他们一样,如果他想见黎锦秀,黎锦秀空下来了也会回来看他。尹莘却从来没有对黎锦秀表达过自己的想法,甚至,他们之间连逢年过节的问候都不存在。
  可能是因为知道了尹莘的事,也可能是因为他过于疲累的身体,黎锦秀没滋没味地吃完了一顿饭,沉竹实等人见他脸色实在不好,便让他回房间休息。可回房间没多久,黎锦秀就吐了,他头疼欲裂、身体又冷又热,太阳还没落山就浑浑噩噩地发起了高烧,把家里人吓了一跳。
  黎锦秀从小身体都很好,从来没有生过这么严重的病。
  家庭医生临时接到通知过来后,看到这一大家子严肃紧张的神情,还以为黎锦秀像尹莘一样,病情十分复杂甚至到了生命垂危的程度,结果一检查,他松开了眉头。
  “炎症引起了发热,可能是因为受凉或者过度劳累。”简单来说就是感冒了。
  医生见他们仍是担心,又说道:“他的体质很好,用了药再睡一晚上,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沉竹实等人这才放心了下来。
  医生将退烧药和消炎药口含药放在黎锦秀的唇前,说道:“吃药吧。”
  口含药的载体是指头大的圆形可食用糖纸片,只需要含在嘴里或者压在舌根下,就会很快被吸收。
  黎锦秀侧了侧头,咬住两片糖纸,舌尖贴住它们稍微往里带了带。
  清凉发苦的药物在又红又肿的舌尖融化,糖纸的甜几乎不存在,有点像被昨晚那个人吻住的感觉。
  很快意识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产生了这种联想,黎锦秀只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吃过药后,黎锦秀昏昏沉沉地睡觉。期间他发了一次汗,整个人湿漉漉地就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睡衣和发丝都被打湿,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就像昨晚一样糟糕。可他实在动不了,也不想叫佣人,于是他挪动自己无力的手指解开扣子,像是被缠在茧里的幼虫似的挣扎着将湿透了的衣服脱下来,丢在了不知道哪里,又陷入了昏睡。
  “呵。”
  隐约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笑声,黎锦秀在水火交融一样的迷梦里挣扎,轻轻蹙眉:“别过……”
  尹莘显出了身形,捡起了被随意扔在床尾的睡衣放到了一边。
  “好可怜,生病了。”
  他走到黎锦秀的床前,伸出手,拨开了黎锦秀湿漉漉的额发。黎锦秀眉头微蹙,紧紧闭着眼睛,脸上带着湿润的红,他的呼吸很快,时轻时重,偶尔还会分开唇瓣,轻轻地喘息。
  尹莘知道生病并不好受,但想到黎锦秀是因为他生了病,他的心底就有一种难以控制的雀跃与欣喜。
  这种念头对于人类来说并不正常。
  幸好,他不再是人类了。
  而这时,黎锦秀像是察觉到了额前那一点冰凉,他下意识地靠过去,像一只小猫一样顶着尹莘的手,依赖又渴望。
  尹莘瞳孔猛地缩小,脊背蹿过一阵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忽然明白了,他所渴求的原来不过如此。
  尹莘依黎锦秀所想,将自己的手掌贴在黎锦秀的额头上,冰冷的温度像是旱季的甘霖沁润龟裂燥热的大地,黎锦秀安静了下来,原本痛苦的神色也渐渐缓和。
  而尹莘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直到手掌下的温度恢复如常,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凌晨三点,黎锦秀口干舌燥地醒过来,发现自己被人紧紧地用被子裹着,他挣扎了一下,却没能让被子松动几分,于是只能神思恍惚、声音沙哑地问:“……有人吗?”
  他以为是医生或者陪床的佣人将自己裹成这样。
  “没有噢。”
  某个凉气幽幽的“人”从身后钻了过来,隔着被子抱住了黎锦秀,轻声问:“想要喝水吗,宝贝?”
  尹莘望着他盈盈地笑着,笑得就像是那种十八禁招待会所里出卖色相的男性性工作者,那双鬼气森森的红眼睛里都流转着秋波、带着勾子,直接将黎锦秀原本的七分清醒吓成了十二分。
  “我……你……”
  黎锦秀还没说完,尹莘便拎起床头的杯子喝了一口然后覆了上来,“唔……”
  热水因为尹莘冰冷的唇舌降了温,渡进黎锦秀口腔里的时候变得温热,黎锦秀被禁锢着,身体也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劲儿拒绝,尹莘稍微抵开他的牙齿,他就不得不顺从地接受了这令人羞耻的饮水方式。
  就这么喝了好几口后,黎锦秀摇了摇头:“不……不要了……”
  尹莘却不放开,那略微染上温度的舌头在他的上颚和舌尖处游走,带着一阵阵熟悉的酥麻快感和战栗,黎锦秀短促地呜咽了一声,在水声交错的掠夺中低声喘息,脸颊逐渐漫开红晕。
  “我……我病了……”
  黎锦秀感受到尹莘的手隔着被子抚摸自己的身体,心中警铃大作,从交缠的亲吻中清醒了过来。
  尹莘捧着他的脸,舔了舔他湿润的唇角,说道:“我知道,病好了再做。”
  黎锦秀震惊地说不出话。
  这是什么禽兽!他居然还想做!
  尹莘却故意误解他的意图:“这么看着我,是想现在就做吗?我也想,但是我刚刚看过了……还肿着呢……”
  “你……无耻!”黎锦秀破口大骂。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清爽干燥,还穿上了干净的睡衣。可想而知,是面前这个怪东西给他擦洗了身体、更换了衣物。
  尹莘勾着唇,笑意变了味道:“你自己看过吗?”
  “你的阴茎垂软,铃口都肿了,应该是被我的指甲不小心刮到了,不知道上厕所的时候会不会疼。”他的手隔着被子,虚虚地按在双腿之间,“阴部里外都是肿的,阴蒂像是一颗殷红的红宝石,硬生生地翘在红嫩嫩的阴唇外面,缩也缩不回去,后穴穴口也是红肿着,紧紧地闭着,连半根手指都插进不去……”
  “……够了——!”
  听着他的描述,黎锦秀的小腹深处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熟悉的酸涩感,那些被尹莘提到的部位也产生轻微地酸胀,他紧紧合拢双腿,羞愤不已地偏过头了,不肯与尹莘对视,也不想再听他说下去。
  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羞辱他。
  尹莘放开了他,轻松地说道:“别生气,生气不利于身体恢复。”
  “还要喝水吗?”
  尹莘五指向下地扣住水杯,食指向中指靠拢,指尖在杯沿缓慢地滑动,简单的动作却做得像是在抚摸他的身体一样色情。
  黎锦秀自己撑起身体,厌恶地掀开被子下床:“不用了,我自己有手有脚——”正说着,他双腿一软、头晕目眩,差点就跪在地上。
  经历了高强度性爱和高烧的身体乏力又酸痛,黎锦秀过分高估了自己。
  尹莘迅速地搂着他的腰,将他带了回来,说道:“别逞强。”
  “喝水。”
  水杯被送到唇边,黎锦秀屈辱地喝水。总比又被尹莘那样喂好,他这么想着。
  重新躺回床上,黎锦秀皱着眉头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尹莘,你的表哥。”
  尹莘神情变得有些回味:“宝贝,我以为昨晚上你已经认识得很全面了。”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黎锦秀心里窝着火,脸都快都气红了,这个人就非得这样羞辱他吗?
  深呼吸了好几下,黎锦秀稍微平息了心情,然后才说道:“尹莘已经死了,人死了,他的意识就会消散,这是科学,也是常理。”
  这么多年以来,不是没有科研机构研究意识移植的课题,但那些都无一例外失败了。尤其是当年很火热的研究方向——将意识上传到智能机器以形成虚拟人格,最后人们却证实了那些无法再复现的实验结果都只是程序模拟的反应,取决于程序多高明,而不是意识是否有保留。
  “世界上的事不是只有科学和常理,我能出现在你的面前,就说明了这一点。”
  尹莘注视着他,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
  “你知道神圣真主教吗?”
  “当然。”
  即使在科学大行其道的今天,宗教一直存在,科学并不是干涉人的信仰,反而很多着名的科学教都是宗教信徒。而神圣真主教是当今最兴盛的一个宗教,黎锦秀认识的不少科学家或者研究者都是神圣真主教的教徒,他们相信科学,相信规律,是因为他们认为科学和规律的背后隐藏着神,或者说——
  科学是神的恩赐。
  “神圣真主教有一条重要的教义,那就是‘神曰,我将世界的答案隐藏在世间各处,我的孩子,你要去寻找我为你留下的法则,它将助你。’”尹莘缓慢地说着。
  黎锦秀紧紧地握着拳头,道:“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真的有神?”
  黎锦秀没有宗教信仰,不是神的拥趸,也不是绝对的无神主义者,对他来说,神就是未能证实的真理,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不需要下定论。
  “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黎锦秀很快找到了自己的重点,怀疑地看着尹莘,“难道你是神?”无论如何,神也不应当是尹莘这副样子。
  尹莘失笑:“我当然不是。”
  “我只是想要表明,在科学之外,有意想不到的存在,只是被人们遗忘了。”
  尹莘勾着唇角,血红的眸子亮得像暗夜里的流星,“过去,还有一个东西常常与神并举,‘神出鬼没’、‘神鬼莫测’、‘鬼哭神愁’、‘牛鬼蛇神’……”他口中吐出一串少见或意义已经不甚清晰的成语。
  “黎锦秀,我是鬼。”
  “……鬼?”
  黎锦秀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时代,鬼神传说十分罕见,鬼故事也是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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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尹莘:我跟我弟玩情趣。
  黎锦秀: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的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