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萧凰莞尔叹道:“这东西就跟习武一样,三分学,七分练。我不碰你,又几时能学会呢?”
  “你学不会,又怎好意思碰我?”
  “你不让我碰,我上哪儿学去呀?”
  “那你这辈子也别想碰我了。”
  “不碰就不碰。我就喜欢被你压着,这样躺一辈子,简直不要太舒服。”
  “哼,你现在是愿意躺着——”子夜狡黠地眨着眼波,“回头遇见温姑娘还有女掌柜什么的,那可未必……”
  “打住,打住。”萧凰啼笑皆非,“这都什么陈年老醋了,你还要吃。”
  “好好地说话,你急什么?”子夜轻挑柳叶眉,“被我说中了不是?”
  “好啦,先办了事情,晚些再骂我不迟。”萧凰温声道,指了指远处林间的一方寺门,“前面该是泥犁寺了。”
  就在这时,萧凰耳尖一动,听得远处“沙沙”袭来一片风声,当即挥袖一揽,正遮在子夜面前,化解了那道峻厉的疾风。
  风息入掌,手心泛起丝丝的刺痛。展开五指,原是几片极不起眼的枯叶,却好似沾染了什么强劲的力道,“淅淅索索”颤出金振之声。
  “好厉害的内功。”萧凰眉心一沉,往风来处瞥了一眼,远远望见两束来去如烟的身影厮斗在一处,赫然是两个武功超绝的高人在全力切磋,交战时惊动林间落木,才卷着几片枯叶吹到了此处。
  萧凰看这两人厮杀甚烈,且往这小径上越欺越近,她判道这二人武功太强,也不想沾惹什么是非,遂拉起马缰,往山坡下疾行数丈。随后抱着子夜双双下马,藏在一块巨石后观望情势。
  才躲住不多久,只听得风声缠着剑鸣声飞快袭近。那两道身影一翻一滚奔杀而来,隐约见其中一人身着灰氅,另一人则身披暗紫长衣。二人手中均持长剑,你来我往如震山之响,无一招不是下了死手,却是武艺相差极微,几乎分不出轩轾来。
  “咦?”子夜眨了眨瑞凤眼,“这两人长得好像。”
  萧凰听她如此说,也从厮杀中仔细端详二人的面容,果然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俩这长相,怕不是一对儿孪生兄弟罢。”
  称奇之际,又不免心生疑惑:“既是同根生的亲兄弟,为何要厮杀得如此拼命,恨不能置彼此于死地?”
  只见兄弟二人恶斗片时,那紫衣的陡然折剑挺刺,竟是对准了那灰衣的□□要害。这一招极是阴辣狠毒,但也不得已暴露出诸多破绽,被那灰衣的抓住契机,一剑往他颈间斩去。兄弟二人都是只攻不守,全不惜堕入同归于尽的险境。
  然而剑光才至半路,忽从左近袭来一股沉风。风里杂有数十片落叶,却是藏蓄着凝重的气息,堪堪将二人的长剑都黏在了半空。
  兄弟二人察出这风里内劲非凡,来者定是修为极高的角色,立即止住厮杀,仗剑往风来处望去——
  远处的野寺门边,一位老僧掩去柴扉,手里拖着一柄竹扫帚,正慢吞吞扫去野径上的落叶。他鬓发白稀,神色极是灰颓,左边抱着扫帚,右袖子却空空荡荡地垂下来,显是断掉了一条右臂。
  这老僧看似有气无力扫着落叶,却仅凭一只独臂,便能以疾风止住兄弟二人的打斗,可见其武功高深莫测,想必就是那怀揣着十四霜秘密的朝歌门老前辈了。
  兄弟二人相觑一眼,抢着拜上前去。可还不等发话,那老僧先已开口道:“二位施主可是双孤山掌门人南天左、南天右么?”
  “双孤山?”萧凰听那老僧道出名姓,才想起从前在天器府时,曾有师兄提过“孤山派”这一名号,称其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鼎盛名门。其中声名最甚的,就是门派中一对南姓的掌门兄弟,哥哥掌大孤山,弟弟掌小孤山,并称为“孤山双绝”,比起那些鱼龙混杂的“五大门派”,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哥哥南天左斜了南天右一瞥,见弟弟冷笑不开腔,他也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拜应道:“正是,敢问前辈……”
  “来问十四霜的罢。”那老僧瓮声打断,拖着步子往柴扉走去,“过来。”
  兄弟二人忙不迭地赶上前,生怕彼此间稍迟了半步,便会与十四霜错失交臂,永无称霸江湖之机。
  可当那老僧正要推动柴扉,忽又转过脸庞,凝看山坡下那块大石:“那边两位施主,也是来问十四霜的?”
  萧凰怔了一下,原是方才只顾盯着孤山双绝厮打,却没想到这位泥犁寺老僧早已将她二人纳入眼中。她只好从大石后现出身来,抱拳道:“回前辈,我们不是来问十四霜的。”
  “既然来了这泥犁寺,不是问十四霜,难不成还是来参禅拜佛的?”南天右瞧见这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脸生的“青年”,争夺十四霜的劲敌便又多了一个,心下大是烦厌,忍不住出言讥讽。
  “阁下误会了,我们并不……”萧凰正欲坦明来意,又听那老僧发问道:“施主师出何派,怎么称呼?”
  萧凰如实答道:“某姓萧,一介散人,无门无派。”
  “姓萧?”南天左紧了下眉关,“可正是在白驹客栈,斗酒大败五门的萧少侠么?”
  “不敢当。”萧凰也没想到白驹客栈的战绩会传走得如此之快,但看兄弟二人流露出忌惮之色,忙又道:“大师,在下不过是想问问二十年前谢家灭门的遭遇。既然这两位高人急问十四霜,在下不便叨扰,等晚间再来讨教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