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节
  就像是为了印证不好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似的,就在举国上下都为弗朗斯二世的死而哀伤不已的时候,忽然就传来查理曼帝国对嘉德帝国宣战的消息,理由是他们的费尔顿亲王杀害了查理曼皇帝最心爱的女儿奥尔瑟雅公主,查理曼皇帝认为这是嘉德帝国无意与查理曼帝国和平相处,所以发动了战争,甚至还鼓动周边两个公国共同对付嘉德帝国。
  长老院这下真的乱成一团了。
  他们的打算原本很好,把一个空有爵位没有实权又没什么用处的亲王送到查理曼帝国联姻,既能娶了对方的公主,又因为两国皇族有了婚姻关系,可以保持更加稳固的外交盟友关系,怎么说费尔顿亲王阁下也有一张还不错的脸,身材也足够伟岸高大,除了私生子这点出身,和性情古怪一点之外,其他的也没什么不好,比很多贵族强多了。
  谁知道风云突变,祸从天降,两国非但没能联姻,亲王反而还杀了公主,这让很多人都感到措手不及。
  当然,这里面全是查理曼帝国的一面之词,使节团全被扣在了查理曼帝都没能回来,长老院也没法得知真相。但大多数人都不是傻子,他们知道这很可能就是个借口,无非是阿方索八世在知道他们皇帝陛下死得突然,然后又有一个这么好的理由摆在面前,不用白不用,索性就发动战争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阿方索八世并没有马上出兵,听说现在也还没有杀了克里斯来为自己的女儿报仇,虽然其中可能有法圣阁下的斡旋作用,但这充分说明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那这个余地究竟是什么?
  长老院就此展开了漫长的争论。
  主战派认为,虽然查理曼帝国号称大陆第一强国,可我们嘉德帝国也没差到哪里去,就算真的打起来,说不定哪边会输,根本就不必向查理曼帝国低头,阿方索八世想打就打好了,我们同样也有精良的士兵和魔法强大的法师。
  在这里需要说明一下,由于法师不像教廷那样是一个管理严密的组织,魔法公会对法师没有强制命令的权力,所以各国打仗的时候,往往会有法师参与其中,这对双方战争起了关键的决定性作用。当然,像法圣这种级别的几乎从来不会参与,因为他们对宇宙奥秘的探索已经远远超过了对世俗权力的兴趣。但是法圣之下,大魔导师,魔导师,理论上来说,对方拥有的强大法师越多,胜算就越大。
  主和派人认为,阿方索八世没有马上出兵,明摆着是想来勒索的,如果我们拿出一些土地,或者贡献一些钱财就可以消弭这场战事,那应该是最划算的了。
  主降派则认为,两国实力差距摆在那里,我们的皇帝陛下驾崩之后,现在国内人心惶惶,谁还有心思打仗,这种军队拉到战场上去是肯定会战败的,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摆出低姿态,向查理曼帝国表示自己不行,对方要什么条件,在能够满足的范围内就尽量满足好了。
  主和派跟主降派有着差不多的立场,但主和派还要点尊严和面子,主降派则觉得可以完全抛弃所谓的帝国尊严,反正我们低头的是大陆第一强国,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公国,也不算耻辱。
  三方为此争吵不休,连续几日都没有拿出一个结论,但他们之间也有一个默契和共识:那就是被扣留在查理曼帝国的费尔顿亲王阁下就不用管了,也不用想办法去营救,更不需要拿出什么赎金,毕竟杀人偿命,要是阿方索八世杀了亲王阁下就能消火停战,那就更好不过了。
  当然这种默契放在心里想想也就算了,谁也不会蠢到公然说出来,但是谁都不会提起这件事。
  最近,长老院每天都要开一次会,每次会开一天,天天都要吵。
  幸好,这些贵族大都不是法师,就算是法师,进入会场之后也不允许携带法杖,否则光是这么天天吵,会议厅都不知道被毁掉几个了。
  皇后陛下跟唐恩王子都没有出席,一个还在为丈夫的死而伤心,一个连话都不会说,帝国的大权等于就完全落在了长老院手里。
  弗朗斯二世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不是没有栽培自己的心腹和势力,但是这些原本对皇帝忠心耿耿的人,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难免无所适从,有的还会生出自己的小心思,说到底,弗朗斯二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死得这么突然,连遗言都来不及交代,更糟糕的是,他原本属意牵制长老院的王子教父雅尼克,偏偏这个时候又因为奥尔瑟雅公主的死被扣留在查理曼帝国不能回来。
  按理说,皇帝死了,应该推选一位新的皇帝,即使只是名义上的统治者,唐恩王子当然是顺理成章的人选,但也不知道是因为局势紧张导致大家都忘了,还是有人怀着别样的心思,总而言之,长老院这几天的吵架内容,也完全没有包括这一点。
  “好了。”长老院议长用手中的锤子敲了敲演讲台,他环顾四周,直到众人稍稍安静下来。“查理曼帝国现在随时都有可能发兵,我们不能再耽误下去,今天必须讨论出一个结果,我提议采取投票的方式,少数服从多数,大家应该没有什么异议吧?”
  “不行。”一个贵族施施然站起来,“议长阁下,恕我直言,谁都知道我们主战的人占了元老院的最少数,这种投票方式,对我们肯定不公平。”
  “没错!”
  “怀特说得对!”
  议长很头疼:“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那个贵族道:“我有一个办法,既然我们争执不下,没法得出统一的结论,可以请皇后陛下过来帮我们进行最后的仲裁。”
  “不行!”议长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长老院的决议从来就连皇帝陛下也不能干涉的,怎么可以让皇后陛下过来!”
  他觉得自己的话好像太赤、裸、裸了,又加了句:“而且皇后陛下现在还很伤心,我们怎么可以去打扰她呢?”
  那个贵族冷笑:“但是这样一来,结果是完全不公平的,一个不公平的结果又有什么作用呢!你们就那么想去抱阿方索八世的大腿,舔他的脚趾头吗?”
  议长怒道:“怀特,注意你的措辞,这里是长老院,我有权将你赶出……”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口的卫兵似乎传来一阵喧哗,动静非常大,还伴随着武器的铿锵声,竟连场内的嗡嗡声都盖过了。
  “怎么回事!”议长大声问道。
  原本坐在座位上的人纷纷朝外探头张望。
  负责守卫长老院会场秩序的卫兵队长扶着帽子匆匆跑进来,狼狈道:“议长阁下,不好了,费尔顿亲王阁下他要闯进来!”
  什么?费尔顿亲王?
  大家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但下一刻,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也出了毛病。
  一身黑袍的费尔顿亲王从外面走进来。
  他没有遭遇任何人的阻拦,又或者说,阻拦的人都已经被放倒在外面了。
  卫兵队长惊慌失措,外强中干地喊道:“啊,这里您不能进来的!”
  他想做点什么,又不敢对对方攻击,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皇帝陛下的兄弟。
  会场在刹那间安静下来,所有人愣愣地看着这位原本应该还被扣留在查理曼帝国的亲王阁下,就连议长也一副大张着嘴巴的傻样,一时间忘了应该怎么反应。
  “皇帝死了,你们不去查皇帝的死因,不准备新皇帝的登基,反而在这里吵架?”克里斯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毫无起伏,但他嘴角和眼睛里的嘲讽却很明显,明显到任何人都无法忽视。
  议长像忽然被按到某个按钮似的惊醒过来,大声质问:“克里斯阁下,您怎么会在这里!难道阿方索八世竟然释放了您吗,他不追究公主的死的?!”
  克里斯:“喔,我是逃出来的。”
  什么!
  所有人大吃一惊,议长更是气急败坏:“卫兵队长,快点将他抓起来!”
  卫兵队长却没有动,他胆战心惊地望着克里斯,这里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刚才门外发生了什么,克里斯阁下只是挥了挥法杖,那些士兵就全部被封在水球里了。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克里斯阁下还是一位法师啊!
  看到卫兵队长竟然没有听从指挥,议长都快气死了,不过看上去克里斯也没有逃跑的打算,他只好严厉地道:“克里斯阁下,你知道你不负责任的行为会对帝国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克里斯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移开,掠过会场的所有人,“我只知道,你们现在的行为,完全是在为加速帝国的灭亡作出杰出的贡献。”
  “你凭什么这么说!”议长怒道,“如果不是你杀了查理曼帝国的公主,我们根本不会陷入这种被动的局面!你现在竟然还敢私自跑回来,难道你打算让我们陪着你一起死吗!”
  “把他抓起来!!”不知道是谁先喊了起来,会场的应和声此起彼伏。
  “把他抓起来!”
  “把他抓起来!”
  “您听到了?”议长高傲地抬起下巴,“卫兵队长,快点召卫兵进来,把他抓起来!”
  卫兵队长简直快要哭了,不过这次已经不需要他为难了,因为就在议长刚刚说完的下一秒,他的身体就已经定在那里,维持着古怪而滑稽的姿势和表情。
  他身上的衣服全部被烧成灰烬,然后赤、裸、裸地被裹在水球里,像艺术品那样任人“观赏”。
  所有人呆呆地看着克里斯。
  不是没有人注意到他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根疑似法杖的东西,可没有人会将它跟“法杖”联系上,直到议长出了一个极大的洋相。
  克里斯平静道:“我想你们应该不希望跟他一样,如果有人不等我把话说完就想出去……”
  他的法杖指了指一个正准备偷偷溜出去的贵族,那个贵族啊的一声,身上突然着火,火势很快将他的衣服烧光,而他又被封在一个水球里面动弹不得,就跟议长一样。
  谁也不想被关在里面裸、体展览!众人打了个寒噤,会场登时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平静,只怕现在连皇帝陛下死而复生从棺材里爬出来也不会有这样好的效果了。
  克里斯很满意:“那么现在,轮到我说几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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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3、一更 ...
  如果长老院这帮人到过雅尼克以前的世界,那么他们一定会知道一句古老的东方谚语,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谁也不会想到,出身不高贵,被视为无能无用,自闭偏执,性格非常古怪,又被长老院想要迫不及待“送”出去联姻的费尔顿亲王阁下,竟然是一位魔法师。
  而且根据会场上少数几名天赋并不怎么高的贵族法师的观察,亲王阁下在对议长和那个想要逃跑的贵族使用魔法的时候,都同时用了水系魔法和火系魔法,这也就意味着一个惊人的事实——一直被他们所看不起的费尔顿亲王,竟然是双系法师!
  这个认知让在场那几个贵族法师果断选择静观其变,而不是愚蠢地跑上去送死。
  黑衣法师面无表情:“第一,现在立刻,马上结束这种毫无意义的会议,筹备登基典礼,让唐恩尽快成为帝国皇帝。”
  克里斯发现他的雅尼克说话时经常很喜欢列出一二三四,这样的好处是条理分明,不拖泥带水,所以他很自然地就照搬过来。
  “第二,我没有杀奥尔瑟雅。”
  “第二,弗朗斯二世在世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向任何国家低过头,即使对方是阿方索八世,所以现在我们也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