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
  康熙晚年大喜功,讲究排场,国储消耗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大,也一次一次快,若不是有胤禟这个赚钱小能手撑着,怕是国库早就空了。
  不过正因为有胤禟撑着,康熙这排场才能一次比一次摆得大,也正因为如此,康熙对于胤禟是越来越宠幸,毕竟一个能赚银子又不惦记他屁股下方那张宝座的儿子,还真没几个。所以这次寿宴,除了一直被康熙带在身边的太子,能被康熙数次提及的也就只有胤禟了。
  宫里主事的佟贵妃为了把康熙的寿宴办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着实想了不少办法,甚至一改以往抓权不放的习惯,将宜妃她们都给请了过来,也算是集众家之所长。
  这不,不仅大殿内歌舞升平,御花园里也安排了赏花等一系列针对女眷的活动,这让此次寿宴显得更为全面。
  女眷们退席前往御花园,婉兮纵使有心避免直接和八福晋她们碰撞,但是女眷都去,她即便不愿也不能例外。
  临退席前,胤禟见婉兮身边只带着听雨和听琴,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仔细交代几句,并且帮她将披风的锦带系好,一番举动看得一旁的董鄂氏气红了眼。
  “身边不要离人,若是真遇到什么问题,让听雨和听琴去找人,再不行,便让她们直接来找林初九。”胤禟想着之前八福晋和董鄂氏的种种举动,再看婉兮身边跟着的听雨和听琴,脸上露出几分不赞同的神色。
  若早知道佟贵妃还安排了这些,他就该让婉兮听荷她们带上,毕竟她身边有一两个会武的更让他觉得放心。
  “爷放心,妾身不会盲目行动的,即便有人挑衅,妾身也会忍着等爷来帮妾身出气的。”婉兮声音软糯绵柔,很明显是在跟胤禟撒娇。
  两人耳鬓厮磨的模样,自然是惹眼的很,毕竟这偌大的地方,恨不能时时把人拴在裤腰带上的阿哥仅胤禟一人,其他阿哥或者宗亲大臣,能叮嘱两句就算好的了,谁还像胤禟这般,恨不得黏在一起。
  董鄂氏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甜甜蜜蜜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怨毒,原本拿着锦帕的手也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记着爷的话。”胤禟再次叮嘱一句,便带着林初九走了。
  婉兮跟在董鄂氏的身后,同其他女眷一起往御花园走去。御花园里的一切自然都是经过精心布置的,众女眷到了御花园后,便自动分成了众多小团体,少则两三人,多则六七人,不管是关系真好,还是另有所图,反正各有目标。
  婉兮没有加入任何小团体的意思,所以瞧着一旁有座,便直接坐了过去,手里捧着茶盏,静静地看着这御花园里所有的女眷。
  “都准备好了么?”董鄂氏根本无心欣赏御花园里精致的景色,到了御花园后,便自动搜寻八福晋的身影,见她站在角落,便自发凑了上去,待走近,轻声问了一句。
  “自然是准备好了。只是要成功,还得让她离开众人的视线才是。”八福晋仔细环顾四周,见没有旁人,这才出声回道。
  她这次是下了血本,当年她郭罗玛法安亲王岳乐留给她保命的势力。这些年,她很少动用这些人,以至于宫里数次动乱清洗都未能波及这些人,可让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她动用这些势力不是因为胤禩,也不是因为她自己,而是为了对付一个论起来并不相干的九侧福晋。
  但是即便如此,八福晋依旧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比谁都来得用心,不知道还以为她才是九福晋呢!
  “引她离开?这个并不容易。”董鄂氏有些为难地道。
  婉兮的警惕心很强,特别是从江南回来后,不管去哪里,身边再怎么样都会跟一个人,若是想要对她动手,的确不能太引人注意。
  “不容易也得把她引过来,你别忘了,咱们只有这一次的机会。这次之后,我倒是无所谓,至多也就是受点斥责,而九弟妹你就不一样了,瞧表哥对她那黏糊劲,想必眼里心里都只有她,到时……”八福晋语气严肃淡漠地提醒她道。
  只是还不待她说完,就已经让董鄂氏给打断了,“行了,我明白,我会把她引过去的。”
  明知这种事有风险,可比起被婉兮怼得一点地位没有,董鄂氏明显更愿意早在险除去她。
  董鄂氏一脸怨恨地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婉兮,她知道成败在此一举,机会稍纵即逝,错过了这一次,她指不定就只能被动地接受命运,不管是被禁足还是像曾经的大福晋那样被换掉,那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珍珠,等会儿,你负责把颜氏身边的丫鬟给引开。”董鄂氏一边往婉兮那边走一边吩咐一旁的珍珠。
  珍珠闻言,面色苍白,脸上带着几分不情愿和惊恐的神情,想来她也知道这事不管成与不成,她都不会有好结果。
  一旁的胭脂扭头看着面色苍白的珍珠,不着痕迹地拽了她的衣袖一下,提醒她不要走神。
  “奴婢明白。”珍珠应声的同时,心里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胭脂瞧见珍珠脸上的变化,心里一惊,随后见她跟自己使眼色,便知她这是要行动了。
  之前她们就畅谈过一番,是忠于董鄂氏,一路陪着她作死,还是像佟姑姑她们一样急流勇退?当然,她们想得好,代表就容易做到,毕竟她们的生死完全掌握在董鄂氏的手里,所以即便有二心,那也得保证自己能顺利活下来。
  说到底,她们做这一切,最终也仅仅只是为了活着。
  婉兮坐了好一会儿,期间不是没有人来示好搭讪,只是她自己兴致不高,心里一直琢磨着八福晋和董鄂氏的阴谋,是矣,对谁都会有所忽略。一开始不觉得怎么样,时间长了,再有耐心的人也想撤离了。
  听雨和听琴看着这来了又走的命妇们,只觉得哭笑不得,这都是干嘛,每个人在侧福晋身边坐上一柱香或者一盏茶,然后默默离开。
  这画面还真是清奇。
  眼瞧着董鄂氏朝这边走来,两人原本有些放松的精神立刻紧绷起来,双眼更是死死地盯着董鄂氏每一个动作,似生怕她会暴起伤人一般。
  董鄂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听雨她们两个丫鬟的表情,现在她满脑子都想着如何将婉兮引到偏僻处,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可不敢做伤天害理之事。
  婉兮注意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董鄂氏时,眉梢微挑,并未急着起身,而是等董鄂氏走近,这才慢慢悠悠地起身冲着她行了一礼。有了前几次的教训,这一次,婉兮根本不等董鄂氏开口就自行起身了。
  董鄂氏瞧见她这作派,眼皮一跳,心里原本压抑的怒气便隐隐有了上升的趋势,也不知道是太气还是太着急,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忘了之前想要说什么了。讥嘲几句,董鄂氏便有头无尾地撤了。
  “侧福晋,她这是来搞笑的吧!”听雨看着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意思的董鄂氏,一脸懵懂,甚至眼里还有一丝不知所措。天知道她都准备好要扑上去了,结果她居然调头走了?
  这是什么鬼?
  董鄂氏着珍珠和胭脂,三人一前两后地走着,脸上尽是沉默。等到了八福晋面前,免不了要受一番奚落。
  “罢了,还是本福晋自己来吧!”八福晋那一脸‘还是高看你’的表情看得董鄂氏直咬牙,但是事实是她又不得不忍着,毕竟她的确没有把事办好。
  在园子里坐了一会儿,婉兮起身准备去净房,才走没几步,竟看到不远处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婉兮不由地停下脚步,看向一旁的听雨道:“大格格何时进宫了?”
  听雨看着不远处直直往前跑的幼小身影,再看她身边连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心里猛地一惊,即便猜到有可能八福晋的诡计,但是她们还真就不能不理会。
  “应该是福晋带进宫的?”听雨犹豫片刻,才出声回道。
  “真没想到福晋为了对付我如此煞费苦心,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利用上了,想来今晚是不死不休。”婉兮眯眼,敛去唇边不经意露出的讽笑,语带冰寒地道。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婉兮此时才发现她和董鄂氏之间的仇恨,不是她已忘记,而是深藏在骨子里,因着胤禟而不得不压抑,但是此刻这种无法化解的仇恨,在瞬间尽数化作通气通过血管流向她的四肢百骸。
  “听雨,你说若我再一次命在旦夕,爷还留不留她?”
  听雨听着婉兮说出的话,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侧福晋?你这是……”
  “对,这一次本侧福晋主动赌命,而不是永远被动地承受她们给予的伤害。”婉兮面色冰冷,神情执拗,想来这一次是下定决心要置董鄂氏于死地了。
  突地,一阵冷风吹过,听雨和听琴都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再看面色不变的婉兮。听雨微微上前两步,轻声道:“侧福晋,你是要直接跟上去?”
  “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董鄂氏已经嚣张了太久太久,而且她们既然敢在皇阿玛的寿宴上动手,想必是不会介意皇阿玛跟她们一起算总账的才是。”咬牙切齿,婉兮对着一旁的听琴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接跟了上去,而听雨则打个转,往个方向走去。
  第二百六十九章 会武的老太监
  “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董鄂氏已经嚣张了太久太久,而且她们既然敢在皇阿玛的寿宴上动手,想必是不会介意皇阿玛跟她们一起算总账的才是。”咬牙切齿,婉兮对着一旁的听琴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接跟了上去,而听雨则打个转,往个方向走去。
  待婉兮带着听琴追上去的时候,却发现孩子越跑越快,越跑越偏,这下子不由地停下脚步,望望四周,眼里不由地闪过几抹讥诮。
  她说她们这一路怎么就没有遇到埋伏呢!原来八福晋是想玩一把请君入瓮的把戏,可她偏偏就不入她的意。
  “侧福晋!?”听琴见婉兮停住脚,不由地跟着停住脚,随后偏头望向她。
  “再往前,咱们可能就等到听雨带人过来了,不过这里太过安静,想来肯定是有安排的。”婉兮说罢,便感觉到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冷寂起来。
  “倒是很谨慎,只是一切都迟了。”忽地一个阴森森的声音打断了这诡异的安静,将婉兮和听琴都吓了一点。
  婉兮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老太监一脸阴沉地望着她们,表情显得有些狰狞,眼神更是着毫不避讳的杀气。
  “是吗?看来八福晋很是看重你这个狗奴才,否则也不会特地指派你来对付本侧福晋。”婉兮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四处望了望,见听雨还未赶到,只得大着胆子装作一脸不为所动的模样继续周旋。
  那老太监见婉兮面色凛冽,一脸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心里难免有些犯嘀咕,“侧福晋还是不要虚张声势的好,能把侧福晋引到这里来,自然就没想过再让侧福晋有离开的可能。只可惜咱家不是正常男人,否则就侧福晋的姿色,还真容易生出些许怜香惜玉的心思来。”老太监说罢,嘿嘿直笑,声音尖锐的好似有人拿刀在刮什么东西一样,刺耳的很。
  “放肆!你这个老奴才,既然言语冒犯侧福晋,别说你想动手,就凭你刚才的几句话,待主子爷知晓,定然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听琴说话的瞬间,一下子跳到婉兮身前,对着婉兮使了一个‘快跑'的眼色。
  “嘻嘻,咱家还真就放肆!你们有冤就去阎王爷那告,至于这里,怕是没人有时间听侧福晋的遗言了。”老太监阴笑一声,双手成爪,身形微微前倾,仿佛催命符一般,宣示着婉兮她们的下场。
  单看老太监这有恃无恐的模样,就知道八福晋从来没有准备想让婉兮活着出去的意思,她历来针对的都是婉兮的这条命!
  “侧福晋,你快走,奴婢晓通武艺,还能拖着他一会儿,只要侧福晋到了人多的位置,他们定然不敢再动手。”听琴虽然不想在这个如花似玉的年纪死去,但是她心知婉兮若是出事,她就是逃过一劫也很难活下去,何况婉兮待她不薄。
  婉兮看着尾音有些发颤的听琴,心中虽然觉得不忍,却也知道若是不跑,她们活下去的希望只会更少。“坚持住,若是不行,保命为主。”
  “奴婢明白。”听琴应了一声,一把推开婉兮,伸手自头上抽走一根尖细的发簪,正对着老太监冲了过去。
  婉兮收了眼泪,咬牙往前冲,此时她真心庆幸自己之前有摸清宫里的路线,否则现在她都不知道要往什么地方跑。
  而拿着簪子的听琴虽然算不得高手,却也有两下子,再加上手上的簪子,质地精良,并不是那种易弯折的银簪,是矣,这突然一出手,还真让没把两人放在眼里的老太监被听琴这出其不意的一手吓了一跳。
  “果然如传言所说,这完颜侧福晋非常受宠爱,身边一个小丫鬟,居然还有这么一身不错的武艺,可惜咱家没这个兴致陪你玩。”老太监冷笑一声,身子轻跃,一个来回便将听琴踢得飞了出去。
  听琴重重地摔在地上,整个人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些血迹,几次想起身都失败了,但是手中的银簪却攥得紧紧的,大有跟对方继续拼命的意思。
  可惜老太监并不与她多做纠缠,踢开听琴之后便直接着婉兮的方向追了过去。
  听琴撑着身子,试了好几次才爬起来,可能是受了伤的关系,她的行动显得有些迟缓,张嘴呼救的声音透着几分颤抖的口腔,“来人啊!救命!有刺客!”
  宫里四处都有巡逻,即便八福晋有安排,也只是暂时把人引开,而不是让这些人巡逻。毕竟皇帝的安全是非常重要的,谁也不敢拍着胸脯说一句‘能负责'。此时听琴撑着身子往御花园跑,虽然半途依旧有人拦截,但是她手中的银簪也不是吃素的,一连戳伤了三个人后,她的声音引起了转向这边的侍卫的注意。
  “发生什么事了!”眼瞧着满身狼狈的听琴,巡逻的侍卫不由地心底一凉,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惨白。
  圣驾在江南遇刺的事才没过去多久,这次寿宴又有刺客,怕是不好应对,一时间侍卫们一扫刚才的懒散,变得目光锐利,行动迅速起来。
  “有人行刺九侧福晋,朝那边去了,赶走派人通知忠勇郡王,迟了就来不及了。”听琴忍着身体的不适,简单快速地说清楚事情的过程。
  巡逻的侍卫一听,也不敢耽搁,立马散开,通知的通知,救人的救人,瞬间就忙成了一团。
  御花园里,八福晋瞧见被侍卫扶着过来的听琴,双眼微眯,心里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一旁的董鄂氏瞧见这一幕,面色惨白,整个人木木的,良久回不过神。
  周边的女眷看着这场面,心知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还不待她们猜出结果来,便见胤禟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在前面,速度奇快,面色苍白而焦急。
  待胤禟走过,紧跟在后面的四阿哥、五阿哥、十阿哥以及十三阿哥都纷纷带着一队宫人四处散开,看样子似在找什么人?
  另一边,婉兮倒是想跑,可惜她最终还是小看了八福晋,这偌大的皇宫,竟让她引起了不少人,甚至这一路上她小心谨慎地逃,也发现了不少拦截她的人,被追得走投路之下,即便遇上了带人过来的听雨,却架不住老太监的武艺高强,一时间听雨带来的人不是死就是伤。
  婉兮被听雨挡在身后,此时的她不停地深呼吸,鼻子也着泛酸。若不是她准备的不够完善,也许这些人根本就不会死,还有生死未知的听琴以及还不知道能不能逃掉的她们。
  八福晋!董鄂氏!果然够狠毒,敢在康熙的寿宴上动手,真心是一点余地都不留!
  听雨挡在婉兮前面,看着自己带来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心里也满是无力感,她到底还是小看了八福晋的毒辣,更小看了这宫里的人。谁能想到一个老太监着这般高深的功夫,且听命于八福晋呢!
  “侧福晋,等一下奴婢缠着这个老东西,你能跑多远跑多远。”听雨咬咬牙,最终做了和听琴一样的决定。
  婉兮看着这一切,眼眶微红,心里更是觉得绝望,甚至后悔自己的冲动和不周详,可就在个时候,几声殷切的呼喊声让她激动的直掉泪。
  “婉兮,完颜婉兮!听到爷的声音没有,给爷回一声!”胤禟急切的声音,此刻在婉兮听来,简直犹如天籁。
  “爷!我在这里,在这里。”婉兮软糯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显得有些尖锐,甚至连尾音都带着颤抖。
  老太监一听声音隔得不远,立马暴起伤人,一时间,原本挡在前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听雨见状,立马道:“侧福晋,你先往主子爷那边跑!”
  婉兮踉跄两下,倒是想越过一旁树木直接往胤禟所在的方向跑,可惜老太监根本不给机会,无奈婉兮只得舍近求远,绕大圈逃命。
  听雨抱着老太监的腿,眼瞧着婉兮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松了口气的同时她还以为自己死定了,眼瞧着老太监一掌劈了下来,不由害怕地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