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陆太太则又惊又喜,这意思就是阿囡没事了?忍不住追问道:“天师说她有后福,那眼前又如何?”
  “这孩子的命格极好,前程是不需问的。”天师也不打哑谜,直接下了断语:“她的名字叫明夷,乃是易经中的第三六卦。上地下火,有日没入地,光明受损之意。但天道有常,太阳落下终有升起之日,届时便是一飞冲天,煌煌不可直视。”
  这番话陆太太并不全懂,只听女儿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云云,不由大为欣慰。说来奇怪,在来的路上,她对于这个陆天师仍存着七分疑虑。可只交谈了几句后就深觉他是个可信可靠之人。不由要把儿媳的问题,也交给他一并解决了。
  妇人之间的事,未出阁的女孩是不宜听的。陆太太便向女儿处略歪了歪头,笑着道:“多谢天师,最近时疫多发,能不能再劳动天师给我们娘几个把把脉?”
  陆天师是何等知情解意的人,只这一瞥就知道陆太太有话要说,当即道:“当然可以,不过小姐就不必了,少年人血气旺盛,一看就知道究竟。如果嫌枯坐无聊,我可让小僮带着她四处参观一番,我在此处为太太与少奶奶好生诊脉。”
  “就按天师的意思办!”陆太太露出了满意的神情,与聪明人说话最是省心不过。
  第8章 命中注定
  多了十几年的人生经验,陆明夷对于母亲和大嫂在闹什么玄虚心知肚明,很识趣地跟着小道僮走了。
  掐指算来她在上海住了快两辈子,却是第一次来白云观,颇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意味。那小道僮虽是出家人,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着这样一个漂亮又时髦的小姐,自然很乐意效劳,每每有问必答。两人的对话如能整理一番,也可以取个有趣的标题,叫做一百个为什么。
  道家传说中有很多有趣的故事,可以说既有市井烟火气,又有出世的智慧。一路走一路问,陆明夷把雷祖殿、藏经阁、丘祖殿、救苦殿等逛了个遍。正欲打道回府时,冷不丁发现西北角上还有一处殿阁的琉璃瓦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的老毛病又犯了,照旧先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道僮老实答道:“是供奉斗姆元君的玉皇阁,建了好几年了,这几日还在刷漆。你瞧,牌匾还没挂上呢!”
  因为还未对信众开放,周围的人极少。陆明夷走近了仔细打量着,比起其他的大殿来,这座玉皇阁的建筑显得尤其不同。门楣上嵌着彩雕,有麻姑献寿,八仙过海等等,都是从神话中衍生而来的故事。
  透过未干的窗棂望进去,墙上的壁画用色大胆、栩栩如生,陆明夷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能进去瞧瞧吗?”
  “行啊,”小道僮异常爽快,把门上的锁轻轻一捅就开了:“里头除了雕塑和灯盏,也没什么旁的东西,仔细别把衣服蹭了漆。”
  小心翼翼地跨过包着黄铜的门槛,陆明夷只觉得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墙上,屋顶,房梁,到处都是画。有二十八星宿,有巡海的夜叉,有洞中默诵黄庭的道人,也有云端飞翔的仙娥,乃至世俗中的国王,地主、商贩、樵夫……这些东西掺杂在一块,并不显得突兀,反而透出异样和谐的美感。
  “这作画的是位大家!”陆明夷自己不会画画,但鉴赏力还是有的,忍不住赞道。
  “这是我们观中一位师兄作的,他年纪老大了,又有些疯癫。观主留他在此原没图什么,他白吃白喝过意不去,因此闲暇时画上两笔。”道僮看惯了,并不当一回事。
  “你瞧见那斗姆元君的雕像没?那是十方信众捐的铜元铸造,因为太大了拉不进来。只得将身体部件分开塑好,在殿内再拼接上,整个上海再没有重样的。”小道僮的眉宇间尽是与有荣焉,这倒让陆明夷想起了一桩旧事。
  就在大哥出殡后的没几日,报上曾登了个新闻,说上海某地新建的斗姆殿失火,十年的辛苦付之一炬。她当时满腔的愤懑,只觉得老天都是不长眼的,合该劈光烧完了才好。如今想来,该不会就是这处大殿吧?
  外头隐隐有人在喊着:“明德…明德……”
  “我先出去瞧瞧!你在此地别走啊!”小道僮张望两下,就跑了出去。看着这雕梁画栋,明夷忽然生出几分可惜来。
  “这么多画,这么多人的心血,就这么烧完了……”陆明夷摇了摇头,她倒有心想帮白云观一把。可一来她不记得准确的日子,说得不一定对。二来就算她说准了,人家也多半要拿异样的眼光来看你。她与陆天师又不沾亲带故,犯不着这样冒风险。
  “陆小姐,夫人们准备出发啦,观主请你过去。”没过一会,小道僮明德去而复返,扯着嗓子在门口喊道。
  这小懒鬼,多两步都不肯跑。陆明夷最后扫了一眼那异常华美的穹顶和四墙:“马上就来!”
  没有人看到,就在他们走后,一个挺拔的身影从斗姆殿那座巨大铜像后转了出来,狭长的凤眼中闪着玩味的光芒:“陆小姐?陆明夷……”
  白云观之行对于陆明夷来说只是生活中的一个插曲,别说天师说她命格贵重,前途无量。就算日后能做皇后,对她而言此时最重要的还是家人。
  这不,第二天早餐的饭桌上,陆明夷没瞧见父亲,就忍不住问道:“爸爸今天怎么不在?是银行找他吗?”
  自打察觉到了那个潜伏在暗中的对手,陆明夷对于家中的异常变动就格外敏感。要知道陆老爷的作息可是十年不变的,陡然更改必然是出了什么问题。
  陆太太倒没想那么深,不以为意地回道:“你父亲自然有正事要操心,你小孩子家家的管那么多做什么?”
  又是这句,对于陆明夷这个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好几的人来说,每次被家人当成孩子真是种既甜蜜又痛苦的体验。
  倒是陆益谦的一句话解开了她的疑惑:“妈,白云观这次受的损失不小。父亲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不如我下班后也去帮手。”
  略考虑了一下,陆太太觉得有理。且不说昨天刚受了人家恩惠,十几年的交情也不是说丢就能丢开的,便道:“也好,你父亲是上年纪的人了,许多事正该让儿子代劳。”
  听到白云观三个字,陆明夷心里就是咯噔一下。难不成真是命中注定,那座尚未完工的玉皇阁如前世那样…着火了?
  二小姐陆宜人就坐在她身边,见小妹愣愣的,连忙解释道:“明夷你还没看过今天的报纸吧!原来昨天晚上白云观被天雷击中了,消防局连调了三条水龙才总算把火势给控制住。不仅道观损失惨重,周边的民房也有不少遭殃的。父亲听到消息,一早就赶去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那么严重?”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陆明夷仍不免大吃一惊,她不记得上辈子有说到波及周围居民啊。
  陆益谦见到过来报信的小道僮,知道得更详细些:“听说被雷劈中的是玉皇阁,那座殿阁陆陆续续修了几年,一直没修完,所以也就没装避雷针。昨天晚上的风又大,风借火势,可不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果然,明夷暗自叹息,那座美轮美奂的殿堂还还是沿着命运的轨迹向前滑去,没来得及让世人欣赏到它的真容,就此付之一炬。
  “真是造孽!”陆太太忍不住念了声佛,又吩咐儿子:“如今一天冷似一天,没有房子住是不行的。我待会给你开张支票,你顺便拿去给陆天师,给那些流离失所的人先搭个窝棚买两床棉被,别再出什么事了!”
  其他人正是无可无不可,梅姨娘已经先奉承上了:“太太慈悲,那些人可算是遇上活菩萨了!”
  一向跟她唱对台戏的二姨太,不甘示弱道:“可不是,咱们大少爷也是孝顺,懂得替父分忧!”
  这两人暗中较劲,正给了陆明夷一个机会。她立即向陆太太撒娇道:“我也孝顺啊!妈,要不然我跟着哥哥一块去白云观吧!”
  “你?你不添乱就不错了!”陆太太隔空点了点她的脑袋:“脚才好了几天,就想着到处去玩!”
  “我才不是玩呢,只许爸爸和哥哥去帮人,就不许我有这个心?”大义凛然下,陆明夷自然也有自己的盘算。想要不被当成小孩子,就得先展示自己的能力。她中学毕业后就一直闲在家中,能有什么作为?像这样赈灾救难的时刻正是个表现的好机会。
  陆太太对女儿的心思不说洞若观火,也能算个七八分:“你有心自然很好,也不止在这一桩事上头。要是闲着无聊,不妨先来给我效效力!”
  “妈能有什么事要我做的?”陆明夷很有几分奇怪地问道。不是她自贬,家里女眷众多。母亲要用人,头一个有大嫂,梅姨娘也是个会来事的,更有金香这样忠心耿耿的丫头,什么时候轮到自己插手了?
  姜是老的辣,只听陆太太不紧不慢道:“怎么没有?你三姐夫今天要来商量过聘礼的事,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帮我誊单子吧!”
  这句话引发的效果是极其惊人的,原本一直窝在座位上没精打采的陆佳人,哇地一声就把口中的粥给吐了出来。二姨太心疼女儿,慌忙绕过桌子去扶她,一叠声地问:“怎么了?可是噎着了?翠娥还不赶紧拿温水来!”
  只可怜她一片爱女之心却没个好报,陆佳人就像沾着了什么脏东西,一把就甩开了生母的手,瞪着眼往桌上扫了一圈,恨恨地跺脚道:“你们一个个地都想逼死我,还假惺惺地问甚么!”
  说罢,捂着脸就跑了,这系列行动真如行云流水。看得陆明夷叹为观止,其他人更是猝不及防。仆妇们原本端茶的端茶,拿手巾的拿手巾,一时也都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没规矩!她这是给谁脸色看呢!”陆太太先是一愣,随即把筷子重重地搁在了桌子上。
  黎婉是长嫂,这种时候是必须要站出来的。她一边示意丈夫先离席,一边劝慰婆母道:“妈,您别动怒。小女孩到了出阁的时候,总会舍不得娘家,使些小性子是难免的。待我回头好好劝劝她,就没事了。”
  “是啊是啊,三小姐年轻不懂事,太太可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梅姨娘也跟着一块帮腔。
  眼看局面就要重新得到控制,僵在原地半晌的二姨太动了。她这一动,直挺挺就跪在了地上。膝盖磕在地板上那声闷响,让陆明夷光听着都替她感觉疼得慌。
  只见她异常利索地在原地磕了个头,高声喊道:“求太太开恩呐!”
  第9章 姑爷开会
  陆明夷心想,这二姨太与陆佳人可真不愧是亲母女,行动力都是一样超群。万一哪天生计发生困难,还可以去学川剧变脸,正可一展身手。
  放眼望去,下人们唯恐惹祸上身,一个个都默不作声地低着头。梅姨娘没料到有这样好戏,看得是兴高采烈。黎婉的脸色则有些铁青。她都出面打圆场了,二姨太这不是当众让她下不来台么。
  陆宜人一开始是被吓着了,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手足无措地去扶生母:“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啊!”
  二姨太纹丝不动,只是又磕了个头:“求太太开恩,三小姐的那个未婚夫委实不是良配,求太太跟老爷说说,把婚约解除了吧!”
  前世可没闹过这出啊!陆明夷在心中奇道,二姨太不喜欢这个女婿,大家都知道。可上辈子一直磨蹭到陆佳人嫁过去,二姨太也没当众表示过要解除婚约。当然,也可能是她表示了,自己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二姨太这惊天一跪,闹得大家脸上都很不好看,陆太太尤甚,但总算没当场发作,而是先吩咐儿媳:“阿婉,把你二妹、四妹带下去。还有三太太,不是说要陪我念经,先去换件衣服吧!”
  “是……”黎婉和梅姨娘都不敢多话,当即带着两个小的一起出了餐厅的门。
  少看场精彩好戏,梅姨娘兴味索然,扭着小腰先回房去了。而陆宜人有些局促地看着黎婉:“大嫂,我想去瞧瞧三妹……”
  黎婉默叹了口气,这可真是龙生九子,个个不同。一个爹妈养下来的,既有陆宜人这样木讷的,也有陆佳人那等刁钻的。“去吧,好生劝劝她,婚姻大事自古是父母做主,什么轮得到姑娘自己插嘴。你是她姐姐,你的话兴许她能听得进去。”
  打发了陆宜人,还剩一个陆明夷。这个嫡亲小姑子可不是好对付的,黎婉审慎地打量着她那副无辜的样子,问道:“你这小东西,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这是什么话,明夷眨着一双扑扇扑扇的大眼睛:“大嫂,你怎么能随便冤枉我呢!”
  “敢说你没想着偷听?”黎婉不客气地挑起眉,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你跟三妹妹向来不对头,遇见这样的新闻还不扑上去!”
  被识破了意图,陆明夷也毫不心虚:“那嫂子是打算让我一个人去,还是陪我一块呀?”
  她那张粉嫩小脸,就算做出小人得志的表情来也怪讨人喜欢的,黎婉又好气又好笑,干脆甩手走人:“年轻轻的小姑娘,总惦记着听壁脚,像什么样子!我是管不了你,赶明儿让你哥哥管!”
  得了变相的通行证,陆明夷赶紧一溜烟地从厨房跑去备餐室。那是餐厅旁的一个小间,有扇镶玻璃的隔门,最适合偷听偷看了。
  陆太太已经把佣人也都遣了出去,只留下二姨太一个。二姨太倒也死心眼,坚持跪在地上。这大冷的天就算有地板,也不那么好受的。
  “腊梅,你先起来……”陆太太端坐在位子上,放缓了声音道。陆明夷歪着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二姨太的闺名。
  “太太,您今天不答应我,我宁可跪死在这里。”大约是受了女儿的刺激,二姨太的态度异常坚决。
  餐厅是公共区域,陆太太就算有心让她吃点教训,也要防着下人笑话:“我倒想做个好人,成全了你们母女。只是这门亲事是老爷亲自定下的,你如今说解就解,把老爷置于何地?”
  一抬出陆老爷,二姨太顿时蔫了。她要有本事让老爷做主,也不至于这样低三下四地跪人。
  这么一想只觉悲从中来,不禁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捶着胸口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当年二小姐的婚事就是老太太一手安排,我不敢说一个不字。结果害得宜人成了望门寡,到现在二十多岁了都没个着落哟……”
  她倒还挺有理,陆明夷忍不住撇了撇嘴。这桩旧案她也听说过,不过版本可不大一样。当年母亲生了大哥后,好几年都没动静。陆老夫人一心想再要个孙子,就硬把贴身伺候的婢女开了脸塞给父亲。可谁知十月怀胎,落地的却是个女儿。
  二姨太唯恐失去家中的地位,就提出了娃娃亲的主意,要把女儿许配给陆老夫人娘家侄孙。父亲原本是极力反对的,一是孩子太小看不出秉性,二是那王少爷生下来就体弱,一直就没断过药。奈何陆老夫人偏心娘家,一意要促成这事,父亲实在拗不过她也只好应承了下来。
  结果呢,那王少爷好容易成了人,却是又赌又嫖,五毒俱全。这还不算,要成亲了还去喝花酒,跟人抢粉头被打死了,做了足足一个礼拜的社会新闻。
  二姨太的哭诉仍在继续:“宜人的事已然如此,怪只怪她命不好。我琢磨着佳人总该有个好归宿吧!可谁知道老爷又给她定了这么一门亲,穷得家里连三担铜都没有。想到她以后的日子,简直就是拿刀子剜我的心啊!”
  “别哭了,腊梅。”陆太太忍不住叹了口气:“都是做娘的,我也不是不明白你的想法。从小娇养着的女儿,谁乐意让她嫁个寒士,去过穷困潦倒的日子呢?可老爷的决定,就算是我也不敢违逆的。”
  二姨太听着陆太太的口风有些松动,赶紧再接再厉:“太太,这庄明栋真不能嫁呀!我都打听过了,他原本好端端地在大学做着教授,非要多管闲事去举报上峰受贿。不仅丢了工作,如今在圈子中也站不住脚,只能在小学做个教员。他一没房二没地,偏又不会做人。佳人要真与他成了亲,可怎么过活呀!”
  陆明夷不由暗叫一声不好,母亲是个心软的,二姨太这样放下面子苦苦相求,说不得要多管一回闲事。
  果然,只听陆太太道:“也罢,世上无不是的父母,可怜你一片拳拳爱女的心思。等老爷回来,我就再劝他一劝。可成不成的,我就不知道了,你且回去等消息吧!”
  “多谢太太……”二姨太激动地脸都顾不得擦,急急行了个大礼:“此事若成了,腊梅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太太的大恩!”
  好容易把人给打发了,陆太太长舒一口气之余又板起了脸来,拿手叩了两下桌子:“可听够了?还不给我滚出来!”
  陆明夷一听母亲大人发了话,只能乖乖照办,只是还心有不甘:“妈,你怎么知道我躲在那啊?”
  “你呀!”陆太太拿手点着女儿的小脑袋,真是恨铁不成钢:“还用猜么,你平时就跟三丫头不对付,这时候还不赶着看她的笑话。”
  这说辞跟大嫂是一模一样,弄得明夷直想长叹一声,你们对我的误会实在太深了。她只是想知道,这辈子陆佳人还能不能顺利嫁给庄明栋而已,这点好奇心至于被你们歪曲成这样么。
  见女儿低着头可怜兮兮的样子(大雾),陆太太又不忍心了,赶紧把她拉到身边坐下:“阿囡,这事你别管。你爸也是昏聩了,好端端地非给三丫头挑个穷措大。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庶女呢!”
  听这口气,似乎母亲也不大满意庄明栋,明夷试探道:“妈,你真要跟爸爸去说退婚的事呀?”
  “不然怎么办,今天是下跪,说不得明天就要去跳楼了,岂不是结亲不成反结仇?”陆太太如今是湿手沾了干面粉,甩也甩不脱,谁叫她是当家主母呢!
  对于解除婚约,明夷的态度很不乐观。不光是参照前世的结果,也是基于对陆老爷的了解。
  “我想,爸爸是不会同意的。听二姨娘的说法,三姐夫是不肯与上峰同流合污才丢了工作。这样气节,爸是最欣赏的。不仅不会退婚,说不定还要再给三姐加些嫁妆,来补贴他们生活。”
  陆明夷的原意是不想让陆太太去碰这个钉子,可谁知陆太太误会了,只当是女儿因为三姐的嫁妆丰厚而吃醋,立即安慰道:“阿囡,你跟三丫头不一样,你可是陆家正经的嫡女。除了你爸爸那份,妈的嫁妆也给你留了一大半。到时候都给你陪到莫家去,必然让你风风光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