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噢,不光赏心悦目、拘谨礼貌,还有一口流利英式发音,伯爵夫人好感甚,她点点头:“秦小姐,你好。”
  她看向奥兰多:“她真可爱,不是吗。”
  奥兰多颔首:“是,很可爱。我海上待得太久,已经跟不上陆地审美。”
  伯爵夫人拧着皓腕上细带钻表:“看出来了,你礼仪也退化到了鱼类脊椎动物水准,没人会这样讲自己未婚妻。”
  奥兰多斯文地抿唇:“那要先感谢您生下我,不然我也不会有适应海洋后又回来玩小蝌蚪找妈妈游戏机会。”
  伯爵夫人双手相执端持腹前:“可以了,奥兰多。我可不希望我们母子俩第一次重聚就以争执方式开场,”她瞄了眼秦珊:“抱歉,他一向如此。”
  “我也是。”雍容红衣女人不慌不忙补充。
  “……没关系。”秦珊额角抽搐,看出来了,眼前这位伯爵夫人明显是女版奥兰多好吗,金发蓝眼,连毒舌口吻都差不多:“打是亲,骂是爱,你们感情很好。”
  “谢谢,你真是礼貌又贴心,”伯爵夫人地主之谊,友好宣布:“欢迎来到霍利。”
  “一直让客人站外边可大不好,”贵气夫人揽手,示意一位年老白发侍从过来,对秦珊介绍,“霍根,我们管家,让他带你参观参观这里吧。”
  老年执事鞠躬,抬起一边手臂:“小姐,您好,这边请。”
  ****
  可能是伯爵夫人和奥兰多有话要单独讲,秦珊很被支开,她跟老管家霍根身后,徐步慢行。老人身材不算高挑,可能就一七五左右,但是他肩膀宽厚十足,浑身散发着一种非常稳重,极具安全感气质,可以轻易让人托付心事。
  秦珊局促了许久,终于穿过一片玫瑰花园时候,喊住霍根:“老先生,听说奥兰多十年都没回来了是吗?”
  老管家停□体,拧开一个半插花丛里银色支架上扳栓,机关开启,细密水珠如小喷泉般,从支架顶端喷射向四面八方。连锁反应,紧靠着这一块玫瑰花田其余花圃中灌溉设备,也跟着启动,空气登时被注满泉水清甜气味……
  “庄园也跟我一样有些岁数了。灌溉系统还是比较原始手动,该找个时间翻修翻修,”老管家叨念着,回过头看秦珊,这时才回答她问题:“老爷去世后,奥兰多少爷就离家出走了。”
  日光很好,花团锦簇,美妙折射效应逐渐让玫瑰花田上方拱出一个个半透明小彩虹,秦珊盯紧其中一只:“他很讨厌这儿?这里明明很美。”
  老管家沿着小道继续行走,叹气:“奥兰多少爷从小就不喜欢这里,抵触繁文缛节,反感贵族做派。他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仆人站他身边,就跟木头一样。”
  凡事都要亲力亲为……我想我们认识奥兰多一定不是同一个人,秦珊伸出手去截断了一簇清凉泉水:“呵呵,是吗?你刚才说你们老爷很早就去世了,我看过一些影视书籍作品,里面描述英国贵族爵位都是世袭继承制,你们也是吗?”
  老管家掀起眼皮:“是,赫伯特家族一直执着于贵族旧时体系。”
  拐弯抹角这么久,秦珊终于能问出心中大困惑:“那么,奥兰多这么久都不家里,谁承袭了爵位?”
  她没料到老管家听到这个问题后会突然露出惊讶表情,而后说:“是布莱迪少爷,现赫伯特伯爵,奥兰多少爷兄长,夫人大儿子。”
  他问:“您不知道?”
  秦珊脸顿时红了,摆手:“抱歉,他从没对我提起过,他还有个哥哥。”
  管家露出一副理解表情:“少爷果然还是讨厌着这里呢……您和他关系这样亲昵,他都没有对您提起过。”
  秦珊心里默默吐槽:很想知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和他亲昵了……?
  另一边,书房内。
  赫伯特夫人斜靠陷真皮沙发垫里,像埋进芳土玫瑰。奥兰多并没有和她坐一处,而是站立巨大书架前。他视线滚过那些色彩各异书籍,赫伯特家族每一代精心典藏都被妥善保管这里,饱浸着数百年来人文尊重和历史涤荡。
  有女仆将精美茶具端上雕花小几,询问夫人要不要倒出,夫人颔首许可,继而望向奥兰多:
  ,勾起红唇:“儿子,比起十年前,你好像又高了不少。”
  奥兰多双手插裤兜里,回到沙发:“正常男孩十七,八岁就已经完成发育,你还真是个「合格」母亲。”
  伯爵夫人为他斟了一杯茶:“情有可原,作为一名被儿子遗弃家中母亲,我完全可以只记得你单纯可爱幼年模样,选择性遗忘你刻薄自负年少时期。”
  “哥哥呢,”奥兰多端起茶抿了一口:“不是还有他陪着你么?他恐怕从幼年到老年都会一直单纯可爱,多完美儿子。”
  “他死了,”夫人用平淡口吻,抛出一枚无形炸弹:“淋巴瘤,很努力地拖了三年。病情每况愈下,三十岁生日恐怕都赶不上。”
  握杯把上长指略微一僵,奥兰多轻轻将红茶搁回茶几面。
  伯爵夫人声线慵懒,这让她责备听起来像嗔诉:“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叫你回家?威胁这种下三滥手段,我从来不屑使用,爱回来不回来,谁管你呢。”
  “难怪今天迎接众人当中没见到他,”奥兰多扬起蓝色眼眸:“所以叫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为这个姓氏一些应义务,接手你哥哥继承庄园,”伯爵夫人以自己儿子全名收尾,一句轻飘飘话瞬间重如泰山:“奥兰多·赫伯特。”
  奥兰多双腿交叠,靠回沙发:“抱歉,我不会同意。”
  伯爵夫人撩开金色大波浪:“你别无选择,这是家业,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份几百年家业被你堂兄弟夺走?”
  “没什么不可以,反正他们也姓赫伯特,也是这个氏族一份子。”
  伯爵夫人品用着自己手里那杯茶:“你太自私了,奥兰多。”
  “人各有志,”奥兰多语气不咸不淡:“何况,人都是自私,你我皆一样。你为了维持自己家族中地位,想让我成为稳固靠山;我也同样可以为了自己喜好,继续游历四方。”
  夫人提出建议:“你应该去看看你哥哥,或许会有所改观。”
  “我想加不可能改观,就是这片无聊住所,将他压抑禁锢成现这样。”书房秾丽环境里,奥兰多双眼蓝得剔透明亮,这种蓝可以仰仗天空,也可以依附海洋,但绝不会属于这座复古封闭偌大建筑。
  伯爵夫人端直上身:“好吧,许诺你一个条件,允许你娶那位年轻中国小姐,虽然她身份地位实一般,而且明显还没到达法定适婚年龄。”
  奥兰多:“这个条件对我来说毫无吸引力。”
  “你不喜欢她吗?不惜全世界面前向她求婚。”
  “曼妮女士,你果然从未了解过我,”奥兰多站起身,理正衬衣领口,冷声宣布:“交流到此结束。”
  ****
  秦珊和霍根管家参观完庄园,重回到宅子里时候,奥兰多已经客厅里百无聊赖地握着遥控器看电视。
  屏幕上频道节目转换跳动非常,可见操纵遥控器人内心烦躁。
  管家也注意到了自家少爷神烦,诚恳地看向身边中国女孩:“累坏了吧,小姐。你去沙发上陪少爷坐坐,我该吩咐下人们准备晚餐了。”
  “嗯,好。”秦珊应下,虽然对“晚餐”这件事很感兴趣,但秦珊还是提着裙摆屁颠颠挪到奥兰多所处那个沙发上,一人占据一边扶手。像是守扎各自堡垒,中间隔着楚河汉界。
  奥兰多瞥了她一眼,没有再换电视台,认真道:“你同类上电视了。”
  秦珊视线定格到屏幕上,bbc正播放着一个纪录片,《生命》第七集,讲述是植物。
  秦珊斜视别处:“无聊。”
  奥兰多突然问了个完全不相干问题:“中国,房子也很重要?”
  秦珊不清楚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是,很重要,非常重要,生活保障,很多人省吃俭用穷极一生只是为了摆脱蜗居命运,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公寓。房价逐年攀升也完全证实了这一点真实存性。而且中国,丈母娘选女婿首要标准就是,有房有车,房还排车前面。”
  奥兰多轻“啧”了一声,不加遮掩鄙视:“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成为一名海盗船长,还是一位庄园主人。”
  “废话,”女孩毫不迟疑地回答:“当然是庄园主人,即使做上海盗船长,也是为了大捞一笔成为庄园主人。树长得再高再茂盛,也终究会落叶归根,大多数人还是会渴望稳定而不是冒险吧。”
  奥兰多很久没有再开口,屏幕闪出绿光,映射壁纸精致大气暗纹上。男人目光重回到电视,画面里密林遮天蔽日,郁郁葱葱。
  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我有了发现,你讨厌之处不仅仅是外貌和智商。”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船长很不爽,为什么她也不理解我不支持我,她不是很喜欢我吗,可恶,女人都一样。
  话说昨天那章评论比前天那章少了整整3条,是我写崩了吗tat?美人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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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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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爵夫人从楼梯下来时候,秦珊和奥兰多已经沙发上坐了很久。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没人吱声。自打秦珊发表过关于“是庄园主人还是海盗船长”见解之后,奥兰多就飞地调台到别节目,秦珊看到好玩地方开口跟他讨论内容,奥兰多也只是兴趣寥寥地哼应两声,像进行一场无声冷暴力。
  “秦小姐。”伯爵夫人窈窕行走到秦珊一边独立沙发边,她已经换了一身宝蓝色修身长裙,流金发,鲜红唇,整个人高挑冶艳,如同神话故事里古堡妖后。
  秦珊双手交叉垂身前,站立:“夫人,您好。”
  “你不用这么拘束,”曼妮微微一笑,示意她坐回去,而后亲切地问:“今天霍根带你去参观了哪些地方?”
  秦珊拉拢裙摆,屁股重黏回沙发:“参观了玫瑰园,水景园,白水台……幽静美丽,非常正统精致英式园林,能住这里真是让人羡慕。”
  “是吗?”伯爵夫人露出微妙笑,斜睇奥兰多一眼:“奥兰多,看来你小女友也很喜欢这里。”
  “哼……”奥兰多溢出一声短促轻蔑低笑,他将遥控器放回茶几:“所以你可以多招聘一名女仆帮助她实现梦想我想,她一定有信心胜任这份工作。”
  伯爵夫人指尖勾绕着靠垫上流苏:“奥兰多,你不尊重你母亲,这没什么,反正我已经习惯。但是请你尊重一下这位中国小姐可以吗?”
  秦珊刚想当和事佬来一句“没关系”,奥兰多已经她一步回答:“她和你一样,也习惯了。”
  “如果你带这个女孩回来是为了让我生气,那我得告诉你,这个计划相当失败,我喜欢她,没人会讨厌懂礼貌姑娘,”伯爵夫人眼底泛着一片冰蓝:“她是不是你真正未婚妻,并非重点,我也不是很意。不过她既然坐这里,就是庄园客人。人是你带来,请你也负起责任,给客人应有尊重。”
  感受到了来自母亲鲜明愤怒,奥兰多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沙发上两位女性:“我想我应该出去走走,不打扰你们培养姐妹情深。”
  说完,他走向大门,直到背影消失那里。客厅天花板水晶灯自动亮起来,屋内顿时流光溢彩,天黑了。
  “他总是这样。”伯爵夫人神态自若地端起一杯茶,看起来习以为常。
  秦珊附和:“嗯。”
  “你喜欢他。”这句话是陈述口气,不是询问,听上去胸有成竹。
  “咦,您也看出来了?”
  “显而易见,他讲话时候,你都喜欢看着他,眼睛里亮晶晶,充满情意。”
  秦珊脸微微发热,不好意思收起下巴:“嗯,我确实喜欢他。”
  夫人挑起眉毛看她:“真是不可思议,据我了解到资料来看,你一开始只是个人质,而且他性格又那么恶劣,讲一句话还不如家里拉布拉多叫好听。”
  “……”秦珊想了想,感情这东西本来就很虚无飘渺,她找不出什么具体理由:“大概因为他长得好看吧……”
  伯爵夫人睁大了眼睛,搜刮着词汇评价:“很……切实理由。我基因很好,所以他自幼就受女孩儿欢迎,”女人红唇翘起:“你年纪还小,生命很长,还有许多选择。”
  秦珊局促不安地拉捏着拇指:“夫人,我还没追到奥兰多呢,您都开始着手准备拆散我们了。”
  “噢,你可真有意思,”伯爵夫人惊讶于她话,将涂有丹蔻左手覆上丝绒沙发垫,这个姿态让她看上去像一只慵懒名贵波斯猫:“你出生不是贵族,也不是名门。不过,我想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秦珊小鸡啄米似点了点头:“谢谢您赏识,我想我应该去看看奥兰多。”
  伯爵夫人:“好,其实你刚才就可以去找他,他应该西边松林小道散心。小孩子赌气往外跑,都是希望有人马上追过去安慰他,不过我从来不会。”
  秦珊慢吞吞起身,毫不掩饰自己迫不及待:“不瞒您说,我其实很想去找他,但是我所受到教育和我道德感又不允许自己把长辈一个人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