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节
  那梦幻的光辉洒落在那一双翠绿色的双眸时,那一瞬间,渚赛诺亚知道,这些年的等待都有了结果。
  他心底有一个答案,他想要和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渚赛诺亚一掠而起,高大的身躯所投射出的阴影将德西伯亚笼罩了起来,他依旧声音平淡的道:“德西伯亚,你回来了。”
  德西伯亚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一个清美的笑靥,犹如春风付过了渚赛诺亚心头,他缓缓道:“恩,我回来了。”
  这是渚赛诺亚第一次,毫不退避的打量德西伯亚。
  精灵族是上天的宠儿,以美冠绝于世。以前他以为这是一个夸张的比喻,但是眼前的人,白皙如雪的容颜如雕如琢,优雅舒展的眉,清潋微动的眸光,高挺的鼻梁以及那犹如雪中之梅般的唇瓣,真真是美到了不可思议。
  德西伯亚被渚赛诺亚如此炙热的眼神盯得有些不习惯,他轻咳一声道:“那个……”
  只是话音一落,德西伯亚就被渚赛诺亚迅速地抱在了怀中。
  德西伯亚虚弱的身躯猛地撞上了渚赛诺亚坚硬的胸口,痛苦的闷哼了一声,但是渚赛诺亚却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他温热的体温和胸膛中传来的有力的心跳上。
  这一瞬间,渚赛诺亚那一刻吊起来的心才完全放松了下来。
  天知道,他最后的记忆都停留在了那停止的心跳和逐渐冰冷的身躯之上,只有这样,才能洗刷掉那种萦绕着他的恐怖的记忆。
  然而,当渚赛诺亚完全放心下来时,才发现自己正抱着那个让他讨厌的人,而他的气息也在一点点的传入他的鼻尖,顿时渚赛诺亚脸色一黑狠狠将德西伯亚推开。
  但是让他没料到的是,德西伯亚竟然犹如就这样被他的力量撞得向着禁制的边缘砸去,而此时,他的脸色也是惨白一片。
  渚赛诺亚心头一惊,脚下一点又将德西伯亚再一次拉入了他的怀中,他蓝色的眸子紧盯着他,怒吼道:“你发什么神经,为什么不躲?!”
  愤怒地握住德西伯亚的肩膀,而此时渚赛诺亚的脸色猛然一僵,因为他感觉到,德西伯亚右半边的身躯竟然没有一丝的灵力!
  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渚赛诺亚猛地将自己的妖力探入了德西伯亚的身躯中巡视起来。发现德西伯亚左半边依旧完好,但是右半边却彻底地废了,四周的灵气依旧会从玄脉中没入,却完全无法停留在他的身躯之内,就好像一个千穿百孔的漏斗一般。
  “这……”渚赛诺亚脸色顿时凝滞在了原地,眉头紧紧的锁起,眼中翻滚着一种暗涌。
  德西伯亚知道渚赛诺亚心中的震惊,而事实上他会有这样的表情而不是一副冷嘲热讽的模样叫他废物,他已经很满足了。
  笑了笑,德西伯亚不甚在意地道:“恩,这样正好,哈哈,真的如同你说所的一样,本王变成了一个废物呢……”
  “不!”虽知道此时渚赛诺亚却忽然无比凶狠的抬眸怒斥道,“你不是废物!你不是!”
  德西伯亚没料到渚赛诺亚竟然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被渚赛诺亚再一次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他感觉到,那个环绕着他的身躯,那个犹如战神一般的男子竟然微微的颤抖着?
  是为了他么?
  但是,现在的他明显已经突破了自己的心魔,不再被禁锢在以往的世界内,那么他是不是再也不需要他的存在了?而且,他的世界满是争斗和残酷,拖着像废物一样的他,对他而言,只会是拖累吧?
  心中微微一沉,德西伯亚开口道:“好了,渚赛诺亚,你放开我吧。我要回到精灵界去了。”
  渚赛诺亚身躯一僵,抬眸凝睇着他黯哑着声音道:“你要回去那里!?”
  “精灵界!”
  “就你现在……这副模样,你还想回去?难道你不知道在哪里等待着你的是什么么?”
  “我知道,可是,我是精灵界未来的王,回到那里是我的使命!”
  渚赛诺亚觉得自己快要被眼前的男子气死了!一个残废了半边身躯的精灵王继承人,还有资格成为继承人么?!
  他如果回到精灵界,等待着他的,是不是更为残酷的现实?
  “不准!”渚赛诺亚怒吼道。
  德西伯亚有些头疼,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渚赛诺亚却忽然固执了起来,他也冷冷的眯起眼道:“你凭什么插手我精灵族的事?妖王渚赛诺亚陛下!”
  德西伯亚故意这么说就是要拉开两人的距离,果不其然,渚赛诺亚的脸色有些难看。
  看着渚赛诺亚的模样,德西伯亚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一想起莫恒智者对自己所说的话,还有那个可怕的东西,德西伯亚就把心中的哪一点不舍抛弃,他忽然脸色一沉道:
  “而且,你也知道,本王子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和你争夺师尊的传承宝物,现在,那个东西既然已经属于本王子,那么本王子为何还要和你继续纠缠下去?!”
  渚赛诺亚的气息随着德西伯亚的话语愈益的危险起来,他眼神阴狠中透出一种破碎的痕迹,他洁白又有些尖锐的牙咬着,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整个星域的核心都因为渚赛诺亚的气息而颤抖的起来!现在的渚赛诺亚,强到连莫恒智者都不一定可以制服和对抗,更加别说是残废了半边的德西伯亚!
  他强韧着那种撕裂般的疼痛,挑眉冷笑道:“本王子说……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渚赛诺亚陛下!”
  “轰隆!”
  当德西伯亚以为自己又要历经生死劫之时,他却没想到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却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他抬眸,看和渚赛诺亚因为隐忍猩红一片的眼眸和四周不断破裂的空间,心中也不能自己的刺痛起来,渚赛诺亚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他那种迸射的怒火和隐藏起来的痛意让德西伯亚感觉,自己可能就要这样永远的失去了他了……
  他多么想说不,他很想永远永远和他在一起,但是一个带着定时炸弹的废物和他在一起,只会成为他致命的软肋!
  他是强者,注定笑傲九霄,他不需要这样的弱点!
  他以为渚赛诺亚一定会放开他,谁知道渚赛诺亚深深凝睇了他一眼,却忽然放软身躯,将自己的头埋到了德西伯亚的左肩膀上,胸膛剧烈的欺负着,半晌才缓缓道。
  “德西伯亚,我知道,你这句话不是真心的……”
  德西伯亚一愣,还想开口,却听到渚赛诺亚的嗓音带着点点醉人的微醺传来。
  “德西伯亚……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的人,不要想着以这样的烂借口来让我离开……我知道你是不想拖累我……我发誓,如果你的右手残废了,我就一辈子做你的右手可好?”我不想离开你……
  但是这最后的一句话却被渚赛诺亚放在了心底,而此时在德西伯亚的心中,渚赛诺亚的话一遍遍的回旋着。
  如果你的右手残废了,我就一辈子做你的右手可好?
  这样不算是誓言,不算温柔,不算承诺的一句话落入了德西伯亚的耳中,让他莫名的眼中满溢了一种酸涩的感觉。
  就算明知道他会这样说只是因为内疚和职责,他还是忍不住愉悦。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相处了片刻,时间静静流淌,静谧的美好让所有的心愿都停留在这一刻。忽然,德西伯亚问道:“为什么想要和我在一起?”
  渚赛诺亚停顿了。
  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答案……
  半晌,他诚实的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明显感觉到德西伯亚的僵硬,渚赛诺亚连忙继续道:“我虽然现在不知道……但是等我知道的那一天,一定立刻告诉你好么?”
  那是漂亮的蓝色眼眸无比纯粹而又迷茫的看着自己,让德西伯亚一片枯涩,他忽然开口,决然地道:“不行!”
  渚赛诺亚没想到自己都这么说了,这个该死的家伙还和么倔强,他抬眸皱眉道:“德西伯亚……”
  德西伯亚冷冷的皱了皱眉,随即用那只完好的手推开渚赛诺亚,拿出一块连志浩的阵纹石,撕裂时空返回了精灵界!
  “该死!”
  渚赛诺亚咒骂了一声,也向着精灵界掠去。
  在那以后的岁月中,渚赛诺亚和德西伯亚两人的身份几乎是来了个大反转,但唯一不同的是,德西伯亚从来不会对渚赛诺亚说什么难听的话,况且,就算是他说了渚赛诺亚也绝不放到心里面去。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寰宇中的任何人都知道大妖王渚赛诺亚总是会出现在精灵界的附近,他力挺一个已经成为了残废的精灵族王子成功坐上了精灵王的宝座!
  而那个有史以来的第一个残废的精灵王更是让所有人都震惊的存在,他一独臂之姿态击败了精灵族中所有的叛乱党,并且好似飓风一般席卷了那些对精灵界虎视眈眈的种族和星域,所过之处,众生涂炭,哀鸿遍野!
  精灵族的历史上称呼他为最伟大的精灵王,因为在他的带领下,精灵族前所未有的强大,但是对于传统的精灵族保守派而言,他也是最残忍的精灵王!
  精灵是讲究和平的种族,像这样征讨好战之精灵王的确是少见!最让人吃惊的,是他竟然百战不殆!
  然而没有知道,德西伯亚之所以会这样,也是为了告诉渚赛诺亚,他足以自保,让他无需再陪伴在他的身边。
  但是德西伯亚却不知道,所有的讨伐战争会如此顺利,也是因为妖界大军的协助。事实上,渚赛诺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就算德西伯亚对自己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只要一想到,他还在,他就会莫名的安心。
  当时的渚赛诺亚还不知道,他只会对德西伯亚产生这样的安心,是因为他是他永远的唯一……
  但,两人之间的平衡,在德西伯亚一次始终后被改写了。
  德西伯亚那一次莫名的失踪,让渚赛诺亚好像发了疯一般的到处寻找他,但是无论是种族之界和还是星域都是无果!
  而也就是因为德西伯亚那一次失踪,让渚赛诺亚明白了,德西伯亚对自己而言是那样的特殊和不可替代,想要让他从他的生命中离开,那是分筋错骨撕裂灵魂的痛……他不知道那种深沉的,几乎要镌刻在他的骨髓和灵魂中的牵绊是什么,只是孜孜不倦的寻找着那个翠绿色的身影……
  而那时,渚赛诺亚心中唯一所想的是,只要是他安全的返回,他一定不会再掩藏自己的想法,他要和他永远在一起,就算这样的想法很是疯狂,就算整个寰宇中的人都会嗤笑他,他也不会退缩!
  上穷碧落下黄泉,就连九幽冥府都硬是被渚赛诺亚闯了一番,但是依旧没有德西伯亚的影子。
  许久之后,就在渚赛诺亚即将崩溃之际,那个让他牵梦绕的人终于回来了!只是,他的出现将他送上了天堂,同时也将他狠狠地打入了地狱。
  那个人,在无数精灵族的朝拜之中犹如神明一般从天幕之端一步步走来!他的气息前所未有的纯粹,这也证明了,他身上的残疾痊愈了!
  原本这样的改变应该让渚赛诺亚欣喜若狂,可是他的怀中抱着一个和他散发着同样气息的婴儿,一样翠绿色的发色和眼眸,那种通透的色泽,犹如最动人的翡翠。
  看着那样漂亮犹如艺术品一样的婴儿,渚赛诺亚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完全跌入了冰冷的深渊中……
  当他路过了亿亿万万个跪伏在地的精灵族来到他的身边时,他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冰冷的声音从薄唇溢出:
  “他是谁?!”
  德西伯亚抬眸,清风卷起他的长发,犹如一片昂扬的极光绽放,他双眸无波的凝睇着他,淡淡道:“胡赛诺亚,这是我的儿子……”
  精灵族的众人闻言,全部喜悦的几乎流出泪来!
  他们伟大的王除了不再残疾之外,一直坚持着不肯娶妻的他,竟然连继承人都有了?!
  这见还是整个精灵界中最大的喜讯啊!
  “恭喜吾王!”
  “恭喜陛下!”
  “祝小王子承天道大运!”
  “大精灵王德西伯亚永世不朽!”
  “……”
  潮水一般的祝贺声环绕着德西伯亚,而他的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而在万人拥护下的他笑得这般的温和,落在渚赛诺亚的眼中无疑是刺目的。
  渚赛诺亚狠狠闭上了双眸,再次忽然抬眸,那眼神犹如好像受伤的野兽一般,嘶吼道:“德西伯亚……你再说一遍……”为什么要对他如此的残忍,在他以为自己可以再次拥有他的同时,却告诉他这样的消息?
  “胡赛诺亚,这是我的儿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德西伯亚继续道,似乎完全没看到渚赛诺亚的痛苦和挣扎一般,“我是精灵族之王,必须负担血脉的传承。”
  “祝小王子承天道大运!”
  “恭喜陛下!”
  ……
  还是在这样连绵的朝贺声中,德西伯亚面无表情地掠过那浑身气息冰冷如冰的渚赛诺亚的身边,向着精灵界的中心走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两人的心中都发出了碎裂的声音,那种将两人灵魂都满注的痛苦似乎将两人的所有感官全部湮灭……
  只可惜这样的鸣动,这样的苦涩,他们只有在自己的心中独自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