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司浅啊,我听说你母亲今晚也会来?”
  某世交家的伯伯。
  司浅按捺住心性,不能当场驳了他的面子,冷了冷神色,“是的。”
  他意味深长的噢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大门处传来喧哗声,众人立刻包围上前,司浅拉着秦砚走上旋梯,轻易目睹发生的一切。
  看到缓步走进来的女人,司浅攥紧手,是佘婳钰,终于能从她的脸上看出岁月的痕迹,然而,时光逝去,却消解不掉她浑身的清雅高贵。
  司家人,甚至整个上流社会的人都称她为戏子,舞姬。
  又有多少人真正了解过她。
  污蔑,指责,甚至对当时女性最重要的名节,只因爱上一个人,统统被毁掉。
  她攥拳的力气极大,尖锐的指甲陷入皮肤中,毫不觉痛。
  半晌,有人掰开她紧握的拳,温热的触感由每根手指处的神经末梢清晰传来。
  他的唇轻吻她的指尖。
  司浅紧绷的肩线突然平荡下来。
  他的眼睛漆黑,带着莫名治愈的力量。
  第57章 chapter57
  佘婳钰是独身来的, 一袭白色及踝的礼裙,站在大门前,抬着下巴承下所有人不善的打量与审视。
  “诶, 这就是被司家扫地出门的少夫人?”
  “好像老了不少, 岁月不饶人啊。”
  ……
  秦砚按住她的肩,声音低沉, “等我一下。”
  司浅抬手按住他的手,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眼睛, 失去频率的心跳霎时恢复以往。
  “你要做什……”
  食指抵住她嫣红的唇, 微弯了一下嘴角, “等着。”
  言罢,信步离开。
  由二楼旋转梯缓步而下,秦砚款款步入大厅中央——众人关注的焦点转移, 他几乎是立刻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灼热视线。
  他不动声色的上前,弯腰行了个至恭敬的礼,“伯母,请允许让我引你进场。”
  众人哗然。
  司老爷子脸色不善, 握着拐杖的手加重力道,司毓气的跺脚,“爷爷, 你不出面管管?”
  老爷子横她一眼,“如何管?那是秦家的秦砚,叫我如何出面?”不但会驳了秦砚的颜面,往深处追究, 就是驳了南城秦家的颜面。
  司毓瘪嘴,愤愤的看了眼二楼的人,“这下好了,司浅得意了,有这么忠心的人护着。”
  这边,仍有人讨论着这白衣黑裤的少年是何来头,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不作声色的司家当家人那,“看来是来头不小,不然司董怎么会放任不管。”
  佘婳钰淡淡瞥了身前的少年一眼,“秦少爷给足了我面子。”
  秦砚听出她话中的顾虑,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灯光的映射下更显莹润白皙。
  这人,连手都是矜贵至极的。
  a市,可没有被唤作秦少爷的人。
  终于有人醒悟,“难不成是南城……”
  众人噤声,周围变得静悄悄的。他单手负在身后,仍保持躬身的姿态,右手手臂微屈,虽是屈尊邀请的姿势,却丝毫不显低微。
  司浅目光顿住,那样高傲的秦砚啊,竟然为了她……
  “您是浅浅的母亲,我自然要唤一声伯母。”
  “那就有劳秦少爷了。”佘婳钰嘴角噙着不深不浅恰是得体的笑,把手虚虚的放到他手心里,由他引着,往内厅走,等转过弯,终于看到坐在那的司老爷子。
  一别数年,再见,心中的怨愤早已消失。
  而且她不是喜怒之人。
  “我先告辞了。”秦砚冲佘婳钰微微颔首,口吻谦逊恭敬。
  是对待长辈的谦恭。
  佘婳钰深深看了他一眼,左手抚上他的手背,用力拍了几下,余光处,是司浅的身影。
  秦砚垂眸,了然点头,知道她这么做,是交托,是嘱咐,是希望余下的生命里,能看到司浅幸福。
  待他离开,佘婳钰才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老人。
  信步走上前。
  “司董,好久不见,感谢您邀请我来,这是……我为您准备的贺寿礼。”递上简单的礼盒,她便安静的站在一旁,等他发话。
  “是很久了。”司老爷子没有抬眼看她,怕是心中怒火难平,“邀请你的是司光耀那不争气的东西,用不着来感谢我。”
  佘婳钰眸光一闪,表面上仍是不显山水的应承,“多谢司先生的美意了。”
  老爷子挥手不耐,“你不需要假惺惺的作态,谁不知道你对我们司家有多么的恨之入骨。”
  她抿唇不语,只是眉眼间依稀可见愠怒。
  “我不想再看见你了,刚才借着秦家少爷的光你也风光了阵,找个角落等到宴会结束我让光耀送你回去。”
  他打发人的口气一如当年,佘婳钰攥紧拳,笑了,“饶是司家大厅太过亮堂,这角落,一时半会真的很难寻找到。”
  这无疑是挑衅!积攒了几天的怒意终于溢出,老爷子猛然站起,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晃了几晃,“你——”
  “恭祝司董福寿安康,婳钰就先告辞了。”她眉间挽了段苍白,灯光照影下,整个人纤弱的不经风吹。
  言罢,不带一丝留恋的往司家后门走去。司浅忙不迭的下楼,踩到裙摆,脚上的细高跟又不是很合脚,这下是崴狠了。
  顾不了这么多,拨开人群往佘婳钰消失的地方跑。秦砚没有追上去,眸光深沉,只希望这次能将两人的心结彼此解开。
  至后院处,她扬声喊道:“妈妈!”
  佘婳钰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看她,迈开步子继续前行。司浅心急,直接脱下来高跟鞋,赤脚跑在石子路上。
  不同于鹅卵石的光滑圆润,这些石子的棱角生硬尖锐。
  听到司浅的拼命压制住的呻/吟,佘婳钰终于心痛的止住步子。
  脚趾处鲜血淋漓,司浅走到她身旁,拉了拉她的手,“妈妈,我们继续生活好不好?就像以前那样……”
  话被打断,佘婳钰不轻不重的拂开她的手,话语严厉,“司浅,你是要跳舞的,你的脚比一切都要珍贵,以后不能这么任性!”
  这个时候,她的大脑已经无法理智的思考,歇斯底里的喊道:“我跳舞是为了你,如果得不到你的承认我要这双会跳舞的脚有什么用!”
  佘婳钰眉间的褶皱加深,避开她几步,淡淡回道:“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司浅没有再追上去,抱膝蹲下,月光碎了一地,清凉的深入人心,让她打了个寒颤。
  回到主厅,意外发现秦砚身侧娉婷站着位面生的女生,扬了扬眉,示意他介绍一下。
  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太过精准,她竟第一眼便瞧出这面生的女生对秦砚的喜欢。
  秦砚伸手摸了摸她发红的鼻尖,忍不住轻笑一声,司浅这副明明委屈的不行,但仍要气场十足的固守正宫娘娘的地位的模样,实在好笑。
  那姑娘倒是熟稔的开口:“你好,我姓薛,单名一个映,就是日央拼起来的那个字。”话语顿了顿,娇俏的看了眼秦砚,揽上他的臂弯,“是阿砚的青梅竹马,刚从国外回来。”
  司浅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她挽上秦砚的手,眸中含着几分笑看着她,声音轻而缓的说道:“薛小姐看起来年纪不大,没想到都留学学成归国了。”
  薛映笑弯一双眼,纠正她:“不是学成归国,是我在外面待腻味了,我本来是s大附中公派出去的,这回来要继续在s大念剩下的两年。”
  s大?所以,剩下的两年,他们将是校友?
  “这样啊。”
  秦砚拂去她的手,扬起个若有似无的笑容来,“刚才薛伯伯特意嘱托我多照顾阿映,但她是女生,有些事我也不方便……”
  司浅挑了挑眉,“所以呢?”
  “劳烦我的女朋友多帮忙照顾下我这个妹妹了。”他无可奈何的捏了捏眉心。
  真有他的,一句话就轻轻松松消解了她心里的不快。
  薛映转了转眼珠,不是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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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几天,司浅兴致不高,崴了脚基础课李老师恩准她回宿舍休息,几门选修课能翘的,不管重不重要,一概看不到她的身影。叶倩好不容易逮住她一次,责怪的话到嘴边都要说出来时,瞧见司浅恹恹的耷着眼帘,心中的郁闷无法言明。
  “我想休息一会,等过几天我会和你说。”司浅翻了个身,继续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叶倩“嗯”了声,拍了拍她的背,“行吧,你继续休息,我不打扰你了。”于是,背起小书包准备去图书馆避难。
  秦砚约她去吃饭,美名其曰赔罪,司浅选择了家新开张的川菜馆,秦砚应下,立刻订了位子。
  最近火气大,需要以毒攻毒。
  司浅点了三样服务员推荐的重辣菜品,秦砚坐在她对面,双腿优雅的交叠,平荡着一双好看的眉,眼中蕴着几分笑意耐心等着她。
  他又报上几个稍微清淡点的菜,便让服务员离开了。
  周围的人不是很多,他微微俯身向前,三根手指托住她小巧的下巴,拇指轻抚上她不显血色的唇,“痛快了吗,不生气了吧?”
  司浅装作不明所以,“什么?”
  他轻哼一声,“那天阿映一出现,你就不开心了,连续三天不回我信息,不是生气是什么?”
  “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小气啊。”她瘪嘴,拉下他的手放到桌上,“之前高中追你的女生,杜若若啊什么的我都忍得下来”
  “阿映和她们不一样的。”他转腕握住她的手,神情认真又专注,“薛伯伯自小严格教她,论品性,我敢打赌,肯定不坏。”
  “这么肯定?”
  她微微敛神,与他十指交握,触及他手心的温热,贪恋似的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