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他心思翻涌,不动声色地打听作者的情况:“你这个同学,真是《权谋天下》的作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时性格如何?”
  “比真金还真。我开始也不敢相信,不过人家连作者后台都直接登陆了,听说还有不少的存稿呢。”王言川心里又嫉又妒很不是滋味。
  “人啊,就是个普通女生,学习成绩不错,没什么特别的,平时性格比较内向文静。”王言川思索着说完,突然想到他被拒绝的那天晚上,明明平时看她话少又温柔,那天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又强硬又锐利。不过他不想在熟人面前提起自己的难堪,就直接忽略了这次异常。
  “叔,你说她可不可能以后也能当编剧?”在王言川看来,能当编剧,接触到娱乐圈,哪怕不能像他表叔一样有名望,那也算相当成功了,值得不少人艳羡了。
  赵怀立点了支烟没说话,心里开始盘算:年轻又内向的女生,没有社会经验,文笔好但是没名气没后台,听起来很容易掌控,还有不少的存稿可以利用。他看了眼有些坐立不安的侄子,心里很清楚他肯定和这个女生有什么矛盾,他不想这个女生好。
  赵怀立清楚自己现在正处职业生涯的尴尬期:他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望地位,可是自身的才气能力无法助他再进一步了。而且他这两年明显感觉到了编剧时的力不从心。
  他需要一个人,一个有才气有能力,却只能躲在他背后、藏在他阴影下的人。
  这时,蓝浅出现了,一个看起来很合适的人选。他在心里分析了事成的机率和得失利弊,觉得问题不大,利远大于弊。他招了招手,示意王言川靠近一些,着手布置起自己的谋算。
  第10章 谋算(中)
  随着蓝浅就是《权谋天下》作者的消息传开,整个校园都在议论这件事,连学校老师都不例外,大家在惊讶的同时无不表示羡慕和赞赏。这种情况简直让李晓菲如坐针毡,一刻也不想呆下去。所以当王言川主动找她,表示有办法将蓝浅拉下台时,她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蓝浅用眼角余光瞟到李晓菲正假装收拾衣服,实则偷偷摸摸的观察她。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几天了,特别当蓝浅将存有稿件的u盘拿出来的时候,她的眼睛都不恨得粘在上面。
  蓝浅心中了然:鱼儿已经上钩了,她这个捕鱼人终于可以伺机收网了。
  蓝浅懒得浪费时间和他们磨蹭,索性自己再加了一把火,只要是她和李晓菲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有事没事地提起《权谋天下》,不是说数据又涨好多了,就是提收益再升高一大截了,说得李晓菲妒火愈炽。
  蓝浅又假装无意地明示暗示,她的稿子除了存在u盘外,并没有在其他地方备份。而且她总是单独写稿,从没人看见过,也没人能证实她写稿的事,说得李晓菲蠢蠢欲动已然要克制不住。
  火候已够,只待时机成熟,蓝浅就可以开始她的“捕鱼大计”了。
  学校就蓝浅因为写小说出名这事的态度一直是不错的,而且经过商议后,决定举办一场表彰大会。也不是独独表扬蓝浅,而是把学校各个年级各个专业里拔尖的、获奖的、有特殊才艺和贡献的人都拉出来秀一秀,届时还会请历届的优秀校友前来,造出一番人才辈出,济济一堂的好气象。
  既宣传弘扬了学校的名气,还能顺便拉点捐款、助学金什么的,可谓一举数得。
  得知这个消息时,蓝浅心里立刻浮现出“时机已到”四个字。
  蓝浅这段时间虽然时不时就把u盘拿出来刺激一下李晓菲,可是从未离身过,就连洗澡睡觉也都放在身边,硬是没让李晓菲有一点儿可趁之机,急得她嘴里急出了火泡。
  表彰会在下午举行,蓝浅特意提前了一点出门,将u盘还“慢动作”一般放进背包的右侧的口袋,“无意”中说出自己已经写完了全稿,准备在在表彰会后把全文直接交给有意给她出书的出版社。
  李晓菲一听顿时慌了神,一旦蓝浅将全文给了出版社,那他们的计划可就泡汤了。她连忙鬼鬼祟祟地尾随在蓝浅身后,并立即联系了王言川。
  王言川一听也着急了,立刻赶了过来。两人商议了一番,决定由王言川去引开蓝浅,李晓菲趁机盗取u盘。“正巧”蓝浅是一个人待在举行表彰会旁边的公共教室里,顿时觉得真是天助他们。
  蓝浅似笑非笑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说有事想和她在外面说的王言川,心里同样想的是“天助我也”。她都没等他说完想了半天谎话,直接转身出了教室,在走廊的拐角处停下。
  王言川被这出乎意料的顺利吃惊了一下,然后又强装镇定的没话找话地想拖住蓝浅。奈何蓝浅压根懒得理他,直接呆到时间差不多足够李晓菲盗取u盘后,她就回转了教室,王言川则一脸紧张着地跟着她。
  教室里没人,但蓝浅发现放在椅子上的背包明显被移动过。恰好此时旁边大厅的广播已经宣布表彰大会正式开始,王言川借此飞快地离开跑去了会场。
  蓝浅装作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一般,直接提起背包,离开了教室。
  舞台已经搭好,观众也已就位。锣鼓开始敲响,王言川、李晓菲,这场大戏的两位主角儿,你们的表演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蓝浅唇角勾起,迈入了这出她谋划多时、精心安排的大戏。
  表彰大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略过一长串的校领导发言和历届优秀校友致辞,终于迎来了重头戏——给有优异的才能和卓越贡献的学生的颁奖。
  计算机系已经申请了专利的眼镜学霸、管理系组织过大型募捐活动的学生会主席、音乐学院在国内高规格剧院演奏过的小提琴公主……个个都是校园风云人物,理所当然的引来在座学生的热烈欢迎和讨论,连优秀校友和老师们也都纷纷侧目。
  蓝浅是作为压轴最后一位上台的,倒不是说她的才艺和贡献就比之前的那些同学一定要好要多,而是她所引发的热度和关注度绝对是独领风骚,远胜他人的。而且《权谋天下》也的确足够惊艳众人。
  当台上喊出蓝浅这个名字时,瞬间几乎所有人都纷纷看向了她所站的位置。
  这次接受表彰的人都没有如以往大会一样单独等待在领奖台旁边,而是就坐在以班级划分的人群当中。当喊到姓名时,才会从人群中走出,上台领奖。
  蓝浅听到唱名后,面带微笑,酒窝若隐若现,不疾不徐地离开所站的位置,朝颁奖台走去。四面八方的人群都对她投以注目礼,无数的目光在她身上聚集。人潮在她走过之处微微自动两向侧分开,为她留出更加宽阔的道路,仿佛摩西分海一般。
  她走得不快也不慢,边走还会边颔首表示感谢。在路过李晓菲所站的位置,与她擦身而过时。蓝浅特意偏头,目光直视她,微弯的嘴角更向上翘了一些。
  在其他人看来,这只是一个普通而又礼貌的微笑。但在李晓菲眼中,这却是明晃晃的示威和挑衅。那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傲慢,弯弯的嘴角诉说着声无声的嘲讽。她无法忍受这一切,无法忍受成为人群焦点的人是蓝浅。
  她将手里的东西握得更紧了一些……
  蓝浅从容地踏上领奖台,她一袭蔚蓝色长裙,身材纤秾合度,乌黑及腰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更衬得肌肤莹白似雪。
  当蓝浅双手接过校长递来的荣誉证书时,人群中骤然爆发出猛烈的掌声。她弯腰鞠躬表示感谢,抬起头来时,目光扫向人群,越过重重人潮,再次和李晓菲相对。
  李晓菲盯着台上的蓝浅,胸腔焦灼不已,仿佛烈火在燃烧。她将王言川交待过把u盘交给他之后再做安排的话全然抛在脑后。她只想现在、立刻把蓝浅的满身荣耀撕毁,让她在最风光、最得意、最耀眼的时候被打落深渊,被踩在脚下……
  李晓菲在心里描绘着事成之后的情景,不禁激动得双目放光,尖利的声音脱口而出:“蓝浅根本不配获奖!她是个骗子,《权谋天下》是她抄袭的。”
  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兀的声音惊到了,更对话里的内容震惊不已,只有蓝浅在荣誉证书的遮挡下,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李晓菲,你可真是没有辜负我的期待啊。
  第11章 谋算(下)
  人群在静默了短短几秒后,立刻议论纷纷起来,探究和怀疑的眼神在蓝浅和李晓菲之间来回穿梭。所有人都想知道真相,校长只好让李晓菲上台说明情况。
  李晓菲同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踌躇满志地走上了领奖台,和蓝浅并肩站在了一起。她看了蓝浅一眼,眼神中有毫不掩饰的猖狂和得意。
  她通过话筒向所有人宣布:“蓝浅就是个抄袭者,她的《权谋天下》根本不是她自己所作,而是抄袭他人的小说。”
  说完,她心情无限好地回头看向蓝浅,想看看她脸上慌张、惊讶又无措的样子。可异令她失望的是,蓝浅一脸云淡风清的表情。
  不会是吓傻了吧。她恶意地猜想。
  好好的一个表彰会闹出了抄袭丑闻,校长也是头痛不已,恨不能马上结束。不过他明白若不能立刻查明真相并作出合适的处置,影响只会更加恶劣。
  他望着蓝浅,严肃地问道:“蓝浅同学,李晓菲同学说的是真的吗?”他的心里其实已经信了一半,因为李晓菲看起来太自信了,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式。而且没人会在这么重大的场合随意诬陷他人,因为一旦查明,后果太严重了。
  蓝浅一脸正色道:“校长,《权谋天下》是我独自一手创作的,我不明白李晓菲为什么会说我抄袭。”
  “蓝浅,你说《权谋天下》是你创作的,谁能证明?谁看到你写稿子了?还是说你把原稿给别人看过?”李晓菲胸有成竹地发问。
  “我都是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写稿,也没有把原稿给其他人看过。”蓝浅回道。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复,李晓菲更是目露得色。她将手里一直紧紧攥着的东西高举起来,几乎要掩饰不住笑意:“你没有给任何人看过原稿,那我手里这个u盘存着的、整篇完结的《权谋天下》又是怎么回事呢?你就是抄袭的我手中这本小说。”
  蓝浅歪头,仿佛遇到问题很苦恼般,问了一句:“你说我抄袭,那我是抄袭谁的呢?”
  前世,是王言川攫取了她成功的果实,盗走了不属于他的荣耀,今生……
  “是王言川。”李晓菲在质问下不假思索地说出这个名字。
  呵,果然,还是一样的无耻啊!蓝浅在心里冷笑。
  “王言川把小说的存稿给你看,却没想到被你偷偷盗取,还以自己的名义发布到了网上。”这个编造的谎言他们早早就商量过,李晓菲越说越顺,“言川好心没有当众揭穿你,只是私下找你对质,没想到你却根本不认账。我们是没办法,才用这种方式揭穿你。校长,蓝浅这种道德败坏的人,学校绝对不能姑息,一定要开除她啊!”
  真是字字泣血、句句锥心,完全把自己这方塑造成了一个被欺骗被盗文,还好心为盗窃者着想不公开,忍无可忍才、无可奈何才揭穿的可怜人啊。
  这颠倒是非黑白的功力、这唱作俱佳的演技,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蓝浅看着李晓菲的卖力表演,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
  校长没想到这起抄袭事件还关系到另外一名学生,连忙让王言川也上到台前,问他事实到底如何。
  王言川虽然有些不满李晓菲没有听他的话,将u盘先交给他,让他确定好后续方案后再动手。但念头一转,又觉得现在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时机:全校师生都在,还有往届的校友。只要现在能定了蓝浅抄袭的罪名,她以后绝对是百口莫辩,怎么说都不会有人相信她了,连学校大概也呆不下去了。叔叔赵怀立的计划,就更容易成功了……
  再说了,此时此刻的情形,也容不得他有任何回避退缩的机会。
  这样一想后,他便面带恭谨的点头说道:“校长,事实就是李晓菲说的那个样子。我之前一直很欣赏蓝同学……”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留给了听众一些想象和回忆的时间。只要知道之前操场表白事件,而神经又不是太大条的人,很快就会想起这件事情来,既而引发联想。
  “所以我就把自己的小说存稿给她看了。我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唉!”
  王言川真是深谙语言中恰到好处的留白的作用,在表达完自己观点之后,留出足够的空间让听众去尽情想象。而想象,一般都会比事实更加夸张、更加恶劣。不少人的脑海中,恐怕已经迅速脑补了一出“深情男子为爱付出却惨遭虚荣女盗窃书稿还翻脸不认人”的狗血大戏。
  校长眉头紧皱,事情到了这一步,貌似已经真相大白。他将目光移向蓝浅,蓝浅面上毫无惧色,平静地说道:“校长,口说无凭。李晓菲他们口口声声说我抄袭,可是所谓的证据,只是一个普通的u盘,里面是什么我们都没看到。话说这种u盘,我也有呢……”
  “校长,里面就是蓝浅抄袭的小说的全文,我们现在就可以验证。”李晓菲连忙说道,又转头瞪蓝浅,“u盘是我们随便买的,你有一模一样的也不奇怪。”
  李晓菲根本就不怕蓝浅说这个u盘是自己的,因为这是个样式最普通的u盘,所有卖电子产品的商店都有卖,李晓菲还仔细检查过上面没有任何标记。至于u盘里的东西,蓝浅上午打开u盘时,她清楚地偷看到里面只有《权谋天下》这一个文档,没有其他任何文件,所以她才敢放心地拿出来。
  “校长,我也同意将u盘打开验证,这是最有效、最直接的办法了。”王言川也点头赞同。只要当众打开确认一切,蓝浅就再无翻身之时了。
  “校长,我也赞同。不过,我想事先问几个问题。”蓝浅等校长点头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晓菲和王言川,厉声问道:
  “你们就一定要冤枉我抄袭?你们确定这个u盘里有我抄袭的证据?要知道,抄袭和盗取这个罪名可不小,不是简单的批评和处分就能解决的,你们真要害我至此吗?
  “呵,我们有没有冤枉你,到时打开u盘大家自然都清楚了。你自己做错了事情,当然要承担应有的后果啦。”李晓菲觉得蓝浅是害怕了,心中不免快意,语气也猖狂起来。
  “蓝浅,你要是现在认错,我会求校长对你从轻发落的。”王言川比李晓菲更沉得住气,诬陷人的手段也更加高竿,把人卖了还装好人这一招玩得真是不能再溜。
  蓝浅没有和他们争辩,只是赏了他们一个冷笑。他们既然如此信誓旦旦,到时真相大白,也容不得他们轻易糊弄过去。她向校长点了点头,恭敬地请他直接在台上打开u盘验证。
  校长心知今天这件事是无法善了,他们三人中必定有一方在说谎,也必须要有人承担玩弄所有人的代价。
  他安排人员拿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台投影仪到颁奖台上,将笔记本电脑的画面直接投影在背后巨大的墙面上。然后从从李晓菲手中拿过u盘,插入了电脑。
  蓝浅转身望向巨大的荧幕;李晓菲和王言川对视一眼,双双看向巨大的荧幕;满场的学生老师校友都看向了巨大的荧幕。
  电脑“叮”的一声,显示读取成功,一个u盘的标志出现在电脑桌面上。
  校长移动鼠标,在“打开”的字样上轻轻点了一下。
  第12章 反转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荧幕,只见u盘被点击后迅速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内容——存储的东西并不多,根据文档名称很容易发现分别是课程表、小组作业和英语听力音频,根本没有所谓的《权谋天下》的小说全文原稿。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没有《权谋天下》?不可能的,我明明看到了的……”李晓菲一下子慌了神儿,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她求助似般看向王言川,发现他正眉头紧锁,一脸震惊地盯着荧幕,根本没空理她。
  校长见此情景,将标题是小组作业的ppt文档打开。很快,电脑桌面被一份ppt文件取代,第一张ppt最上方写着小组作业的标题,下方是小组人员姓名,分别是:蓝浅、张亚兰、王林。
  “校长,这是我们金融课的小组作业,这个u盘是我的。”蓝浅语带惊讶的出声。
  校长在看到姓名的时候就有了几分的猜测,现在听蓝浅一说,暗道果然如此。
  “可是我的u盘,怎么会跑到李晓菲手上呢?还说什么里面有我抄袭的证据?”蓝浅一脸疑惑又无辜的神色问道。
  台下的所有人也都有此疑惑:不是说是王言川的u盘吗?不是说里面有《权谋天下》全文的原稿吗?怎么突然变成了蓝浅的学习u盘?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李晓菲和王言川身上,无声地质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晓菲感觉到了这沉默的压力,明显乱了手脚,只能低头眼睛看地面避开人群的目光,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不可能啊,我上午看她在电脑上打开的时候还没有问题的,之后又一直都盯着她,不可能……”
  “李晓菲!”王言川突然提高音量打断李晓菲的话,然后像恍然大悟又不可思议一般,转头死死地盯着蓝浅,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可蓝浅的表情太正常了,愤怒中混合着吃惊,完全符合她现的处境。
  不是她故意设计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