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肖福几人平时学字都是用沙盘树枝练习,因此并没有备这些。
  赵清河笑道:“没事,我那有,反正去渡口也得路过我家。”
  “瞧这事闹的……阿福,你一会到县里买些笔墨回来。”肖赵氏闻言也觉尴尬,心里暗想着家里怎么也得备着这些东西,莫要再出现这样难堪的事。
  赵清河赶忙阻止,“别,现在这鸡要紧。阿福你一会买完药得赶紧回来,还得回来熬制呢,莫要耽误了时辰。我方才瞧有几只都不大好了,这事得加紧。”
  杨氏偷偷给肖赵氏塞了个小布袋,在她耳边低声道:“娘,这银钱怕是不够。”
  肖赵氏摸了摸小布袋也不由皱起眉头,虽说不知道方子,可平日到药铺抓药也大约知道这钱肯定不少,而且还得买这么多,这点钱肯定不够。
  可之前存的钱都投进这养鸡场,实在没几个钱了。肖赵氏咬了咬牙,钻进屋子里,将五十岁寿辰的时候老大一家子送给她的银镯子从柜子里拿了出来。
  跟在后头的杨氏瞧见,立马明白她的意思,“娘,这镯子可不能当啊。”
  肖赵氏虽是心疼,却道:“这鸡要是治好了,我还愁没镯子吗?到时候你们给我送金的。”
  杨氏不再言语,虽是不忍,此时也只能如此。只是一会当家的知道了,怕是不知多难受。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送这么贵重的礼,结果还没带多久就得拿出去当舀钱用。
  肖赵氏从布袋里抽了一把大钱塞给赵清河,“清河啊,这些钱你先拿着。少了些,等这鸡好了,我们卖掉几只再补剩下的。”
  赵清河连忙推掉,佯作生气道:“大姑,您这是把我当外人呐。要是您实在过意不去,等这些鸡病好了,病重的那些就算痊愈也是得淘汰的,你杀一只的时候,我跟我爹娘过来蹭饭就成。”
  肖赵氏此时确实也没法摆阔,手里这些钱还不知道够不够买药的,哪有不同意的,“成成,到时候咱们摆个全鸡宴!”
  赵清河带着肖福和肖贵火急火燎的赶回家中,张氏一瞧见他们就着急问道:“那些鸡咋样了?”
  赵清河不敢耽搁直接进房,一边研墨提笔一边道:“目前还算好,只要控制住就无大碍,我现在写药方让肖福去抓药。”
  赵清河提起笔顿了顿,脑子里斟酌着,他得弄一个既有效又便宜的方子。此病应清热解毒,通利咽喉,药方则为鱼腥草、甘草、葶苈子……
  还好从前跟外公学的中兽医没有忘记,否则在这没有西药的时空,只能睁眼抓瞎。等他手头宽松点,还是得买些医书瞧瞧,把拉下的中兽医知识捡回来。
  肖福和肖贵拿着药方子寻了村子里的一辆牛车,就急冲冲的往渡口赶。没走多久,肖华这小丫头满脸慌张的奔过来了,“舅舅,你赶紧去我家看看,有人要烧我家的鸡!”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
  坐着飞碟逃离地球 扔了一个地雷
  ╭(╯3╰)╮
  另,这个文前期是真种田风,抹脸,另一个意思就是,感情戏少……
  ☆、第13章
  肖华是个口齿伶俐的,没两下子就把事说明白了。
  原来,有人不知怎么得了消息说肖家的鸡得了鸡瘟,便是召集了村子里几个养鸡户一起到肖家讨说法,勒令肖家人立刻交出所有的鸡,全部杀死深埋。
  肖家人哪里会同意,直说这鸡能治,并无大碍。可偏巧有人瞧见院子里的死鸡和病鸡,这下那些人更加有理了。无论肖家人怎么解释都没了用处,那些人叫嚣着,还把门口堵住要处理掉鸡场的鸡,省得慢了会把村子里所有的鸡都祸祸了。
  肖华见势不妙,偷偷溜了出来寻赵清河。
  赵清河听罢不由拧眉,肖家地处偏僻,而且也知道这事要紧,所以并未曾对人说过。就连肖华几个之前也只是知道最近鸡蛋生的少了,还经常出现畸形蛋而已。怎么这么快就有人得了消息,知道肖家的养鸡场出了问题?
  养鸡场可是个死角,若是要去查看,必须要经过肖家的宅子。肖家人最是谨慎,若是有人过往必是会知晓,鸡病了的消息是如何传出的?赵清河觉得这事并非这么简单。
  张氏听到这些心里焦急不已,“咱们也赶紧过去瞧瞧吧,别闹出什么事来才好。”
  赵老汉听完这番话也察觉不对,拧眉问道:“清河,你给爹个准话,这病要不要紧?”
  鸡传染性喉气管炎虽然传播速度快,感染率高,但只要不是最急性型,死亡率一般在百分之十左右,早期控制得好会低于这个数。他方才诊断,大部分的鸡都处于发病初期,并不难治愈。他从前没少遇到过这样的病例,虽然都会有死伤,却并不难治。只要治疗及时,造成的经济损失并不算高。
  只是上辈子他惯用西药,极少尝试中药,无法用以前的经验判断恢复情况。不过他从不怀疑中药的效用,这一切源于外公。赵清河的外公是乡间兽医,承的是中兽医,极少运用西药,可照样治愈了不少疑难杂症,在当地颇有名气,兽医站的兽医都比不上外公。他从小耳濡目染,考大学选择了这么专业之后,还和外公学了不少。
  只是外公就去世了,他平日贪图方便,多用的都是西药。许久不用难免有些荒废,却不至于全都丢了。
  赵清河认真道:“难免会有伤亡,但只要对症下药便无大碍。大姑家的鸡场远离村落,全都养在山上,只要没有外来鸡闯入又带回村庄,基本上不会感染到其他的鸡。”
  赵老汉听到这话更有底气了,“有你这句话就成!走,我们去你大姑家,这些人说风就是雨,闹这么大动静,真当我们赵家没人了吗!”
  翠山村是个杂姓村,其中以赵、张、罗、朱四大家族根基最深,其他多为后来迁入,势力单薄。肖家仅此一支,背后无家族支撑,若是出事没有族人帮衬。
  当年邻近村那养鸡户之所以被如此欺凌,也是因为没有家族势力在背后支持的结果。其实那时候大部分的鸡也是无碍的,可全部都被缴走。说是烧死或是深埋,其实大部分都进入了人的肚子。
  虽说是病鸡,可大家伙觉得只要把内脏清理食入也会无碍。都是穷苦人家,桌上难见肉腥,怎么舍得眼睁睁瞧着这么多鸡被糟蹋。大家伙都抱着侥幸心理,美滋滋的把这些病鸡吃进肚子,后来也没什么事。兴许有人没顶住被毒死,可一般都为体弱者老人小孩。这年头孩子本就容易早夭,老人易病倒,所以无人在意,果腹要紧。
  缴上来的没有病的鸡还被卖掉,钱财一分没有落入养鸡户手里。那户人家明知如此,也无可奈何,谁让他们这支人脉单薄,家中又无出人头地,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若是真闹起来,一来没理没证据,二来肯定会被赶出村,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赵老汉一听到有人闹事,立马想到了邻村当年那事。肖赵氏虽是赵家的人,可毕竟已经嫁了出去,而且赵家这一族已不成气候,人才凋零。所以那些人更是不惧怕,兴许也想学邻村那次,由此占个大便宜。
  肖家弄养鸡场的时候,没少有人眼红。刚开始还罢了,现在这些鸡开始产蛋,一天就四五百个鸡蛋,鸡蛋三文钱一个,那一天收入就有一到二两银子!一年就有六七百两,这还不算鸡肉的钱!就算扣去成本,那收益也是极为可观的。
  普通农户光种田累死累活一年才赚个几两银子,心底一盘算能不眼红吗。世人最易如此,看到别人赚钱的时候只看到赚到的钱,而看不到所承担的风险,然后使劲的眼红。简言之就是自己不乐意去干,又瞧不得人好。
  赵清河也明白这理,冷静道:“爹,您先别急。您先去找族长和里正,有啥事不能越过他们。”
  赵老汉拍了拍脑袋,“对,瞧我急糊涂了,我这就去寻他们,你们先过去。”
  赵老汉和赵清河兵分两路行动,等赵清河到肖家的时候,那里已经闹得不可开交。肖耀祖和刘水生正举着铁锹横在养鸡场门口,肖家其他人也各自拿着木棍等当武器守着,以防那些人冲进来。
  双方对峙着,剑拔弩张。
  肖华瞪大了眼有些害怕的抱住赵清河的大腿,这群人明显红了眼,只怕今日他们家的鸡真的保不住了!
  一个胖乎乎、穿红戴绿的大婶指着肖家人破口大骂,“你们这些黑心肝的,养的鸡有了瘟病,还想害的全村人跟着一起陪葬!也不为自己孩子积点德,快点把鸡交出来,否则把你们一家子破落户都赶出村去!”
  一群人起哄着,“对,不交出鸡就赶出村去!”
  一个瘦高的男人苦口婆心劝道:“肖家大郎,你这是做什么呢,是想跟我们村的人翻脸吗?这鸡生病就得处置,我们这么做也是想让损失降到最低,也是为你们着想。要是慢了把村子里的鸡都祸祸了,你这赔得可更大了。”
  刘栓子小小的人在后边跳了起来嚷道:“表舅说我们家的鸡能治好!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那男人摇摇头,“这普天下没听说过鸡瘟能治好的,赵清河不过是读了几天的书哪里知道怎么治病。”
  刘荣这时也忍不住嚷了起来,“舅舅说这不是鸡瘟,舅舅说能治好就能治好!舅舅治好了狗蛋家的牛,舅舅可厉害了。”
  那胖大婶嗤笑,“赵清河什么德行我们大家伙谁不知道?那牛不过是瞎猫撞到死耗子才治好的,还真以为他有多能耐呢。”
  不知道谁在人群里吼了起来,“还废什么话!大家伙都冲进去,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还干不过这几个。”
  人群开始涌动,肖耀祖几人脸上紧绷,随时准备干架。这鸡场要是倒了,他们家就完了!
  赵清河听到此不再沉默,朗声斥道:“里正还没断定,你们就擅作主张,这是不把里正放在眼里吗!”
  里正在这乡间可是土皇帝,县官不如现管,只要想在这村子里好好待着的没人不敬畏。一听到里正的名头,原本蠢蠢欲动要向前冲的人们都停了脚,一时之间不敢向前。
  “舅舅!”
  “表舅!”肖荣和刘栓子看到赵清河,眼睛都亮了起来,因为门口被堵住,只能在院子里兴奋的跳着招手。
  赵清河扫了一眼闹事人群,大部分人有些印象却叫不出名,可方才叫嚷的那个人他倒是认识,是村子里有名的泼皮朱二狗。原身对这人有些印象,可见此人多出名。
  赵清河一脸肃然,身着蓝色交领窄袖窄身长袍,头发高束,用一根布条系着,一副书生气派,与在场短褐布衣截然不同。从前赵家宽裕的时候给赵清河置办的衣服料子皆是不错,款式也都是县里时兴的,最关键是那周身气派,若是不知还以为是哪户大家公子,在人群中站着十分突兀。
  赵清河直勾勾的盯着闹事带头的几人,冷笑道:“村庄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不先行通知里正由他裁决,就自发闹上们来烧杀抢掠,到底是何居心?!是不是在你们眼里,里正不过是个摆设,不用尊敬?”
  这帽子可扣大发了,使得闹事心中都开始惧怕起来。原本他们就想趁早先捞一笔,若是先闹到里正那,村子里所有人都能过来分一杯羹,到时候瓜分到自个手里的还有多少?他们先过来闹,就算后边里正呵斥他们擅作主张,可木已成舟且肖家的鸡确实有病,到时候也不会被如何。大不了事后给里正送些好处,这事就能平了。
  这肖家院里村庄,离得最近的人家也一起过来闹事,等传到里正那他们早就将鸡抢走。没想到消息泄露得这么快,大家伙不由望向肖华,这个丫头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他们这么多人堵住门口竟然没瞧见。
  瘦高个眼珠子一转,表情略带谴责道:“赵清河,你这话可就说得可就过火了。咱们这是为了肖家着想,赶紧处理才能永绝后患。这事没告诉里正,也是不想闹大,让肖家以后不好在村子里做人。”
  刘水生啐了一口:“呸!真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什么龌龊心思,我们家的鸡你们比我们还明白,这分明早就眼红想霸占。”
  胖大婶叉腰大骂,“你个上门女婿也有脸吭气,我要是有你这么个没骨气没出息的儿子早就勒死了算了!自家祖宗都不认识了,就知道舔媳妇家的屁股!”
  刘水生一听这话哪还忍得住,直接一个铁锹砸了下去,还好那胖大婶躲得快,否则半条命都没了。
  胖大婶整个人都楞了,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坐到地板上嚎嚎大哭,“杀人啦,闹人命啦。刘水生想毒死全村的人,还想杀人灭口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晚了,=。=
  我老把名字写错,之前人设的名字和后来实际用的弄混了。应该是肖赵氏,不是肖郭氏,我回头去改= =
  ☆、第14章
  胖大婶这么一叫唤,原本平缓的局势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双方互不相让,冲突一触即发。
  此时赵老汉带着里正火急火燎赶过来了,见这架势里正不由皱起眉头大声呵斥:“闹什么呢!”
  若是自己管辖范围内出现恶斗,他这里正的位置也坐不稳了!
  胖大婶连滚带爬都凑到里正身边哭嚎起来,“里正啊,这肖家人想害死全村人,还想杀我灭口啊!”
  刘水生哪里肯依,“你这疯婆子胡说什么呢!明明是你们胡搅蛮缠,里正您来得正好,这些人想要抢夺我们家的鸡。”
  胖大婶又要嚷起来,里正原本就不耐烦呵道:“吵吵什么呢!不会说话只会嚷了吗?”
  胖大婶顿时住了嘴,而瘦高个早就做好了准备,拎起那只病鸡和死鸡提到力争面前,“里正,不是我们几人想闹事,而是肖家的鸡有鸡瘟,人人得而诛之。”
  赵清河先给里正作揖,这才道:“是谁说这鸡有鸡瘟?”
  里正看到赵清河如今翩翩有礼,原本就眉清目秀如今瞧着倒是有些文人气度,想起了传闻赵清河治好了张大河家的牛,不由多看了赵清河一眼。
  瘦高个抢白道:“里正,您瞧这鸡都病死了,这一只也蔫蔫的不成样,不是鸡瘟是什么?”
  赵清河望着那只死鸡喉咙的伤口,笑得意味深长。赵清河原本让肖家人深埋掉,可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就被一群人围攻了。
  瘦高个也明白了过来,赶忙争辩道:“这只鸡是死后才剖开的……”
  赵清河挑眉,“你倒是清楚得很,不知盯梢了多久了?”
  一旁的胖大婶老早就憋不住要说话,此时得意道:“我们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从生蛋开始就盯着了。”
  “哦——”赵清河什么也没说,只拉长音笑。
  瘦高个暗道不好,连忙将胖大婶拉到身后,里正也不由皱眉。胖大婶却不明所以,可看到瘦高个这模样也就不敢再吭气。
  廋高个是个明白的,连忙道:“里正,这些瘟鸡赶紧得处理,否则咱们村可都被祸祸了啊。”
  赵清河冷哼道:“仅凭这两只鸡就说有鸡瘟,大叔您也是兽医?”
  瘦高个也不甘示弱,“我虽不是兽医,可这鸡都病死了,不是鸡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