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窦丽姝抬头,眼泪汪汪,鼻音很重,“我......”
  她啧了声,抽张纸扔过去,“把你鼻涕擤干净再说话。”
  “......”
  “别介,她就这样。”朱可拍拍窦丽姝的背,看向口不对心的顾意弦,笑着问:“planb还要继续执行吗?”
  顾意弦瞥她一眼没回答,翘起腿,手腕搭在膝盖,“窦女士,你这些伤都留下证据,做了鉴定吧?”
  “嗯。”
  “我让你做的事情完成的怎么样了?”
  “存款十分之三的我还在分批取现,新账户的长期存款也办理了。”窦丽姝皱眉,“但房子太贵,本来找的买家拿不出那么现金,你又说不能找房地产交易中心的人,我暂时没找到。”
  “打八折我买,现在不会给你现金,非但如此你还得向我上缴所有的现金,半年后我会扣掉孳息还给你。”
  窦丽姝有点犹豫,但还是点点头。
  “这么信任我?”顾意弦起身,款款走到窦丽姝面前弯下腰,勾唇笑得妖娆,“不怕我携款逃跑啊。”
  无关江枭肄与gallop掌权人未婚妻的名头,顾意弦身上有让人信服的力量与魅力,尽管不知道她到底是谁,短短几天窦丽姝已经被折服。
  她咧开破损的嘴角,笃定道:“你不会的。”
  顾意弦靠在沙发扶手,抱着臂表情倨傲地睨着她。
  一日夫妻百日恩,二十年的同床共枕,她并不想亲自插手,既然涉足就得保证不会被窦丽姝反咬一口,毕竟转移资产处于灰色边缘。
  “那些钱将全部放在国外证券公司的新户,我不会跟你签订协议,并且无聊时也许还会用你的钱玩玩。”
  最后的试探却也为施以援手。朱可太懂,思绪飞回当初孤儿院的情形与往后的一些画面,她顿生依赖感,挪过去想挽顾意弦的手臂,被白了眼,于是默不作声地用手指梳理她柔顺的长发,没两下就被毫不留情拍开,“......”
  窦丽姝看在眼里,笑得敦厚,“好,都交给你。”
  “窦女士,”顾意弦笑弯了腰,“你怎么糊里糊涂安全活到现在的?”
  窦丽姝没少被嫌弃,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着实让人想吐,她找不到话反驳,委屈瘪嘴。
  朱可无奈叹气,提醒道:“大小姐。”
  “这段时间你以自己或仇祺福平时的消费水平买字画、珠宝、奢侈品,经过两次转手后找不认识的人放到那间房子。”顾意弦靠回躺椅,懒散道:“累了,朱可你继续。”
  “让你的父母列出出借款项,为你的孩子买上最贵的保险,我会为你争取抚养权。”朱可后续说了几种蚂蚁搬家式资产转移的方法。
  “飞牧签订借款协议,你想办法弄到手,将自己所占股权化小或化零。”顾意弦在末尾补充,“听懂了吗?”
  见人点头,她的视线在她脸上的伤停留,有点生硬地说:“仇祺福那狗东西说什么,你听他的就是,这段时间乖一点保护好自己,一个星期之内我会帮你报仇。”
  “怎么报啊?”
  “别管,配合。”
  “......好。”
  顾意弦压住裙摆起身,抛了个wink,“看在窦女士花了这么多钱的份上,我请你下楼做套全身spa放松放松。”
  ·
  gallop顶楼,半敞式,没有高空玻璃。
  江枭肄直立于建筑边缘,硬朗俊美的五官沐浴在黄昏下,镜片后的眼神冷淡平静,也有几分兴致缺缺。
  两侧各站十位江家鹰犬,他双手随意交叠腹前,非常有距离感的姿势。
  “正好你们四姐弟都在,有件事想今天说说,”江良吉的背后同样站着一群黑衣保镖,他坐在平层沙发的正中央,直言道:“我认为gallop需要重组。”
  江侑安与江掣宇坐在沙发另一组,他们相视一眼,耸耸肩喝了口酒。
  江珺娅坐在高脚凳,吸了口烟,视线落在江枭肄脸上。
  她向来是和事佬,好意提醒:“叔叔,三思而后行。”
  “怎么重组。”江枭肄不冷不热地问。
  秘书递给江良吉纸袋,里面装了些足够把江枭肄拉下台的资料,江良吉扔到方几上,苦口婆心道:“老四啊,你这五年很辛苦,这么年轻该多抽出时间享受,叔叔体恤你的辛劳。愿意帮你坐在那个位置,当然我们都是亲人,叔叔愿意维护你这五年的荣誉,gallop的非执行董事长还是会留给你。”
  江枭肄没什么表情,走过去。
  蒲甘拖拽皮革椅子,摆在江良吉的正前方,裴瑞启开威士忌,将酒瓶呈上。
  他敛睫坐下,抬腕看了眼时间,五点五十分,于是语气温和,“也许你该回去吃晚饭。”
  江良吉:“你明白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江家更好。”
  “叔叔,听说你最近老年得子,”江枭肄抬眼看向他身边姿容绝佳的秘书,不急不缓地说:“你未出生的孩子想必也见证了你今天说得这些愚蠢的话,至于他能否安稳出生——”
  “你他妈的想干什么!”江良吉起身。
  江掣宇眼疾手快拉住,江良吉是他的亲叔叔,他低声道:“叔,你疯了,赶紧走。”
  江良吉愤怒大吼:“江枭肄你胆敢做那畜生事——”
  砰!
  酒瓶被精准扔进壁炉,火簇熊熊。
  众人噤若寒蝉。
  但江良吉觉得江枭肄不过是毛头小子,他抄起酒瓶砸向方几,用碎掉的瓶口递给江枭肄,“来啊!用这个往我身体里捅!”
  江侑安不乐意,抢他手里的瓶口,“你想死?”
  江枭肄挥手,淡声说:“坐下。”
  “叔叔,你这段时间让gallop损失了很多钱,”他点了支卷烟,马上就到六点了,耐心已经告罄,“把你现有的股份抛售了,离开南楚,所有一切我可以看在二哥的面子上不追究。”
  “现在的形势掌握在谁手里,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话?”江良吉得意洋洋,捻胡须,“接受现状吧。”
  说完,他看到江枭肄用口型比划了一个名字,心里咯噔下,立刻明白了什么。
  所有一切都在江枭肄的掌控中包括平时动的小手脚,他知道他会因为联姻和拍卖会的事情忍不住。江良吉脸色一片青一片白,指着江家三姐弟,啐骂道:“你们这些不中用的东西,就甘愿当个米虫?把权力交给这个狗娘养的杂种!谁——”
  烟头弹到脸上,烫得他跳脚,以至于他没注意到江珺娅和江掣宇同时起身往后退,身后的保镖全部被压制,而江枭肄的眼神阴恻恻往下沉,看他就像在看一个物件。
  江侑安抡起酒瓶砸向江良吉的脑袋,“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骂我弟弟?”
  同时江枭肄取下眼镜给裴瑞,解开表链套在指骨,慢慢走过去。
  他的眼神阴戾骇人,没再废话,重拳击中江良吉的右脸,金属刮破皮肉,力道大到鼻梁骨歪折。
  带血的牙齿掉落地板,骨碌碌的声音打破不了死寂。
  江良吉止不住咳血,鼻腔堆积血和组织液,快窒息了。
  没容他求饶,衣领被拽起,像死狗一样往高空边缘拖。
  这下坏了。
  “阿肄!”江家三姐弟异口同声,连忙跟过去。
  江良吉被夹在地台边缘,半个身子腾空。
  顶楼摔下去便是粉身碎骨,江枭肄这个疯子!
  他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抖,紧紧抓住江枭肄的衣袖求饶,“叔、叔,错错错,错了......”因为惊恐语不成句。
  江枭肄单膝蹲着,不太走心地半垂视线。
  “老四、老四,别这样......”
  “刚刚我好像听到的不是这个。”他笑了笑,缓缓松开一根手指,第二根手指。
  江家三姐弟出言劝阻,裴瑞与蒲甘眼巴巴看着楼梯口。
  江良吉没命地嘶吼,吓得裆部湿透。
  一片混乱,江枭肄置若罔闻,接着松开了第三根手指。
  “四哥。”清丽的女声。
  他微蹙了下眉,拎着江良吉站起来,像扔垃圾似地扔到一边。
  众人松了口气。
  江枭肄把沾了血的领带与西装一并脱了,又将领带单独挑出来,“拿去洗干净。”
  “别让她过来,”他低声吩咐,快速戴好腕表,“纸。”
  话音还没落完,后衣摆被扯住,裴瑞的纸还没拿来,江枭肄眸色沉了沉,顺势擦在蒲甘的西装。
  蒲甘:“......”
  当她刚没看见吗?顾意弦有点想笑,柔柔弱弱地说:“四哥,这是在做什么,好吓人呀。”
  “欣赏高空风景。”
  众人:“......”
  江枭肄转身,见顾意弦站在浸湿地面一寸外,“站过去点。”
  她哦了声,“现在六点过五分了。”
  他抬腕又放下,“抱歉,表碎了没注意。”
  态度极好,与刚刚判若两人。
  顾意弦大致猜到江枭肄用腕表做了什么,“四哥,你好像还是比较适合怀表。”
  “下次早点回。”他解开表链给蒲甘,接过裴瑞的纸巾,一根根将手指里里外外擦干净后,才牵起她的手绕过狼藉,“走了。”
  她挣了挣,没挣开,低声道:“今天怎么那么生气?”
  “被人骂了。”
  “骂你什么了?”
  跟在后面的江家三姐弟暗叫不好。
  江枭肄百无禁忌,唯忌讳两件事,其一毒,其二就是“杂种”名称。
  他被接回江家,没少因为那张混血脸和瞳色被人质疑,还没上位时,诸如此类的侮辱数不胜数,直到后面那些人被整的生不如死,杂种二字再无人敢提。
  江枭肄余光瞟向顾意弦,墨绿色的眼珠同时兼具森冷与灼热,仿佛盛着一泓凉火。
  他吐词清晰,“杂、种。”